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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不服 (天堂放逐者)


  孟戚闻言,不由得皱眉。
  说实话,那个六皇子实在不怎么样。
  性情偏激,咄咄逼人,还有股非要跟人较真的劲儿。
  这般性格换了旁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要是皇帝,某天忽然脾气上来了,非要跟臣子争一口气,绝对会酿成惨剧。
  墨鲤终于从狸猫的围堵里脱身了,他轻轻吁了口气,见孟戚不说话,就主动解围道:“实不相瞒,吾等在雍州见过六皇子一面。”
  剩下的话墨鲤就没说了,太子顿时眼露失望。
  “你不在意齐朝江山?”墨鲤将方子交给郁兰,头也不抬地问。
  太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死之后,等到父皇老了……或者等不到他老,天下就要生变,陆姓迟早保不住的皇位,我在意有什么用?”
  那也未必,墨鲤心想。
  太子没有注意到墨鲤的表情,他精神不济,半合着眼睛说:“国师既然不是为了玉玺而来,又在这里耐心听我说了这许多话,还请友人为我诊治开方,我斗胆猜测,国师也不是为了行刺皇帝或抓拿叛逆而来……是二皇弟勾结的江湖人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个疯子。”墨鲤简短地说。
  太子居然也没多问,示意郁兰道:“取我枕下的匣子。”
  “殿下,这……”
  “留着也无用。”
  郁兰只好拿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子出来。
  这匣子比装玉玺的那个精巧多了,只有拳头大小,乍看浑然一体,没有锁也没有缝隙,像是一整块木头。
  太子接过匣子,不知摁了哪儿的机关,木匣表面有木条突了出来,再沿着一定的方向旋转了几下,匣子逐渐变成了一个木条拼凑的碗装容器。
  容器里是一块玉牌,呈半透明状,里面有几缕絮状的红褐色杂质,却恰好形成了一条锦鲤的轮廓。
  孟戚原本不在意,现在目光却被玉牌吸引了。
  “这是令符,还有两张地契,都是太京长安街上的铺子,下面是皇城的简易图。”太子将匣子推到了墨鲤面前,“就当做诊费了。”
  这显然超出了诊费的价格,墨鲤拒绝了,只拿走了那张皇城简易图。
  “令符原本可以号令威平伯为我在京畿养的一支私兵,待我一死,那些朝中勋贵跟大臣必定不会再认持牌的人,不过它本身也有几分价值,雕琢还算精巧,值个百十两银子。至于地契,若是可能,转交给我六皇弟罢。玉玺与财帛,让他选一样。”
  “太子何不亲手交付?”
  “我怕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刀。”太子无比忧愁。
  墨鲤疑惑地问:“连太子都不想做?身为太子,不管想行刺或谋逆,机会不是更多吗?”
  “他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太子苦笑,喘着气说,“我手上的势力不值一提,纵然如此,也是我费尽心血所为。”
  旁边的宫女郁兰低声道:“陛下对殿下看管甚严,殿下每日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都会有人如数禀告到万和殿,陈总管原本还是陛下的人。陛下若是不满,我们这些宫人就要受罚,为殿下讲学的翰林也要连讲三日孝经,还得复述先生所言,一个字不对,伴读便要受罚挨打,宫人更不必说了。外朝的臣子以及翰林先生们还要叫好,认为殿下会被内宦教坏。需要打得宫人们都怕了,不敢多说一个字,才是最好。”
  说着郁兰不禁语带怨恨,愤愤地说,“婢子不明白,要说陈朝的奸宦,咱们宫中最像最符合的不正是陛下身边,以及司礼监的几位总管吗?东宫之人,无不信服殿下,何曾有教唆殿下学坏之事?为何先生们像是与吾等卑微宫人有深仇大恨一般,不仅要当众打死,还逼着殿下亲自下令,殿下不允,他们便写了奏折在万和殿磕头磕得脑门出血,直到陛下命令绞死殿下身边的内侍,他们这才高兴……李公公他们向来尽心办事,从未行差踏错,却死得这般儿戏,难道这就是读书人吗?”
  墨鲤一时无言,孟戚沉吟道:“不错,这就是读书人。”
  自陈朝起,外朝文官与内朝宦官互相争夺权势,司礼监掌印甚至有内相之称。
  根源就在文官入主的文远阁隐隐有架空皇帝之能,司礼监就是皇帝折腾出来,用来对抗外朝文远阁的势力。然而结果是司礼监同样发展到了可能架空皇帝的地步。
  到了今日,两方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形势了。
  在大部分文臣心里,只要是内宦,必定包藏祸心。现在没有劣迹,不代表以后没有劣迹,太子身边的内侍,更要敲打再敲打。
  文臣逼迫太子,是要内宦胆寒,将来不敢跟他们作对,要让内宦“认清”太子根本不在乎这些卑贱之人,随时都会打杀内宦。
  “读书人便是这样奇怪,他们一边高喊着忠君为国,并且真心地相信三纲五常,一边又能大义凛然地逼储君‘学乖’,凡是他们认为要坏事的,不论有没有做坏事,都当做了坏事对待。陈朝的国力消耗,有很大一部分正是文臣与内宦相斗,他们并不管对方处理朝政的意见是好是坏,只要敌人提出的,必定要反对,不惜撞柱死谏,更以为荣。”
  孟戚这番话是解释给墨鲤听的,他摇头说,“楚朝之初,朝中也有这样的风气,即使没有内侍,文武百官也要党同伐异的,偏生个个觉得自己是在为国为民。所谓同道者生,逆言者死,如果一不小心让政敌的意见被皇帝采纳,那就千方百计去破坏,以证明这是一条坏的治国策略。事后还有脸当着朝中诸臣,得意洋洋地阐述自己早有先见之明……”
  孟戚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反胃,便住口了。
  太子叹道:“便是如此,有人昏昧,也有人清醒,如果昏昧的人多了,朝政便不能清明。如今放眼朝中,清明者寥寥无几,纵有也只能随波逐流……是我强求了。”
  楚元帝何其幸运,有孟国师这样的臣子。
  还不是一个。
  如此可遇不可求的贤臣能臣,可楚元帝又做了什么?
  太子只是想想都觉得胸口疼痛不已,他喘了几口气,又看墨鲤。
  总觉得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位大夫,必定也不简单,可是——
  “咳咳,既然国师不愿,我亦不再提。二位该离开了,继续耽搁下去,就会有人来前殿,发现此处的异常。”


第130章 非才难取
  直到出了东宫, 墨鲤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久久不能释怀。
  从前他以为民不聊生,乃是昏君贪官所致,后来读了史书,又听秦老先生细细讲了一番天下大势,发现世间之苦, 有诸多根由。其中固然有不少乃是病痛所致, 然而悬壶济世, 终归只能救人, 不能济世。
  墨鲤生活的竹山县太过平静, 那里的人跟事也非常简单,天长日久,便让墨鲤有了官吏清明百姓便能安居乐业的错觉。
  “太子想让你留下,是为了辅助六皇子?”墨鲤忽然问。
  孟戚正在遗憾错失了那块天然生成锦鲤花纹的玉牌, 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摇头道:“其实这位齐朝太子心里知道, 六皇子无法承担他心里的大业。他与我说那些, 其实是从文书里看出了‘孟国师’跟其他那些楚朝开国功臣一样,心系天下,治国平策。楚元帝屠杀功臣,你认为‘孟国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墨鲤正要说话, 孟戚抬手制止, 补充了一句:“用常人的想法,不要把我们当做龙脉。”
  “既然做臣子不能实现抱负, 索性自己做皇帝了。”墨鲤很快回答。
  “不止这个,还有。”
  孟戚翻开那张皇宫的地形简图,头也不抬地说。
  墨鲤思索了一阵,试探着问:“你同样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继承人?”
  凡人总是要死的,不管孟戚是辅助皇子还是自己称帝,已经八十多岁的“前朝国师”时日无多了,之前心灰意冷的时候倒也算了,现在有机会重新回到权力中枢,难道不想物色一个合适的“学生”,继承或者实现自己的抱负?
  “太子给了我一个机会,同时也把问题推给了我。”孟戚并不气恼齐朝太子算计自己的事,一则太子快要死了,二则因为这是阳谋。
  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如果孟戚不是太京龙脉,当真是楚朝遗臣,一生心血付之东流,难道就甘心吗?
  “他不在意坐皇位的人,也不在意皇帝姓什么,只希望政权过渡得平平安安,不闹出什么大乱子就成。往远了说,是心系万民,不忍见天下大乱;往近处说,他的几个皇弟不会死于非命,他的妃子,为他效命的下属,以及东宫的内侍宫女都能活下去。”
  孟戚对墨鲤解释那位齐朝太子的想法。
  墨鲤静默片刻,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这是病急乱投医。”墨鲤摇头道。
  他跟孟戚一样,知道真相了也没有半点恼怒之意。
  身在皇宫,长于权谋之中的太子,如果真的见人一面就愿意把身家性命跟万里江山都交付出去,反而有问题了。
  正如太子所说的,他一死,那块令符就不好使了,像锦衣卫指挥使以及那些看上太子身份来投效的臣子,恨不得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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