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唯有陶臻知道,这并非事情的真相。
陶臻思索良久,恍然回神,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飞雪刃,回身抛向少年。少年精准接住,又将其藏回发间。
“千影楼已陨,门派上下无一人生还,你在撒谎。”陶臻诘问少年。
少年却道:“我是楼主所收的世外弟子。”
陶臻目光一凛:“袁书晖从不收世外弟子。”
“是。”少年神色从容道,“我是深山里长大的野孩子,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见楼主,楼主见我受人欺凌,弱小可怜,便收我为世外弟子,教授我一些防身的本事。”
提及袁书晖,少年脸上的笑意沉了下去,说话间,眼眶红润,泛起一层水光。
“千影楼被破,楼主与众位弟子惨死,幸而上天垂怜,留我这名世外弟子为楼主报仇。”
“报仇?”陶臻截断他的话,“江湖皆知,千影楼是被伽兰山的异族人所屠,可你为何会找上寇言真?”
少年一声嗤笑,直视陶臻道:“难道陶门主也这样认为?”
陶臻不语,沉吟良久后,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此时眼中有泪,一眨眼,晶莹的泪珠便滚落脸颊,他抬手抹去泪痕,笑答道:
“仇君玉。”
仇君玉伤势痊愈之后,陶臻将其留在医馆。
慕行再三劝阻,陶臻却一意孤行,不仅收留仇君玉,还在平日里教授他一些浅显易懂的医理。
慕行见陶臻对仇君玉的态度日渐改变,从之前的拒之千里到如今的和颜悦色,他不知其中缘故,心中却隐隐担忧,故而在某天夜里,偷偷地放了一只信鸽飞往犀山阁。
仇君玉聪颖过人,对岐黄妙术似有先天敏锐,不出几日,便能分清各种药材的药效和生克之理。因此,陶臻与他的距离又亲近几分,而初见时的莽撞无理,陶臻也当做是他小孩心性,不再与之计较。
一日,陶臻在前厅开诊,吩咐仇君玉去后院清点药材。仇君玉来到后院,顺了一根鱼腥草叼在嘴里,看似漫不经心,但经手的事却一丝不苟,而此时,后院的木门却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仇君玉转头望去,见一名紫衣玉冠的男子立于门前,抬脚正欲入内。
“慢着!”仇君玉随即一声大喝。
紫衣公子顿时停下迈步的动作,优雅地站定,笑着向仇君玉拱手施了一礼。
“这位小兄弟,我找陶大夫。”
仇君玉放下手里的账本,吐了嘴里的鱼腥草,歪着脑袋,一脸打量地走到这个走后门的人的身前。这闷热的天,两人就这样门里门外站着,各怀心思地打量彼此,少时后,仇君玉却猛一抬手,将小门结结实实地从内关上。
嘴里大喊道:“看病的,到大门口排队去!”
紫衣公子吃了闭门羹,脸上神情骤然变得铁青,他正欲抬脚踹门,却又迟疑地把脚放了下去,无奈地负手转身,朝着医馆正门走去。
第四章
既然来瞧病,自然要是排队的,慕延清心中虽有郁气难抒,但还是规矩地排在了长龙之尾。
来医馆诊病的皆是镇上乡民,慕延清混于其中,犹如鹤立鸡群,显得格格不入,而正在为病人排号的慕行,一眼便在人堆里见着了自家阁主。
慕行急忙上前,将慕延清拉到一旁。
“阁主,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还在这里排队,多显眼啊!”
慕延清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在这里排队吗?我的一只脚还没跨进门呢,就被那小兔崽子给赶出来了。”
慕行感受到阁主的冲天怨念,急忙安抚:“阁主,咱后门进不了,前门总可以,走吧,我带你进去。”
慕行说完便拉着慕延清往医馆里走,可还没走到门口,两人就被几名看病的村妇给拦了下来。
“喂喂喂!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怎么?有钱人就可以插队啊?!”
带头的村妇双手叉腰,说话间口沫横飞,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慕延清的脸上。慕延清人前是君子,即使被村妇指着鼻子骂,也难以还口,何况看病插队本就不是君子之仪,他只好先让慕行进去,自己向着众人行礼道歉后,又转身回到刚才排队的位置。
这日头快到晌午,正是烈日最火辣的时候。慕行回到医馆,正想将慕延清在外排队的事情告知陶臻,可这时仇君玉却从后院走出来,让他话到嘴边,也只能默默地咽了下去。
陶臻不明情况,依旧是以平日的速度为病人诊病。慕延清在外苦苦地候了一个时辰,最后终于苦尽甘来,大步迈入医馆,见得佳人身影。
而这时的陶臻正低头为上一名病人开药方,并未注意坐到诊台前的慕延清。一旁的慕行正欲提醒,却被慕延清一个锐利的眼神阻止。
慕延清一身热汗湿透长衫,整张脸也被毒辣的日头晒得泛红。但他浑身上下却未失一点君子仪态,怡然自得地端坐于诊台前,气定神闲地轻咳两声,便将手腕放到陶臻的号脉的枕垫上。
“大夫,我病了。”
慕延清故意压低声线,让陶臻辨不出声音。
“你哪里不舒服?”陶臻笔下疾书,还是未抬头看对方一眼。
“我心口不舒服,痛得很。”
慕延清说完便作势捂住胸口,一脸绞痛难耐的样子,慕行在旁边见了,忍笑时差点咬到了舌头。
而这时陶臻也终于是放下手中的纸笔,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
陶臻见到慕延清,面露惊讶,而对方却还要与他演戏,用手腕轻轻地敲打着垫枕。
“大夫?你为何用这种神情看着我?莫非是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慕延清面上忧心忡忡,装病装得有模有样,陶臻须臾后回神,知这人又在耍把戏,又重新恢复医者姿态,伸手切脉。
“你这样的状况,有几日了?”
慕延清故作深思,而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半月有余了。大夫,你有所不知,我半月前在山中偶遇一佳人,惊鸿一瞥便令我久久难忘,我想,我许是得了相思病。”
慕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陶臻耳边噗嗤一声笑,随后颤抖着双肩走开。陶臻神情虽未变,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抽动两下,他沉吟片刻,淡然道:“你的心疾与相思无关,只是劳累过度,你先在一旁等候,待我看完其他病人,再为你施针诊治。”
慕延清点头起身,在一旁落座时却发现方才将自己赶出后院的少年,正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
慕延清一笑,向着那少年道:“小兄弟,气候炎热,劳烦帮我倒杯水。”
仇君玉见慕延清居然将他当下人使唤,冷哼一声移开眼,低头抓药,充耳不闻。
而这一幕恰好被陶臻看见,他抬头寻了一圈慕行,见他不在馆内后,便向着仇君玉道:“君玉,去给这位公子倒一杯清凉茶。”
陶臻开了口,仇君玉这下不得不从,他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小秤,黑着一张脸去倒茶。而当他将茶水递到慕延清手里时,又故意使坏溅出茶水,湿了慕延清的衣袖。
慕延清看出少年的小心思,面上装作毫不在意,满面和善地向仇君玉道:“年轻人,在药铺做事,手脚还需仔细些。”
仇君玉自是不会理会,走时还狠狠地瞪了慕延清一眼,这一眼如猛兽生出利爪,让慕延清心中更生警觉。
“这是哪来的野小子?竟如此蛮横!”
陶臻诊病结束后,借施针之名将慕延清带往后院厢房,仇君玉本想跟去,却被慕行给拦了下来。
慕延清随陶臻走进厢房内,陶臻锁上房门刚一转身,就被身后人一把搂进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住双唇。而陶臻对此已习以为常,任由慕延清将自己抵在房门上亲吻,从钳制中抽出手臂,缓缓勾住对方的颈项,温柔地迎合他。
两人许久未见,相思泛滥,纠纠缠缠一阵后,才喘息着分开。陶臻脸上虽有易容,但双目含情,勾人心魄,穆延清舍不得放开她,低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说:“小臻,你该罚,知道么?”
嘴上虽是责怪,但语气却带着宠溺,并无半分谴责之意。
陶臻垂下眼,将起伏的心绪平复,才缓声道:“我知道,如今局势不能留外人在身旁,但……”
陶臻话语一顿,轻轻将慕延清推开,牵着他的手来到桌边,给他倒上一杯凉茶,慕延清接过茶细抿了一口,静候陶臻下文。
“君玉这孩子……”陶臻眉眼低垂,话语间带着迟疑,似在反复思量,“他……是我弟弟。”
“什么?”慕延清神色一惊。
“君玉是我的弟弟。”
既然话已出口,陶臻心下也坦然了,他抬起头,直视向慕延清惊讶的双眼,重复道。
世人皆知,千影楼门规森严,绝不允许门中人私收弟子,但仇君玉言之凿凿不似作假,又有飞雪刃以证身份,那此事便有另一种可能。
二十七年前,千影楼楼主袁书晖与玄门门主易风儿在各有婚约的情况下私定终生,暗接珠胎。两人情深似海,本欲不顾一切趁夜私奔,但易风儿临行前却被家母说服,忍痛写下绝离书,与袁书晖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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