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云天府众人后,连爵没能问出他想要知道的,解决之后再次向韦桃提起了有关无极阁萧敛平的事情。然而韦桃对他这位表兄却知之甚少,可能了解他的韦英夫妇又双双死去,二人只得铩羽而归。临走前,连爵把国师的画留在了韦家,顾仁也给韦桃一件信物,言明如果云天府下来闹事,可以凭此信物去暮云楼求援。
好不容易在客栈歇下,连爵和顾仁本来因为并肩作战而拉近了些许的关系又降到冰点。连爵不问顾仁他和云天府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顾仁也不问连爵为什么以太剑的威力会那么大,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都不发一言,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终于,顾仁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
连爵心想这家伙终于主动理我了,我终于可以把心中所想一吐为快了,可面上仍矜持着,慢慢抬起头来,道:“你还记得我给韦桃的那幅画吗?”
“记得,”顾仁道,“韦姑娘还说,她去世的亲生父亲就是字洛中……”
“跟这没关系。”连爵道,“那是我偶然得到的一个保命的东西,只能用一次。事实上它里面画的不一定是韦英,但我在韦家打开它,它里面画的就一定是韦英。”
“随目标不同而自动选择?”顾仁问。
“差不多吧,不过这有一个很大的弊端,”连爵烦躁道,“我和给我这个东西的人闹掰了,如果我使用了它,对方会得到消息。所以我才会这么急着走,在那些人找到我之前赶紧跑掉。”
顾仁哑然失笑,心想连爵怎么这么容易跟别人闹掰。之前是易水堂,这次又是什么人?
而他潜意识里自然知道连爵口中所说“跟他闹掰了的人”的贵重身份,但由于太过匪夷所思,顾仁又觉得有关这人的事情自己已知之甚详,因此下意识地漏掉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却又是唯一真相的答案。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过去起了这么浓的好奇心,本想问他,却又怕吓着他;不问他,又总觉得不甘心,好像心里空着一块很重要的地方,希望对方能够帮他把它填满似的。
连爵却没有顾仁这样的纠结心思,他深知那人的厉害,即使早已去世,那人的信徒仍然遍布三界各地。此次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动用了那人留给他的东西,想必那人最忠实的信徒已经得了消息,正马不停蹄地往他这边赶过来吧……连爵望向顾仁,不由心想,坐在自己对面这个与自己同桌进食的人,在知道了他那并不明媚的过去之后会有什么想法?是会对他彻底失望,从此天各一方两不相干,还是坚定地站在他身后,相信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会理解并支持自己的野心吗?
肯定是不会的,他自嘲道。自从和巫北摇做了交易,他就清楚地知道他所希望的这些都不会发生。
可他仍然抱有一丝无限趋近于零的幻想,或许顾仁和他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呢?巫北摇不也说过,他还是有机会重新获得的,虽然那几率低到几乎没有。而且,就凭他现在一个狼狈逃出易水堂的空有其表的堂主身份,他有什么理由得到顾仁的支持呢?他能够给顾仁什么作为交换,使得顾仁帮助他呢?
还有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一直以来的野心……难道就都要这样,任它跌落深渊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吗?
想到这里,连爵惊觉他居然把顾仁放到了如此重要的位置,竟然与他策划多年的密事比肩。意识到这一点,连爵神魂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隔着,任他怎么戳来戳去,就是捅不破,反而还让他心痒万分。
他没有爱过别人,世人在他眼中只分可利用和无利用价值两种。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把亲生妹妹卖给了沈畅那魔头,却又暗中控制了他视之如命的儿子的身体为己所用;他不敢让易水堂的那些人信仰他,忠于他,因为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去怀疑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也是他虚构出连爵存在的原因之一;他不信任他的父亲许诺他的光明未来,不信任师父和师兄们对他的劝诫和教导,宁愿自己碰了无数次壁也绝不向他人低头,至死都要保留他那所谓的傲骨铮铮。
然而一切在这个叫顾仁的人面前都不一样了。重生之前他对此人只是有所耳闻,在一些重要场合有过几面之缘,以及知道他是暮云楼的少主、传说中魔族第一人顾鸿的徒弟,带着暮云楼让易水堂吃了败仗,仅此而已。对于他,连爵认为此人终究不过会成为他千千万万个手下败将之一,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连易的神来一笔彻底打乱了他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曾经的野心几乎成了泡影,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他被顾仁捡到,然后跟着他一路走到这里。顾仁让着他、纵着他、护着他,在敌友未明的时候选择相信他,在自己从未信任过他的情况下选择保护他……连爵自认即使没有巫北摇的出现,他也不能对一个了解甚少的人轻易做出这些。
想起江湖上对顾仁慷慨仗义的评价,连爵不由心想,他是只对自己这般好,还是随便在路边捡到的一只小猫小狗都是如此?顾仁可是传说中那杀人不眨眼的顾鸿的徒弟啊,怎么如此良善且优柔寡断?
——当然,连爵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此乃后话。
连爵的目光移到正在吃饭的顾仁的左手上。顾仁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血红色的镯子,造型精致且小巧玲珑,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且为女子佩戴。
“你这个镯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连爵问出了口。
顾仁正努力找话题,突然听到连爵问这个问题,不由怔了一瞬,眼中泛起苦涩的味道来。连爵看他如此情态,第一次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让他人感到伤心难过而有些后悔。可是他向来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也从未被别人安慰过,因此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张着嘴巴呆呆地愣在那里。
顾仁见连爵一副呆愣愣看着他不知所以的样子不由笑了,眼中的阴翳很快消散于无形,道:“都过去了。这是之前我……”
他还没说完,连爵忽然一把按下他的头,厉声道:“有敌人!”
两支飞镖贴着他们的发丝闪过,连爵面容凌厉,一把拽下顾仁腰间的鞭子,冲出了包房,奔向那不知名的敌人而去。
其实他本可以用挂在脖子上的那把已经被缩小了的“以太”,但一是没有足够的灵力催动它,二是江湖上识得“以太”的人不在少数他怕暴露身份,三是……
连爵握着顾仁的武器,一想到这把鞭子曾被他使用过无数次,脸颊蓦地发红,仿佛那鞭子上还残存着顾仁的体温似的。银鞭微卷,搔得他手心发痒,几乎瞬间就勾起了连爵心中某个隐秘的渴望。
——那是比在三界称帝更想被满足的愿望……
——仿佛在他见到顾仁的第一眼开始,这个愿望就被对方亲手种在自己心里,发芽、生长,努力突破他一层层坚硬的心防,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投下凉爽的绿荫给他快乐。
连爵站在楼梯口,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了。
直到急急忙忙把俊脸从饭菜里抬起来、沾了一堆米粒和油腻的顾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不由自主地捧腹大笑起来。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啊。
☆、第五章 国师(2)
2
没能找到那偷袭者,两人继续回去吃饭。
连爵忍着笑帮顾仁把他的脸清理干净,顺便又捏了两把权当劳务费,同时也忘记了之前问他的镯子的事情,开始正正经经地讨论起那刺客的目的来。
连爵道:“我之前一直因为身体的缘故在家中静养,易水堂的事务由萧长绝全权负责,所以我认为想要杀我的有很大可能是易水堂的敌对势力。”即使自己对顾仁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爵依然不会信任对方,只拣了些无伤大雅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们易水堂究竟得罪了多少人?”顾仁好奇道。
“谁知道呢。”连爵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乜了顾仁一眼,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易水堂最大的敌人便是暮云楼了吧?能让萧长绝吃败仗,你们暮云楼可真是藏龙卧虎。”
顾仁被他一眼勾得不知为何小腹微微发紧,他压下这种怪异的感觉,不自然道:“既然我在这里,便绝对不会是暮云楼动的手。”
“你怎么知道暮云楼里没有人背叛你呢?”连爵反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吗?”
“是的,我相信他们,就像我相信你一样。”顾仁忽然不受控制似的脱口而出,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连爵没想到顾仁会这么说,他只知道无论顾仁怎么说自己都不会相信他,心中虽不由动容了一瞬,但很快将之抛在脑后,问道:“那么,你们暮云楼有什么仇家非杀你不可吗?”
顾仁正暗自尴尬,连爵却直接把这件事揭过,令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失望,皱眉道:“我们暮云楼没有什么结下死仇的对象,除非我师父——”
相似小说推荐
-
太子侍读 (长歌当黑) 2020-04-18完结1143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日忘却营营一句话简介:我与殿下,同心同德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天作之合 天...
-
吾非汝臣 (林子没有树) 晋江2020-04-19完结庆厉元年始,为庆国质子三载,其间殚精竭虑忠于其国太子,只待他日借东风归故国。不曾想,到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