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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 (王孙何许)


  邵老爷厉声道:“不可!”
  李霑到底年少,吼了出来:“到底有何不可!你且说上一二!”
  李霑后颈毛发竦然而立,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黄钟大吕般的沉重声响,如同时空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经年的秘密正在步步紧逼的语言中露出一个莫测的鬼魅般的一角。
  邵老爷也在发抖,他原地一圈一圈地踱步,鼓点越敲越急越敲越重,终于锵然一声响,十六年的戏台子旧得剥落下清漆,木屑与尘土在漫长的岁月中飞扬,尘埃落定,那十六年前的人背对着他们站住了脚步,幽幽地叹了口气。
  邵老爷幽幽道:“如果,朝彻珠能为你所用,你还会选择送给他吗?”
  来了!
  任歌行猜对了,李霑就是想利用邵老爷不知何来的愧疚,借赠送泰阿令和朝彻珠逼邵老爷一把,逼他说出十六年前的真相是什么!
  李霑抖着嗓子问道:“朝彻珠为何能为我所用?我内力这么薄,根本经不住!”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它本来就是从你身上来的!”
  李霑的表情霎时间一片空白。过了一会,他听见自己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天生体弱,不适合习武?”
  “……为什么?”
  “冤孽啊,冤孽啊,”邵老爷叹道,“当年你爹娘……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只是一时疯魔了。你爹一心想要振兴李氏,重启泰阿令,他那时候有些走火入魔了……他听闻,如果以人体为丹炉,炮制内丹,可以使炼丹之人内力大增,如果是幼子之体,其气至真至纯,做成丹炉,其效最佳……”邵老爷嘴唇颤抖,终于把最残忍的话吐了出来:
  “那时你两岁。”
  李霑彻底懵了。
  任歌行一把搂住了李霑的肩膀,毛骨悚然地追问道:“那你……”
  邵老爷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他颓然而决然地,对着面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跪了下去。
  他说:“那是我此生做过的最为愧悔之事。”
  他将李霑炼成了丹炉。
  李霑俯视着跪倒的老人花白的发顶,像一下子傻了一样,半天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任歌行摇了他一把,他才恍然地回过神,开口却说不出话,他努力了半天,气若游丝地小声说:“所以,朝彻珠也是内丹,而我……我是那个丹炉,是吗?”
  邵老爷哀声道:“你不要怨他们,那时你……你命悬一线,眼看不能活了,看你那个样子,你爹娘一下子又后悔了,就算是以身相替也要把你救活,我只能封住你全身经脉,朝彻珠初成,之后的十六年,就一直是你爹娘在用身子养着它,后来才至力不能支,被人趁虚而入,一朝败亡,原本我们打算瞒一辈子的,都是命数啊。”
  李霑脸色惨白一片。
  能说通了。都能说通了。
  经脉被封,自幼体弱,李氏一朝败亡。
  邵老爷避而不谈的十六年前的“避祸”远走。
  无端由的愧悔。
  他的父母,想当恶狼又狠不下心,想当凡人又心有不甘,在愧悔和野心中来回徘徊,终于什么也没有得到,搭进去了两条命和李霑的一生。
  甚至在临死也不愿意将真相告知。
  李霑愣愣地看着邵老爷,他好像又什么都看不见。
  他恍惚中看见自己四五岁的时候,爹爹把他扛在肩膀上在院子里溜达,不知道该怎么哄他玩,就穿过整个庭院去找他的夫人,一边走还一边说:“去,咱们看看你娘干什么呢。”
  那时候他的父亲心里在想什么呢?
  李霑声息微弱道:“任大哥……”
  任歌行赶忙应道:“在呢。”
  李霑道:“是真的吗?”
  他脑中一片混乱,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发生的事,本能地揪住一个最信任的人,无助地问一句:“是真的吗?”
  任歌行用一只手臂撑着他的脊背,轻声道:“令主,你的东西,终于物归原主了。”
  李霑嗯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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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李霑嗯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任歌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捞了起来,邵老爷还在地上跪着,任歌行没心情理他,直接跨过他抱着李霑走了,李霑醒得很快,还没等到任歌行进屋就睁开了眼睛,也不说话,盯着任歌行消瘦的下颏发怔,任歌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路都在沉默,把李霑抱进屋里的时候,李霑突然说了一句:“我坐着。”
  任歌行连忙答道:“好。”扶了他坐在椅子上,李霑一把拽住了任歌行的袖子,哑声说:“你们陪我一会。”
  李霑双手捧着个滚烫的茶壶不撒手,感觉不到烫似的,神经质地絮絮道:“不是的……他把自己的责任推得那么干净,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我爹娘已经死了,当初的事,我凭什么只听他一面之词,你说是吗任大哥?”
  任歌行:“……嗯。”
  李霑的话又多又密,像是揪着什么东西喋喋不休地说服着自己:“对,对,不能信,他是什么东西,他什么,我认识他都不到一个月,我爹娘养我养了十八年了,我怎么会信他。而且就算……就算……那也是他们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对吧?是不是?他们后来对我是很好的,他刚才说了!他刚才说我爹和我娘哪怕以身相替也要救活我的对吗?他们如果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丹炉,后来我废了,他们为什么不再生一个,我爹娘一直对我是很好很好的,只是十六年前……可能,可能是受了蛊惑,一时之间走错了一步……”
  任歌行听不下去了,心里实在难受:“小霑啊……”
  李霑说:“他刚才说什么?‘如果朝彻珠能为我所用’,什么意思?我……我已经废了啊。”
  “不。”一直没说话的杨晏初突然开了口。
  杨晏初道:“我刚才问了邵老爷,朝彻珠自你而生,不会伤你,”他叹道,“这大概,也是他肯告知你的理由。乱世之中,能够自保终究是好的。”
  “哦。”李霑愣愣地点了点头,表情一片空白,长久地沉默。
  任歌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知道自己要牛逼大发了,傻了?”
  李霑木然问道:“那我爹娘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任歌行道:“大概……他们也不知道吧。”
  唯一一个知情之人邵老爷远在兖州,生死不知善恶难辨,半生挣扎在愧悔中的李氏夫妇,就算知道,又怎敢在临死前将真情吐露。
  李霑颔首道:“嗯,他们不知道的。他们若知道,不会不告诉我。”
  任歌行哄孩子一样好脾气地点头,然后掰开李霑的手:“把这壶放下,你也不嫌烫……来,撒手,让我喝口茶。”
  李霑摊开双手,掌心一片红。杨晏初叹了口气,说:“我叫人给你冷敷一下。”
  李霑摇摇头,他脸色惨白,血色全在手上。他趴在桌子上,极痛极疲惫地抽了口气,低声道:“我刚才就是想诈他一下罢了。”
  “诈出来了,不也挺好。”任歌行笑了笑,“前事且不论,如今朝彻珠若真为你所用,小李子一下就变大李子了,一挥手,哗,死一片,想想是不是舒爽极了。”
  李霑在自己的臂弯里低声笑起来:“我竟分辨不清,这是馈赠还是惩罚……任大哥,我刚才是真心想把泰阿令给你的,我不知道……”
  “歇了吧,”任歌行微笑起来,喝了口茶,“就算你真心要给,我要是收了,半夜也睡不着觉啊。”
  李霑说:“明日就要出发了吧。”
  任歌行道:“嗯。”
  李霑捂住了脸,默默道:“帮我请邵老爷来一趟。”
  任歌行顿了顿,道:“想好了?”
  李霑轻声说:“没时间了。”
  任歌行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住,侧过身来说:“你若担心战时锋芒太露引起祸端,可以不必如此仓促,你要是想韬光养晦,我自会……”
  “好兵器就是要打仗的时候用,我虽无用,也没那么软弱。”李霑道,“帮我把他请过来吧。”
  任歌行回头看了他一眼。李霑低头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挺直了腰背。时至正午,阳光照进正堂,李霑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看起来清秀而憔悴。
  任歌行长叹一声,和杨晏初一同走出门去。从正午时分行至日落西山,十六年的光阴缩地成寸,在今日缓缓降下帷幕,落笔洗埃尘。
  直至如血残阳照在邵府的瓦檐翘角之上,朝彻珠,这枚象征着死生一观,朝阳初启的内丹,历经十六年的隐瞒,辗转,因果纠缠与风云际会,终于回到了他的丹炉体内。时至今日,谁也无法将当年李氏夫妇与邵审言的所作所为一一还原,任歌行回首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他知道,今日之后,那里会走出一个少年,生于死人的白骨和谎言,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从此变成天风海雨中的一影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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