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着几日都没能连着清醒超过一个时辰,总是秦牧回都,也过了好几日都没能接到传召入宫觐见。
同样的,魏麟日日在安上殿门口晃悠,就等着机会能进去跟皇帝说说泥鳅的事情,可牧公公连通传都不给机会,直接回绝于他,说是皇上近日谁也不见。这可把魏麟愁死了,他每日除了去天牢里看看江也,就是在安上殿附近晃悠,等待机会。
愣是过了四日,他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这日午后,魏麟正在安上殿前头守着,大老远看见岑黎玊过来,他想也没想就迎上去道:“九皇子,多日不见,你怎么都没来安上殿?”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岑黎玊并不在意,淡淡然道:“这几日我在宫外,父皇病中不见人,所以没来安上殿。”
“你可把我急死了。”魏麟道。
岑黎玊看了他一眼,想必魏麟是还没听说他近日在外头的所作所为,看他如此焦急的语气,约莫是有大事发生,便问道:“怎么了?”
“人抓到了,口供也有了,只等面见皇上了。”魏麟小声道,“皇上一直不见人,我没找到机会进安上殿。”
“知道了。”岑黎玊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那待我先进去,半个时辰后,你再让牧公公通报。”
“好。”魏麟点点头,“那我现在通知薛将军把人押送进宫。”
提起薛子钦的名字,岑黎玊竟然没有由来的心虚了一阵。他不由地想到自己现下大肆宣扬正在追求秦姝一事,若是薛子钦知晓了,是否会来找他兴师问罪?
可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现在能把二皇子从对手里剔除掉,那可真是如及时雨一般的好消息。
“去吧。”岑黎玊点点头,朝着安上殿去了。
“玊儿来给父皇请安。”他在正殿高声道。
牧公公走过来朝他行礼道:“皇上正在服药,请九皇子进去。”
“嗯。”
进了内殿,宫女正在伺候皇帝喝药。岑黎玊想也没想走上前,二话没说从宫女手里接过汤药,侧坐在榻沿,认真地舀起一勺,在唇边轻轻吹凉,再送至皇帝的唇边。
“你来了。”
“父皇先喝药,喝完玊儿再陪父皇说话。”
皇帝果真依言,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喝尽,然后道:“朕听说你近几日都在宫外头。”
“是。”岑黎玊将药碗递给宫女,微微垂下头应着。
皇帝脸色比起前几日,又差了许多。他脸上,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甚至皮肤都有些干燥,全然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帝王,更像是个迟暮老人。他说话时,好像很费劲,说完一句话,都要大口的喘气。
他继续说道:“朕听说……你……你对秦牧之女,有意。”
此言一出,岑黎玊便有些微微别扭地侧过身,不敢跟皇帝对视。这在皇帝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害羞的模样,也只有他所言之事戳中了岑黎玊的心思,岑黎玊才会这般扭捏。
“无妨,你若是喜欢,朕可为你们赐婚。”皇帝说着,硬撑着笑了笑。
岑黎玊却摇了摇头道:“父皇身体欠安,玊儿怎有心思成婚。”
“九皇子此言差矣,”牧公公在一旁听着,突然开口道,“正是皇上龙体欠安,宫里才更需要添添喜气。”
“咳咳……不管怎么说,你若喜欢,朕可以给你赐婚。”
“玊儿确实……倾慕秦家小姐。”岑黎玊说话声越说越小,“倾慕”二字几乎说得让人听不清楚。
皇帝闻言笑了起来道:“那朕便替你做主了。牧执,替朕拟旨,让九皇子和秦牧之女,择日完婚。”
牧公公躬身道:“是,奴才即刻去办。”
“那玊儿,谢过父皇恩典。”岑黎玊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榻上虚弱的皇帝认认真真行了跪拜大礼。
皇帝又接着道:“能看着你成婚,朕很高兴。一会儿秦牧要来见朕,这事便一并提了。”
“谢父皇!”
二人又说了些话,虽然皇帝很虚弱,可多数还是他在说。可能人到了将死之时,话总会额外多些,且大部分都谈及以往之事,无论是否跟岑黎玊有关。岑黎玊只是听着,时不时搭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一时间二人倒真像是毫无隔阂的父子。
突然,外头的小太监进来通传道:“启禀皇上,魏统领求见。”
“朕现下不想见大臣。”皇帝垂下眼帘道。
岑黎玊便开口劝说:“玊儿听说魏统领确有急事,父皇不如见见。”
皇帝有些犹豫,但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让他在正殿等着吧。”
“皇上龙体欠安,下榻走动恐怕不妥啊……”牧公公连忙道。
“朕还没到走不动的时候。”皇帝眉头一皱,掀开被褥便打算下榻。岑黎玊赶忙扶着他,小太监上前伺候他穿鞋。岑黎玊便扶着皇帝,慢悠悠地走到安上殿的正殿里落座几案前。
末了之后,岑黎玊再上前道:“那儿臣先告退。”
“无事,你便在这里待着吧。”皇帝道。
“是。”
小太监出去唤了魏麟进来,魏麟大步流星走到皇帝面前,单膝跪下施礼道:“臣魏麟参见皇上。”
“免礼。”皇帝轻声说道。魏麟他在宫里见过多次,但从未多说过几句。原本这禁军统领的人是薛长峰麾下的一名悍将,尔后因为大皇子遇害一事,他有心想平衡薛魏两家的势力,才让魏渊廷举荐一个人来上任。可没有想到魏渊廷直接让自己的儿子进宫来,这里头的司马昭之心,也太过于明显。
因此,皇帝对魏麟的印象并不好。
“魏统领有何要事要见朕?”
“启禀皇上,是否还记得此前在安上殿伺候的江公公。”
“哦?”皇帝对他所言略微感动吃惊。
江也分明与他明说,是薛家的人马,可为何会是魏渊廷之子上来问及他。只听见魏麟继续道:“江公公大概对皇上有所陈情,臣冒死搅扰皇上休息,便是为了此事。”
“你直说便是。”
“臣已经抓到了谋害大皇子的真凶,这里是他的口供。”魏麟从袖口里掏出那份供词呈上,接着道,“此刻人就在宫外,由薛将军扣押着,随时可以面见皇上。”
皇帝有些疑惑地展开供词——他本就觉得魏麟与江也的关系,有些莫名其妙,现下还连带着薛家一同参与其中,他倒真是看不透了。
皇帝将供词细细看了一遍,又怕自己是病中老眼昏花看错看漏,便来来回回再读了三遍。正殿里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出,等着皇帝读完。
里头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皇帝心中压抑着的怒火上浇油,让那点点火苗越少越旺,直至他拿着那供词,大手一拍,狠狠拍在几案上,怒喝道:“让薛子钦把人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咳咳……”
皇帝情绪霎时激动起来,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猛烈的咳嗽。
魏麟便道:“是!薛将军此刻就在宫门外等候!”
“咳咳,去传!”
“是!”
薛子钦收到魏麟的消息,早已经押着人等在宫门口。安上殿的小太监一路小跑来传唤薛子钦,待到薛子钦前脚走进了宫门,后脚便听见有重甲行动之声。他回过头去看,那人竟穿着大将军的甲胄。
正当薛子钦不解地看着那人,仔细思考着会是谁的时候,闵秋凑上来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那是秦牧大将军。”
“哦……”薛子钦确实只在八九年前跟秦牧在宫里草草见过一面,早已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他便等着对方走至自己身边不远处,上前招呼道:“见过秦大将军。”
“你是……”秦牧皱着眉问道。
显然对方也同样不记得他的相貌。身份地位之差到底摆在那里,薛子钦也不生气,自我介绍起来:“在下薛子钦。”
“原来是年少有为的薛将军。”
“秦大将军谬赞了,不知秦大将军此时进宫,是为了……”
“自然是德蒙圣上传召。”秦牧说着,抬手在自己身前,往侧边空作了个揖。
“原来如此。”薛子钦笑了笑,“那今天可就热闹了。”
“薛将军何意?”
薛子钦指了指身后扣押着的人道:“在下是奉诏,扣押重犯入宫受审。”
“如此当真有些热闹。”秦牧说完,朝他点点头,也不做告别,便转身往前走了。
他看着秦牧的背影,有些不爽,却又挑不出错来,便只好率人继续往安上殿走,如此却成了他跟在秦牧身后,当真把薛子钦憋屈坏了。
“皇上,薛将军和秦大将军到了。”
听到小太监的通报,皇帝倒是没什么反应。算算时辰,秦牧也该是这个时辰入宫了。可一旁的岑黎玊却脸色一变,看上去有些不好。
秦牧和薛子钦,现下他一个都不想见。
他便开口道:“既然父皇讨论国事,那玊儿还是先回避吧。”
皇帝以为他是想避嫌,心中安安赞许,却留下了他:“无事,你便在此,这也算是家事。”
残害手足,可不算是家事么。站在一旁等着的魏麟心里如此想着,然后薛子钦和秦牧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殿,朝皇帝行礼过后,薛子钦率先道:“皇上,人犯已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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