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去打听过了,魏大哥就在湘城。”岑黎玊道。
“嗯,我知道。”
“难不成已经见过了?”
岑黎玊这么一说,江也心里冒出的话竟然是:何止见过,什么都干了。但这话自然是不可能说给岑黎玊听的,他只能点了点头道:“见过了。”
“那就好。”岑黎玊说完这句,又开始说别的事情,“明日薛大将军就要进宫朝见了。”
“哦?”江也不太明白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顺嘴回了一声。
岑黎玊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大皇兄遇害一事,薛家肯定要给个交代的。父皇为了皇兄之事伤心不已,病倒了。今日才好些,便宣了薛长峰明日觐见。”
虽然岑黎玊没有往下说,但江也看了看他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
就算皇帝因伤心过度而病倒,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能放置不管。无论是皇子遇害,还是凶手有可能是权臣,都足以让皇帝硬着头皮也要把事情解决。
照这么看得话,那皇帝定是病倒神志不清,甚至无法下床。
江也只能想到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兴许是下毒都不一定。
这样的话,受益人是谁反倒看不清了。皇帝最看好的大皇子死了,现在储位悬而未决,皇帝却还病得无法处理朝政,如果就这么下去,朝中自然会开始因为立贤还是立长之事吵起来,尤其是这两者区别还忒大。
照魏麟之前所言,二皇子现在成了长,但三皇子是贤,两边机会一样大。
江也实在是理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室之争真的太复杂了。现下他才察觉出,虽然他总是骂魏麟傻,魏麟在这些事上,看得比他清楚多了。
岑黎玊回过神来,见江也没做声,反而故作轻松地开口道:“总之你从明日开始负责我的饮食起居,照顾我。”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妥。
江也有些惊讶道:“就这样?”
“就这样啊。”
“将军派我来……难道不是让我去给你刺探消息啊,或者是有人要刺杀你,已经提前得到消息这样?”他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如果真是为了照顾岑黎玊的饮食起居,那谁不可以啊,偏要他江也?
“不是,就单纯照顾我。”
江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进宫来伪装成太监,就为了给岑黎玊当老妈子,顿时说话没过脑子道:“那为什么不找闵秋?”
“为什么要找闵秋?”岑黎玊反问道。
“……”
江也感觉自己被骗了。
两人静默一阵子后,岑黎玊又开口道:“你放心,宫里平静不了多久,马上就要有风浪了。”
“行吧。”江也思考了许久之后,终于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是薛子钦安排下来的任务,肯定不会单纯给人干活这么简单。
直到现在,薛子钦在江也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减毫分,即便他觉得薛子钦有些无情,可又认同魏麟所谓说,各人有各人的无奈。
那日在帐外偷听到薛子钦和岑黎玊二人的对话,其实个中意思已经很明朗,岑黎玊想要加入这场夺位战争,但前提是需要等一个适合的机会。
在机会来临前,江也则是他身边唯一可以用的人。
江也看了岑黎玊一眼,那张俊俏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思,反而无视了江也的存在,低头又看起书来。
江也再一琢磨,原先他觉得岑黎玊可怜,现在看上去,好像也并非那么可怜。只是若岑黎玊真想争皇位,也太难了,上头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全死光了皇位才可能落在这么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爱的皇子头上。
“行了,你去休息吧。”岑黎玊开口道。
“?”江也很茫然,“我去哪儿休息?”
“来人!”岑黎玊没有回答他,反而高声喊了句,从外面立马进来一个小太监:“九皇子有何吩咐?”
“带这位江公公去休息,江公公初入宫,若是有不解之处,你跟江公公解释解释。”岑黎玊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道,说完这句他摆了摆手,“我累了,下去吧。”
江也这才起身,跟那小太监站到一起,学着小太监的模样行礼道:
“奴才告退。”
“……告退。”
江也好说歹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那个“奴才”二字,是死活
都说不出口,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完,连忙跟着小太监退出了正殿。
江也心里暗暗夸赞两声岑黎玊想得周到,一边又觉得这小太监估计接下来用处还挺多,现下这么自己一声不吭好像不太妥当。他想了想,便开口道:“你……你叫什么?”
“禀江公公,奴才小六子。”小太监原本走在他前边带路,听见江也问话,回头乖乖答道。
“小六子,你是一直跟着九皇子么?”
“禀江公公,奴才是一直在降真台当差,九皇子是前些年才搬至降真台的。”
“哦……”江也想了想,又问,“那我每日需要做点什么?”
“禀江公公,奴才不知。”
小太监一口一个江公公,喊得江也浑身不自在,便道:“你可以不用说‘禀江公公’。”
“禀江公公……”“算了算了,随你。”
说完这句,小六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话语间已经领着江也到了宫人的住处。岑黎玊倒是贴心,给他一件单独的屋子,也不用跟其他太监同吃同住,看上去还有点地位。
“若是江公公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退下了。”江也刚在屋子里坐下,小六子便微微弓着腰,如是说道。
江也想了想,这人反正也是派给自己拿来熟悉情况的,虽然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过多交流,但显然现在他应该快点搞清楚在宫里怎么样过日子,免得招惹了什么是非把自己搭进去。
“你进来。”
小六子依言进来。
“把门关上。”
“公公这是……?”小六子明显面上有些疑虑,边关门边问道。
江也又接着说:“你坐下。”
“奴才不敢。”小六子畏畏缩缩地说道。
“让你坐你就坐。”江也最不喜欢这么婆婆妈妈的事情,索性起身去抓住小六子的肩膀,给人直接摁在座位上。
小六子屁股刚沾到座,整个人便惶恐起来。看得出来,只要江也松开手,他肯定要从凳子上弹起来,江也便按着他问道:“我地位比你高对吧。”
“这是自然……”
“那我让你坐,你就坐,你要是不坐,就是……”
“奴才明白了。”小六子的表情由惶恐变成苦笑。
江也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坐回凳子上,就跟在军营里似的,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小六子倒了一杯,边喝茶边问道:“我跟你打听点事。”
“江公公请说。”
小六子并不喝茶,只是看着江也,等候下文。
江也也不想娶管他到底喝不喝茶,尤其是看得出来这人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奴性已经根深蒂固。现下他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主子是谁?”
“自然是九皇子。”小六子不假思索地道。
“那九皇子搬到降真台之前呢?”
“降真台没有主子,小六子只是听从上头的安排,负责打扫降真台而已。”
“那好,那我再问你。”江也说着,从自己衣襟里摸出一把匕首,拍在桌子上。
这把匕首是魏麟给他的,算是用来防身。进宫里想带着长刀肯定不行,但是这种小匕首,想藏在身上还是很容易的。
小六子一看见匕首,整个人便开始哆嗦。
宫里面上头的人弄死下面的人,最正常不过了。可这位江公公一来就大开杀戒,也未免太残暴。
“奴才,奴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六子因害怕声音都带着些哭腔,样子看着可怜。
“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太监?”江也问道。
“什么?”小六子被他这问题问懵了。
江也想了想:“就是你知不知道我是正常男人?我没有被阉。”
“不、不知道!奴才定为江公公保密!”小六子赶紧表忠心道。
江也还嫌不够,抓起桌上的匕首便往小六子的脖子处扎去。
眼见着江也突然就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小六子下意识抬起双手挡在自己面前,因害怕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啊——”
匕首距他的手只剩两寸的地方停住了。
江也手又收回来,继而又把匕首拍在桌子上。
小六子还在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行了行了,没杀你。”江也不耐烦地说道。
小六子放下手,看见匕首又在桌子上,悬着的心放下了片刻,又抬起头。面前这人看着是真的不好惹,他连忙从凳子上起身,转而跪在地上冲江也磕头道:“小六子不知哪处得罪了江公公,还请江公公恕罪!”
“行了你,起来。”江也又伸手把他扶起来。
看样子,这个人真不是岑黎玊的心腹,也不是哪方势力派来监视岑黎玊的,因为他根本不懂一点防身之术,这样用来监视岑黎玊也未免太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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