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央对吧,我知道,湘城逛窑馆的公子哥谁不知道你娘的大名?算得上宣国第一妓啊……啊哟!”魏天麒这句话还没说完,魏麟突然停住脚步,一拳轮在魏天麒脸上。
魏天麒没想到他突然发难,实打实用脸接了这拳,疼得不行。
他还没缓过来,魏麟接着又是一腿踹过去,直接把魏天麒踹在了墙上。
“你干什么?!你敢打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哥哥!”魏天麒吼道。
魏麟朝四周望了望,那几个跟随的暗卫没有一个人出来,估计他现在就算动手打了魏天麒,只要不把人打死,那都是无妨的。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魏天麒身上,魏天麒正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想从地上爬起来。魏麟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又是一脚踹在他小腹上,再收腿抬高,死命往下一踩,踩在魏天麒脚上。
魏天麒当即就被他这连环三腿弄得爬不起来。
但魏麟没打算放过他。
魏麟手都不想用,就靠一只腿,机械似的重复这抬腿出腿的动作,一脚一脚踹在魏天麒身上。
约莫十几下之后,魏麟终于停下了。魏天麒抬头望着他,眼睛里的挑衅已经全没有了,眼底分明还有一丝惧色。
魏麟慢慢蹲下身来,也不顾袍子和袖子落在地上。
他那动作倒像个孤独的孩子,蹲在地上,双手抱胸,身体还随着脚尖踮起又落下前后微微摇动。
魏麟看着他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魏天麒有些害怕,不敢说话。
他是真没料到,魏麟敢动手打他,还下手如此狠辣,他现在五脏六腑都跟烧起来似的火辣辣地疼着。
这次换魏麟继续说了:“十年前你怎么对我的,我现在也可以那么对你,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不,你知道你打不过我,但是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魏天麒眼底的恐惧更盛几分,魏麟的话实打实地说中了他的心思。
魏麟笑了起来,跟魏渊廷如出一辙的笑容。魏天麒自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对这样的表情再熟悉不过了。每当魏渊廷想要除掉谁的时候,就会是这样的神情。
魏麟松开了抱胸的手,从鞋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指尖把玩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魏天麒,活着不好吗?我不想报复,你也不要来招惹我,这很难吗?为什么非要找死。”
他说着,匕首以极其缓慢地速度逼近魏天麒的脖颈。
魏天麒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暗卫!暗卫!他要杀我!快来救我啊!你们这群饭桶是要看着我死吗?!”
他话还没说完,两名暗卫已经蹿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魏麟身边,按住了魏麟的肩膀。
魏麟突然把匕首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再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魏天麒还在地上坐着,魏麟方才的样子实在可怕,以至于魏麟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他还有心有余悸。
——当年,当年怎么就没杀了这个野种!
第110章
魏渊廷只身一人,悄悄跟在傅央身后。傅央和薛长峰二人并肩而行,两人好像也没有在说话,只是各自走着。
多年的思念早在饭桌上见到傅央的那一刻喷薄而出,而现下,却是忍也忍不住。他脚步越来越快,终是走上前把心心念念的名字喊出了口:“央儿!”
傅央回头,薛长峰也跟着回头。
茫茫夜色下,三个人如此站立,街边偶有一两个路人经过,但丝毫不影响他们三人此时就像一副画作般,一动不动。
魏渊廷干燥的上下唇微微摩擦了几下,想说的话很多,却没从中捡出哪一句适合作为开场白。
最终还是傅央先有了动作,她朝魏渊廷走过去,薛长峰看着她往前走,想也没想也跟着走过去。
时隔二十年,他们三人又这么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傅央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冲魏渊廷笑了笑,又伸手拢了拢脸颊边上垂下来的发丝,道:“一起喝一杯吧。”
魏渊廷和薛长峰两个人都愣了愣,随即两个大将军竟都恍惚间回到了年轻时候似的,爽朗地笑起来。
三人并未去茶馆或者酒楼,反而是找了家酒馆,一人提着两坛子酒,到了湘城的城楼上,坐在瞭望台喝酒。
傅央虽然是个女子,天性却爽朗得像个男子,明明身着长裙,却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提着酒坛子,另一只手随着她说话而带出些动作。三个人围城一个小圈,中间放着酒坛,傅央还埋怨了几句忘记买下酒菜。
“所以说啊,真不知道你们两这么多年吵什么,连我都听说过诶。”傅央说道。
魏渊廷望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薛长峰,总觉得不敢相信他们三个又在一起喝酒了。他苦笑了一声,有些埋怨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啧啧,兄弟两为你反目成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长峰跟着道:“什么兄弟两,都是过去事了,现在可不是。”
“得得得,就你脾气大,就今天不说这些不行么?”魏渊廷笑骂道。
傅央嘟起嘴道:“对啊,干嘛扫兴?”
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搞得无言以对,薛长峰索性提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
他们三个里面,魏渊廷最为年长,薛长峰排老二,傅央最小。从前三个人老在一起喝酒吃肉,傅央和薛长峰都会叫他一声魏大哥。想到这里,魏渊廷开口对薛长峰说道:“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长峰反问道:“我怎么了我?”
三个人说着说着,酒已经喝掉了大半。所以说喝酒真是排忧解难最好的方式,魏渊廷听着薛长峰这恬不知耻的反问,也不觉得生气,反而笑着说道:“你把央儿拐走了,还要觉得我对不住你。”
薛长峰沉声回答道:“那是央儿自己的选择。”
傅央连忙抬起胳膊,在两个人中间比出一个叉,有些娇嗔地说道:“停——你们两有什么心结是你们两的事情,别带我出场行不行!”
“哈哈哈……”魏渊廷爽快地笑起来,又喝了口酒,舒服得长舒一口气。
外人定是没有机会见到这般,三人本性毫不掩饰的时候。魏渊廷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爱笑的人,不像现在这般,笑得不真诚甚至有点阴险的感觉。薛长峰则截然相反,他不爱笑,做起事情来非常严肃,而且很容易生气,可是在面对傅央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异常温柔。
只有傅央,从以前到现在,都还是这个样子,迷人又美好。
“魏渊廷。”薛长峰突然叫道。
魏渊廷下意识地“嗯”,算作回答。
薛长峰又接着说道:“老爷子的忌日,每年提前一天去扫墓的人是你吧。”
万万没想到薛长峰会提起这个事情,魏渊廷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小声说道:“我不该去吗?”
“我就知道是你。”薛长峰沉声说道。
魏渊廷还是有些面子挂不住,但又想借此机会,把一些该说清楚的事情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你不会还算在我头上吧……我不过是气恼你跟央儿,但是我虽然离开了薛家军,但我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对不起老爷子的事情。”雨溪。
“我知道。”薛长峰的态度淡淡的,他顺手拿起酒坛,冲着魏渊廷伸到半空中。
魏渊廷被这声回答说得有些懵。
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啊,只不过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各自有了各自的立场之后,即便没有误会,也永远身处两方了。
魏渊廷把脸正回来,见到薛长峰正朝他举着酒坛,立刻会意的也举起酒坛,要跟他碰一碰。
傅央见状赶忙也抱起酒坛子,就朝空中送去:“还有我呢。”
三个酒坛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个人再对着酒坛咕噜咕噜就是一大口,喝了个爽。
世人都知道薛长峰与魏渊廷两位大将军不睦已久,但若是要深究其中的究竟,恐怕在世的已经没有几人能说个清楚。
遥想当年,魏渊廷不过是薛远山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兵。他机智聪颖,骁勇善战,从小兵,一路做到薛远山的亲兵,乃至副将军。和他在军营里友谊深厚的便是薛远山的儿子薛长峰。
无论怎么想,薛远山都会把大将军之位,传给薛长峰,年少时的魏渊廷对此,还真没有什么疑义,只是一心扑在战事上,也算是一心待在薛家军,作为其一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直到傅央出现。
傅央花名月央,是烟罗阁当年的头牌,多少才子贵人,一掷千金只为见月央一面,可月央却脾气硬得很,若是不想见,任凭你花再多的金银,也是见不到的。若是相见,就算是窑馆门口跪着乞讨的乞丐,她指不定都会特地为乞丐跳上一舞。
那年薛远山带着薛长峰和魏渊廷一同回王都,准备朝见先帝。
那一晚魏渊廷和薛长峰一起经过烟罗阁,明月高挂,月光如银,倾泻一地。月央就站在烟罗阁二层的牌匾下,往下一瞥,看见他们二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魏渊廷至今仍然不敢忘记那天晚上见到月央时的一点一滴,回忆被他时常拿出来反复观摩,精确到那日月央穿着的红色纱衣,露出黑色里衣上,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赤色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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