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拿着青剑,剑上血迹亮得晃眼。他垂眼看着许风华滴着血的手,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许风华不知所云,顺着谢墨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右手正滴着血,他嘿嘿一笑,“你在关心我啊?”
谢墨拨开他,问着身后的几人,“你们可有受伤?”
中年男人带着妇人和女儿满眼泪水跪在许风华与谢墨面前,感激道,“谢谢两位公子,我以为这次我们一家人必死无疑了,多谢。可两位公子可要注意,那陆海是皇后的弟弟,他以后还会再来的。”
许风华和谢墨立刻扶起这一家人,谢墨道,“你们且放心,我与这位公子定会彻底解决此事,不再让此人再来骚扰百姓。”
一家人自然又是谢了又谢,且热情要留他们做客,许风华当然高声应和,但却被谢墨踩了一脚,谢墨客气地拒绝了一家人的盛情。
两人出了珠饰店,回了客栈。许风华一脸幽怨地看着谢墨,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道,“都怪你,饿就饿,偏要这么好面子,弄得我也和你一起在外面喝西北风去。”
谢墨却道,“你要是再待下去,怕是要成为人家的好女婿了!”
许风华挠了挠头,“此话怎讲?”
第11章 被抓
“你难道没感觉到那个粉衣姑娘可是一直瞧着你看,眼睛连眨都不眨?”
许风华倒没心思注意这些,不过经谢墨这么一提醒,许风华才想起来方才粉衣姑娘身旁的紫衣姑娘却一直盯着谢墨看,许风华笑嘻嘻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芳心暗许的紫衣姑娘?”
谢墨语气轻佻,靠近许风华的耳边,“你是在吃醋?”
许风华微微怔愣,“……”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许风华在房间看了几本书,待全都阅完后,已经快要到晚上了。
今天是上巳节,宵禁要比平时晚上好几个时辰。
许风华盼望了几日的上巳终于到来,他合了书去找谢墨。
一路上随处可见祓禊祭祀宴饮、曲水流觞等活动。且今晚河边也出现甚多妙龄女子,正应了杜甫在《丽人行》诗中的一句“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虽然此处并非长安,但欢快繁盛胜似长安。
许风华看见蜿蜒曲折的小溪岸边坐了许多人,男女皆有,大多是为文人墨客。
“去玩玩?”
谢墨冷眼瞧他,“对诗你会吗?你才懂得多少诗,就跑去丢人现眼啊!”
“你这是不信我!这几日的书我可不是白看的!”
谢墨勾唇轻笑,“那你是在晚上黑灯瞎火时看的书吗?”
“恩?”许风华反应不过来,认真琢磨了一番才体会到意思。
谢墨见他反应迟钝,又是一笑。
许风华气急败坏,“你笑什么?”
谢墨语气平淡,“笑你傻!”
许风华更气了,正要反驳过去,身后却出现一个娇细柔软的声音,“两位公子,不如过来玩玩,我们正巧缺人,只是缺……一个人。”
许风华转身,粉衣少女愣了愣,一脸害羞,眼睛低垂,睫毛轻颤,脸颊处多了几抹红晕,轻声道,“原来是公子啊!”
许风华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女子,那女子眼尖,似乎看出了许风华眼中的疑惑,她的玉指不停拨弄着粉色锦帕,提醒道,“今日一事可真是要感谢公子呢!”
许风华才忆起这姑娘原来就是今日清早他与谢墨救下的一家珠宝店中的女儿。
谢墨眼睛紧盯着粉衣女子,面上冷了几分,给人难以靠近的冷漠疏远之感。
许风华笑着摆摆手,“姑娘言重了,你该多谢谢他,是他救了你们,其实我真的没帮什么忙。”
许风华把谢墨拉到女子面前,女子抬眼看了看谢墨冷若冰霜的脸,语气颤颤巍巍,“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许风华看到姑娘明显有些怕谢墨,他推了一把谢墨,“喂,你怎么这么冷寞,都吓到人家姑娘了!”
谢墨脸上的表情却未因许风华的话而温和起来,反倒是愈来愈冰冷。神色也暗了些许。
姑娘领着许风华在她身旁坐下,许风华拉着谢墨,生怕他跑掉。
一群人围着溪水列坐其次,坐在小溪上源的一副文人装扮的男子道,“既然人已到齐,那我便说说这流觞曲水的规矩。此次的内容与往年不同,众所周知,历年来都是置杯于溪中,杯随溪而下,落入谁面前便要将杯中的酒饮尽,并在一柱香时间内作诗一首,且诗词必为自己亲创。现今,我有一提议,不若我们将飞花令与此结合,我先作首诗,不论自己所创还是引用前人之诗皆可,再将这所创诗词写于纸上,放入杯中,让酒杯顺着溪流向下,下一个人接过诗词后要以我诗词中的最后一个字为开头,另作一首诗词,依次循环,在一柱香内未作出诗者,罚酒一杯,如何?”
话音落,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多久便得出答案,众人纷纷应道,“好!”
许风华对谢墨眨了眨眼,道,“你就等着看我大展身手吧!”
谢墨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我可不想拖着一个醉熏熏的人回去!”
“你…”
“那好吧,便先由我开始。”
许风华看到前面接到酒杯的人拿着传下来的字条,或面带喜色自信满满,胸有成竹,或垂头丧气懊恼不已,或淡淡一笑,即开始动笔。
许久之后,终于到了粉衣姑娘旁边。姑娘素手拿过漂来的酒杯,取出杯中的字条,微微一笑,即拿来纸笔,写了起来。
酒杯沿着溪流缓缓漂到许风华面前,许风华接过酒杯,取出字条,谢墨也凑了过去,想看看字条上写的什么。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谢墨看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深沉得如墨染了般。他抬头朝粉衣姑娘那里沉沉的望了一眼,却见那姑娘一直注视着许风华,眼中只有满满地期待。
这两句的下一句可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活脱脱一首表达心意之诗啊!
许风华却不知道此为何意,抬头看着谢墨,谢墨一把抓过许风华手中的纸,将纸在手中揉了又揉,直到纸已被他揉得褶皱破烂。
许风华接过递来的纸笔,用笔尖敲了敲脑袋,怎么也想不到以“已”字开头的句子。
无奈,他只好将眼神投向谢墨。谢墨早知他不会,便趴在许风华耳边轻轻说了句,“已是悬崖百丈冰,独有花枝俏。”
许风华便将谢墨所说写入纸上,塞入酒杯中。
一轮很快便过去了,几近二三人受罚喝了酒,又是新的一轮开始了。
酒杯传到许风华面前,许风华缓缓展开字条。谢墨忙凑了过来,心里略微不安,果然不出他所料,又是一首情诗,谢墨想着这姑娘可真是麻烦,粘人的紧,这才认识不到一日,仅有一面之缘而已,就大胆成这样,难道说是这徐城民风已淳朴开放到如此地步了?虽然他一度很支持这种豪放敢抒己见的姑娘,可他不赞成这姑娘不知许风华的品行如何就贸然剖白心迹,万一她看中的人是个品行不端正的人呢?
“ 人如风後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
谢墨又一把抢过纸,独留许风华一人不明不白,望着酒樽空叹气。
又是第三轮,送来的不出意料又是首情诗,“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许风华正兀自想着怎么接,忽然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围住他,抓起来!”
一群人转头,看见身后站了一排排官吏,个个面色严肃,手中握着火把。
也不知道出了何事要抓何人,要费这么大周章。
文人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不多时,众人便见到官吏围着一个清秀瘦弱的公子。
许风华看到此番情形猛然吓了一跳,他只当是抓错了人,一把推开抓着谢墨胳膊的官吏,冷着脸道,“让开,大人你这是做甚么?”
为首的县官大声吼道,“做什么?”他指着谢墨继续咆哮道,“他杀了皇后的第第,本官要处置他,还要和你通报不成?”
听到这话,一群人分外激动,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是真的吗?”
“看起来像是真的!”
“太棒了,真是罪有应得!我就说他一定活不久!”每个人的欣喜之情寓于言表。这件事显然为徐城百姓又添了一大谈资。
县令听到时不时传出的欢笑声皱了皱眉,粗犷的声音道,“都笑什么笑,若没有陆家出资修桥,人们这些人哪能通畅无阻地到达邻城?到不了邻城还怎么做生意?一群没良心的狗民!”
有文人显然不满,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扬声道,“那大人可知那些修桥的银子从何而来?那都是从我们这些下贱的草民身上剥夺来的!陆海他总借着各种理由搜刮钱财谋取私利,无论做什么事好名头都会落到他身上?凭什么?为何他就能拿着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挣得血汗钱肆意妄为?”
这人的话显然如落入湖中的石子顿时在怨气冲天的人群中溅起了点点水花,其他人的情绪也被调动起,一个个响澈云霄的声音大声陈诉着这些年来受到的压榨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