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时除了那句“你别死”,她找不到任何其它的句子。
舸笛听着邵一师的哭泣,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在,连舸轻舟这种人要死的时候,都会有人为他哭。
而当初自己妹妹和父母身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哭过。
就连自己,都因为被囚在狱中,每天只来得及担心,继眼睛和手脚之后,自己还要失去什么。
等回过头来,却发现哀大莫过于心死,自己已经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邵一师胡乱按压伤口的时候弄疼了舸轻舟,他将她的手一把扯开。回光返照似的看着舸笛,笑道,
“谁说我输了,你日后所有‘想见而又不得见’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来的。你的眼睛使我毁的。”
舸笛:“‘想见’的时候,我想起的应是能帮我看见然后告诉我的人。为何要想起你?”
舸轻舟一滞。
舸笛神情淡然,“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舸轻舟突然怒道,“是不染城那个护卫!?”
舸笛也不知这人怎么突然扯到了姜逸北身上,但是细一想,好像也确是如此,自己大概会求助于他。
不过此时还是回了一句,“与你何干,你只需知道想起的那个人必定不是你就可以了。”
舸轻舟原本就伤重,这一怒更是气血加快。
舸笛从容道,“原本你就是我座下一个顺心的奴仆,后来闹的再翻天,也不过是从顺心的变成了不顺心的。不会高过这个位置了。”
舸笛:“你活着不会,死了就更不会了。”
听到这句话,舸轻舟就好像突然被黑白无常的锁链绕了脖子,生气瞬间衰退,空动了动嘴,似乎还想狡辩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邵一师回过头来狠狠剐了一眼舸笛,那一眼怨毒得仿佛露着獠牙的毒蛇。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从身侧的布包里抓出来一把“木块”,然后猛地朝地上一砸。
然后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无数木块同时爆炸,其效果好比开山炸石。连带着主阁的地面都抖了三抖,顿时沙石乱溅。
门外的舸泰周和云叔他们听到声响都吓得不轻,舸泰周吓得坐在不敢动,邱欢离得较近,便两步冲了进来。
可是邱欢一句“出了何事”还没问出口,就先听得舸笛问道“他们人呢?!”
邱欢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舸笛看不见东西,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状况。立刻向舸笛阐述了所见。
地面被炸踏了一个大坑,舸轻舟与邵一师都不见了。
大坑下有密道,应该是两人逃窜出去了。
晏师在舸笛的吩咐下跳下了密道,追寻两人而去。
外面的机巧阵也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舸泰周尚且抱着蓉蓉不敢动,手都被压得酸软,却不敢吱声。
云叔进来听邱欢如此说,不觉有些失落。但还是口上安慰道,“反正玄机阁拿回来了。只要我们这一胜,那些墙头草自然就过来了,至于那个祸害……”
舸笛心中有数,接着云叔的话劝慰道,“他活不了,你大可安心。”
第72章 相公结账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三四个时辰, 晏师就从那个地道之中带出了舸轻舟的尸身。
因为在和邵一师打斗的过程中邵一师用了火.药, 导致舸轻舟的尸身有些惨不忍睹。
不仅是舸轻舟, 甚至晏师身上都有不少损伤。衣裳自然是不用说, 身上好几处的皮肤也被火.药灼伤而破败。
当然,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是因为爆炸的震荡, 使得晏师体内的某些齿轮咬合出了些问题。
这事倒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舸笛不得不拉上舸泰周一起试图帮晏师修理。
至于舸轻舟的尸身,原本是有人出主意扔去后山喂狼的。但是舸笛想了想,还是让人去挖了个坑埋了。
没有棺木, 没有立碑。
但是也没有曝尸荒野。
舸泰周帮忙修晏师的时候有和舸笛念叨过,问那个叫做邵一师的丫头跑了要不要紧。
舸笛只道,“此人非善类, 自然是不能饶。只是此时的玄机阁抽调不出人手来漫山遍野地寻她。”
玄机阁被舸翁亭和舸轻舟操纵了三年,手底下的人几乎换过一次血,而这些人一直都觉得舸笛才是叛徒的。此时哪怕就是拿出证据, 他们也有些接受无能, 最起码还需要时间消化调整。
就算他们表示能接受,表示臣服,舸笛一时也还不敢用。所以能用的只有云叔和舸泰周手下的人。
这些人要平稳玄机阁, 派出去追杀邵一师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另一头, 舸笛除了舸轻舟的消息一散出去, 立刻玄机阁就开始收到各种关心舸笛与质问舸翁亭舸轻舟的书信。
甚至在接下来的半个月, 有好几个元老专门跑来了玄机阁,对着舸笛嘘寒问暖。
让人觉得有些讽刺的是,他们对舸笛的关切中几乎都出现了同一句话,那就是——“你失踪的这三年,我一直很担心你呀!”
舸笛笑着回“有劳挂念”,和这些人闲谈着旧事,听着这群人说舸翁亭如何可恶,舸轻舟如何可恨,自己何等无力没能帮上什么忙。
这样的日子比筹划夺回玄机阁还累。
舸笛在不染城待了大半个月后,再一次毒发了。深更半夜的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但是疼得他恨不得把五脏六腑挖出来扔掉。
此毒一直在提醒舸笛自己时日无多。
如今玄机阁虽然拿了回来,仇也报了。但是他却也在人间没几天了。
他有意把玄机阁留给舸泰周来着。虽说这位小叔叔胆小了些,但是一直都还在监守着“只与江湖人做生意,不同江湖人讲交情”的原则。
他也算是舸笛的本家,如果把云叔留给他帮忙打理,以云叔行事的魄力,他们两个应该会将玄机阁打理的不错来着。
舸泰周胆小本分,不会掺和江湖事。云叔在玄机阁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熟,各家元老几斤几两也清楚。
毒发之后的第二天清晨,舸笛便召了云叔,商讨了一些玄机阁待定的事。也没说自己要走了,只是想借着“商讨”的名义让云叔知道些东西。
商讨过后,舸笛又去看了蓉蓉。
蓉蓉的眼睛是彻底救不回来了,所幸她本来就算是豁达的人,也没什么“以泪洗面”。两个人就坐一块儿说了一些体己话,聊的大概就是两个瞎子的共鸣之处。
过了午后,玄机阁飞进来一只木鸟。
木鸟依旧是奔着舸笛来的,给人送信的。
舸笛摸着手上的木鸟,突然就有些想见姜逸北了。
横竖现在也在玄机阁待乏了,等着这群长辈千里迢迢来“嘘寒问暖”,还不如用剩下的日子出去逛一逛。
正好安排完了后事,也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牵绊着,说走就可以走了。
于是舸笛带上了现在是个“伤号”的晏师,让玄机阁的奴仆准备了一辆马车,留了封书信就下山了。
晏师身上的损坏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知为何,有时候还是会有些奇怪。
但是舸笛能力只能到此,再多的,他也修不来了。
舸笛坐在马车上和木讷的晏师闲话,“当初柳先生说我还能活半年,如今去了近三个月。剩下的日子咱们先去不染城走过一遭,然后我便送你回你的桃花源,好不好?”
晏师自然是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的。
从天架山到玄机阁这段路,倒是难得有一次能不紧不慢地慢慢走。舸笛也不心急,慢悠悠地朝着不染城晃。
等到了城门口,晏师按规矩来说还是不能入城的。但是考虑到现在晏师的情况不稳定,舸笛自然不放心将他放在城门外。
于是直接放了一只木鸟进去找姜逸北了。
姜逸北接到木鸟的时候正在街上买吃食,油纸包裹着几块糖糕,木鸟落在吃食摊子上。粘了一脚的糖粉。
姜逸北这个小可怜,过去三个多月只收到过一封舸笛的回信。此时看到这只木鸟尚且没反应过来,只心里冒出个问号来,心道,沈大公子怎么换木鸟了?还换了个这么糙的。
然后就眼见着那木鸟将一个纸条“咳”进了旁边的糕饼堆里。
小贩差点当场翻脸,“哎呀,这是做什么?!我这糕饼还要卖的呢!”
姜逸北一边给人赔笑,一边伸出手去从糕饼堆里把纸条拿了出来,展开。
就看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无抬头无落款,那人道,
“我在城门口,来接我。”
姜逸北:!!!!!
小贩看着姜逸北的脸色,也不呼喊自己的糕点了,颇有些八卦地道,“怎么了这位爷?”
姜逸北抬起头看了看小贩,小贩一脸懵,心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姜逸北又低头看了看纸条。
整个人跟卡壳似的慢了半拍,然后突然嘴角翘开,然后两步就蹿上了屋顶,转眼就没影子了。
留下小贩愣怔了半晌,突然才想起来自己糕饼的事情,“你还没给钱呢!!!”
这人一路就跟有谁在背后撵他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但等真到了城门口,又装模作样地平了一下一路狂奔导致的呼吸紊乱,顺便打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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