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结+番外 (Rhymmy)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Rhymmy
- 入库:04.09
不为失败而气馁,不为过错而逃避,有些人的存在,似乎天生就能够让人安心。
对这样的人,最好的态度,就是交予充分的信任。
因为他们必定会倾心竭力,避免辜负任何一次托付。
卞有离知道明察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再过多嘱咐,只点了点头,道:“你再出去看看,稍后我和王上去找你。”
明察于是起身告退,开门出去的一时候,风席卷着冷汽窜了进来,外头雨水如注的景象在一道闪电里猛地一晃,顿时又加了几分力道的水声也随之响起。
好在开门关门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一眨眼,就只有房间内泛黄摇曳的灯光,对比着外界因墙壁阻隔,而显得格外遥远的风雨交加,屋里处处都是柔和的暖意。
桌边,跟卞有离一身随意的长袍截然不同,阮羲身上的装束十分完备,一看就是打算外出。
在卞有离对明察叮嘱各项事宜的时候,阮羲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丝毫质疑。现在明察不在,他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离别在即,总不能就这么沉默到底。卞有离率先开口:“刚才我和明察说的,你觉得有没有不妥之处?”
阮羲微微摇头,摇头的幅度和声音一样的小:“没有。”
“路上耽误些时候也不要紧,”卞有离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主要是为了安全,赶在洛国行动之前回琼宁即可。”
之前他交待明察的话,总结起来就是贯彻了这个思想,绕路,乔装,耽误时间都没关系,首要目标就是安全。
洛国的情势再如何不好,也肯定不会马上投降放人,在这边拖延个半个月到一个月,也是很有可能的。
阮羲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在卞有离说完之后,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嗯?”卞有离一愣,“我?”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一直以来想的都是怎么找到江延,怎么掩护阮羲,以及对这二人周密的保护方案,至于自己,卞有离竟然毫无自觉地给抛开了。
但是阮羲既然这么认真地问了出来,卞有离随即就思考了一下,给出来一个答复:“等这场雨结束,再过半个月吧。”
这个时间应该是比较保守的了,阮羲在心里推算出大约的日期,默默记下,想了想,又缓慢道:“那还有好久,不会更迟了吧?”
卞有离没怎么迟疑,直接回道:“不会更迟的。”
临走之前,阮羲居然只问了这一个问题,甚至没再说什么关于江延的事情,就说可以走了。
桌上已经摆了两把雨伞,这种东西在此时自然常备。但卞有离和阮羲出去之后,见明察什么也没打,就这么淋在雨里站着。
卞有离急走几步上前,遮住两人,顺手把雨伞塞到明察手里:“怎么不打伞?”
明察摇头不肯接伞,只是拒绝道:“太麻烦了。”
说话间,阮羲也已经走过来,他看清俩人的举动,走到他们旁边,把伞微微上移以遮住自己和卞有离,然后和卞有离一起把伞往明察手里硬塞过去:“拿着。”
明察看了看俩人,把雨伞拿到自己手里,略微向后退了几步:“谢王上,车已备好,王上可要出发?”
他身后即是一辆马车,车身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反正在这雨夜里,只能呈现出一种乌漆麻黑的晦暗。
阮羲对马车一直是抗拒的,此时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些许烦躁。可是又不能不走,天气这般恶劣,除了马车也别无他法。
卞有离轻轻推了他一下:“上车吧。”
不想上车,也得上车了。
阮羲打着伞和卞有离走到马车边,伞就到了卞有离手里,一直遮着阮羲坐进去。
撑伞的任务完成之后,卞有离退后几步,站在原处。车厢的帘子却久久没有放下,阮羲撑着车帘,直到卞有离对前面的明察说了声:“走吧。”
马车终于开始动作,直到这时,阮羲才低声道了一句:“浮青,早点回来。”
卞有离颔首:“路上小心。”
马儿在这雨夜里跑得格外快,马蹄声踏出了一股凛然的气势,带起喷溅的水花,转眼间就只剩一个车子背影映在卞有离眼里。
他打着伞也没有用,水花太大,从地上溅起来飞到衣上,又沿着衣袍滑落下去,完全不受遮挡。
阮羲从侧边的帘子往后看,遥遥的雨里,那个身影似乎没有离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他视线再也不能及。
干嘛在雨里站着不走?会不会着凉?回去后知不知道喝碗姜汤?
人已经看不见了,阮羲却还是面向外面,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风雨交加夜,背向别离人。
他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无言。
阮羲的眼力不错,卞有离确实站在雨里,但他也不是有意的,就是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站着而已。等到马车完全看不见了,他才回神,察觉到自己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雨太大了。卞有离想。
不过这正是他需要的。
卞有离拎着湿衣,无奈地甩了甩,没见什么成效,衣服顽固不化地湿着,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他拽着衣角又愣了一会儿,便走回房间。
淋湿衣服,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晚上的雨,终于下出了卞有离期待之中的局面。
别东河下游,洛国的百姓这几天很疑惑。
雨季已经开始了三四天,大雨倾盆毫不留情,水量比起往年只多不少,可是别东河的水量,竟然只是堪堪涨到河岸。
他们每年雨季都会迁徙,因为河水一旦肆虐起来,那威力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可是今年,竟然没有决堤。直到现在,河水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温驯得不可思议。
当然了,百姓们虽然觉得庆幸,也还不至于傻到马上就回来,只是偶尔过去看看,姑且算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河水的安静,寻常百姓觉得无足轻重,可是在洛军眼里,却有天大的好处。
这些天,他们的粮草被截,接着送粮草的陆路被各种原因堵死,兵士马匹都精神不济,正愁着没有补给,都城那边就有消息传来,说决定走水路来送。
在此前,他们没有想过这条路,因为雨季到了,按经验,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可是今年的别东河,和经验里的不一样,这出乎意料的不同,给了他们希望。
困在边境的是整整五万精兵,他们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朝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没落。
当陆路被卞有离的人封死,它和往年水路相比,并没有任何优势,而此时的别东河,竟然奇迹般的平静着。
优势就在这里,迅速,安静,平稳。
洛国朝中众臣都道,这是天意。
面对一干臣子迫切的上奏,洛王什么都没说,直接准了,水路补给。
雨水不停,荆洛边境处,陈将军冒着大雨跑到卞有离面前,身上都湿透了,神情却兴奋不已:“卞将军,工匠们都齐了。”
卞有离看了看桌上摊开来的地图,别东河宛若一条最优美的弧线,曲折地穿插在其中,越过山脉,越过平原。
可在八月里,它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存在。
“都齐了,”卞有离微微一笑,手指在地图上的某处不经意般地敲了敲,“时机已到,出发。”
第四十五章
这天, 来别东河看水的百姓们一如往常站在岸边,稀奇地谈论着今年河水的平静,顺便说上几句神神鬼鬼的传闻, 都是市井里流传的推测。
然而, 慢慢地, 他们发现了一点异样,眼前这条河, 似乎打算变个面目。
在他们看不见的荆国境内, 卞有离站在上游河边, 果断下令:“捣毁横截大坝!”
这道大坝本来就不是为了防洪, 因而建得不算精心, 在河水和暴雨的打击下,苟延残喘至今, 已经很了不得了。当工匠们拿起工具对大坝发起攻击, 它几乎没有任何挣扎, 痛痛快快地就塌掉了。
拦在坝内三天的河水像突然脱缰的野马,从高处一泄而下, 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轰隆隆地朝着下游奔去。
洛国的百姓惊惶地看着河水逐渐上涨,远处传来熟悉的,洪水肆虐的滔滔声, 人群里终于有人大喊一声:“快跑!”
躲了三天的灾难,聚集在一起,爆发式地降临了。
他们拿出逃命的意识往后撤, 凭借着多年经验,顺利地摆脱了河水的威胁。
但是这条河的危险之处,也并不在于吓唬几个无关紧要的百姓。
洛军运粮草的人马,正在水上加紧行驶着。他们上船不过一天多一点,为了顺流行路,所以绕了一点远,从靠近荆国的中上游开始走,此时正走在河道中间。
河水的平静给了他们安心的理由,很多人都相信,这是上天的意思,是天意为他们的军队送来福气。
可惜,事实上,这并非是天赐运道,而是人造祸患。
卞有离下令之后,大坝即刻毁掉,肆虐的河水汹涌而下,直直地冲向洛军粮草。
后面的船只不多时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最前方的将领已经隐约感到不妥,可是水的速度怎么会输给人传消息的速度,当他收到具体的情报,河水已经支离破碎的船队已经蔓延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