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路瑾胤得不到楚江离的回应,心里慌了一瞬,抬起眼看楚江离的反应,“你怎么了?”
楚江离抿着唇未出声。
他看见楚江离极力忍耐的样子,也察觉到不对,手蓦地一松,小心地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一碰到腰,楚江离的唇便微微一抿,拧着眉抗拒地躲避他的触碰,路瑾胤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把衣服脱了。”
那样的不容抗拒,跟皇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霸道,楚江离半晌没有动作,倒也不是他的叛逆作祟,他偏想再迟一些,这样兴许能多感受片刻路瑾胤的愤怒与在乎。
路瑾胤见他不动,伸出手就要褪去楚江离的衣服,自己也觉得刚才语气重了,柔和下来,近乎是哄着的,“让我看看腰上怎么了。”
楚江离一边被拉到炭盆附近一边被褪去了外袍,路瑾胤没再脱,而是蹲了下去,掀开了他的衣服下摆,一个狰狞的圆形伤疤爬在后腰,好像是被戳穿了一个洞。
这个疤看起来愈合没多久,裂开的痂下粉色的新肉像一颗颗蚕豆花一样爬出来,路瑾胤的心一下子揪住了,他顾不上这个疤的过去,此刻他只想好好疼一下他的宝贝。
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冲上面吹着气,“还痛吗?”
楚江离受不了被人这样轻柔地对待,他并不是柔弱的女子,身体却僵住了,因为腰上覆上来一片柔软的皮肉,他能猜到是什么,在那温热的皮肉摩挲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想逃却被梏住了。
那么丑的一道疤,哪里配得上这样温柔的吻?
路瑾胤以为是弄痛了他,动作更轻,灼热的气息喷在那疤上,上面**一片,好像有虫在血管里爬,楚江离吞咽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道:“不痛了。”
路瑾胤很是心疼,蹙着眉更仔细地观察他的伤,“涂的什么药,多久了还没好?”
楚江离道:“金疮药。”
路瑾胤放下他的衣服匆匆就往外走,楚江离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路瑾胤的意图,路瑾胤定然是去找古承安了,这次来就算路瑾胤不愿带古承安,也是不得不带的,路瑾胤的身体如何,楚江离从古承安的信里也一直有所知晓。
他心中着急,也一直在隐秘地打听那毒,前前后后也得知了一点消息,传言中那毒极其可怕,楼马一直用这毒控制下属和俘虏,却不曾听他们说过有人是拿了解药的。
所以,有无解药都是未知数。
过了
没多久,古承安跟在路瑾胤后面进来了,脸色难看得很,一看见楚江离就是横眉冷眼的,“又受伤了?等你什么时候死在外头叫我再来治,我是没办法起死回生的。”
楚江离揉了揉太阳穴,很无奈,“无事,已经快好了。”
古承安凑过去瞅了一眼,脸色有所缓和,却还是十分冷硬,“怎么被人戳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我给你开些药,你煮了喝。”
皮肉伤为何要喝药,楚江离嘴唇动了动,又看见古承安的臭脸,还是憋了回去,路瑾胤附和道:“开些补气血的。”
古承安生起气来,夫夫两个一块儿骂,“我开药还要你教?我给你开的那些药你吃了多少?”
路瑾胤是不怕古承安的,却当着楚江离的面,他的那些事都被披露出来,整个人都僵了,他将目光落在楚江离身上,果然楚江离已经皱起了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江离还是一声不响,眉头紧锁,敛着眸子不去看路瑾胤,安静地生着气。
是药三分毒,古承安开的那些药总是让路瑾胤乏力昏沉,他便除了毒发那几日吃之外,平日的一些轻微痛楚就忍着,但他无力解释,只能笑了笑,说:“古神医,孤可一直有吃。”
他的话里多了一丝讨饶的意味,只希望古承安在楚江离面前少说些,本来媳妇就是负气跑了,现在更难哄了。
古承安扔下一瓶药粉,瞪了这一对不省心的夫夫一眼,就甩着袖子走了。
楚江离被按在床上,他顺服地趴着,没有反抗,按照他之后的计划,这样的亲密未来恐怕就不会再有了。
乌发松散地垂在他瓷白的脊背上,遍布伤疤的脊背白得反光,更显得那些疤的狰狞可怖,他秀致的脸埋在柔软的床铺里,当带着凉意的指尖触到他腰的那一刻,他鸦黑的睫毛颤了颤,咬住了唇。
那药粉洒上去是冰凉的,好像洒的不是药而是雪籽,路瑾胤搓了搓手心,等手心温度升高后敷在他的后腰,这时才腾出心思想这伤的来源,他低声问道:“月明,这怎么弄的?”
楚江离被那手心烘得后腰一阵暖热,沉浸在这种舒适中,声音懒起来,小声嘟哝道:“打仗么。”
“被人不小心捅了一下。”
被人不小心。
路瑾胤马上会过意,脸色微微一变,“那人呢?”
楚江离沉默着,没有搭话,路瑾胤俯**去瞧,温热的鼻息吻在楚江离脸上,轻轻柔柔的,楚江离的脸绯红一片,他紧闭着眼佯装睡着,他不愿再谈此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人已经被军法处置过。
路瑾胤叹了一声,绵软的唇沿着楚江离的下颌滑到唇角,“月明,不要逃得远远的,不要不理我,你的命比这江山更重要,我不需要你为我打这江山,你好好的,行么。”
楚江离心尖一颤,被那段肺腑之言烫的耳根都烧红了,他自己也不清楚,那次的欺骗伤害为何如此之大,直接让他心中垒起了一道高墙,怎么也无法相信面前的人。
他静默地躺着,而那人慢慢贴了上来,被子紧紧笼罩住他,冰冷的被子很快就被那人的体温烘热了,他身后贴着那人温热的胸口,那平缓镇定的心跳与他的心跳很快融合在一起。
那只手臂避开伤口揽住了他的腰,他忍了许久,想往里面靠一靠,却听见那人疲惫的声音响起,“别动,月明,让我抱抱。”
他的身体立刻僵住了,过了许久,身后传来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他握住贴在他小腹上的手心,缓缓转过身,屋外的阳光隐约透进来一些,他就着那点微光终于看清了路瑾胤的眉眼。
他肆无忌惮地把目光洒满路瑾胤的脸,他有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可以把人看个饱,隔了半年,路瑾胤的五官好像更加俊朗沉稳,
眉头微微锁在一起,好像睡梦中还挂念着别的事。
他的指尖顺着路瑾胤的眉间抚下来,一直划到高挺削立的鼻梁,他动作很轻,只要路瑾胤睫毛一颤,他便骤然停了动作,小心地打量着路瑾胤。
路瑾胤的长发散乱在肩上,原本脸上一径挂着天真无辜的笑,现在是见不到了,仅仅半年,怎么就这样了,楚江离也说不明白他现在到底是希望路瑾胤恢复还是如过去那样。
如果路瑾胤一直不恢复,他是可以一直占着太子妃的位子,他是路瑾胤懵懂神智中最信任的人,也是路瑾胤最喜欢的人。
但是现在呢?
他静默地看着眉眼间蒙上疲色的路瑾胤,手心握着手心,在他的手上一阵发烫,他为他那一点痴心妄想臊得慌,也许在那群人之中,他也是路瑾胤最信任的呢?
被瞒着也许只是因为路瑾胤……
他竭力为路瑾胤开脱,他知道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路瑾胤还未得到重用的时候若被人知晓,那歹人们刚平息的小心思便又要蠢蠢欲动了。
皇宫里太多双眼盯着东宫。
楚江离俯身在路瑾胤微微皱起的眉心落下一吻,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第106章
兴许是累狠了,一直到第二日的晌午路瑾胤才起身,身边已经空了一块,刺眼的光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桌上放着一碗粥和小菜,他坐跟前了才发现粥还是热的,氤氲的热气让他心头一暖,唇角忍不住带了点笑。
过了片刻,凌云拄着拐杖慢吞吞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药,黑糊糊一片的汤水看起来就不好入口。
路瑾胤接过药刚喝完,那头楚江离便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身上披着火狐毛大氅,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火红的毛领将他脸衬得瓷白如糯米糍粑,清亮的瞳孔直直望着那空碗。
凌云拿回空碗,嘿嘿一笑:“爷,殿下已经不用哄着吃药啦。”
楚江离的手指攥紧了那纸包,手往大氅里缩了缩,“嗯,喝了药便好。”
路瑾胤眼尖,已经看见楚江离手中的纸包,他的舌尖都被那药汤苦得发麻,整个胸腔泛着苦味,他两三步走到楚江离面前,伸手截过那纸包放进怀里,指尖触碰的那一刻,彻骨的寒气从指尖冒出来,他攥住楚江离的手搓了搓,又呵了口气。
现下这座城所剩百姓并不多,商铺早就关了门,各个都提前逃难去了,路瑾胤也不知道楚江离是从哪里弄来的蜜饯,他斜了凌云一眼,凌云脸上的笑顿时敛了,默默地走了出去。
他拆开纸包,里面金黄饱满的蜜饯在光下亮晶晶的,散发着甜得腻人气味,好像放了一缸子糖腌出来的,路瑾胤捻了颗塞进嘴里,那股廉价的甜里了从嘴里散开,一瞬间嗓子都发干发痛起来,楚江离见他的脸色怪异,倒了杯水递到他唇边,带着歉意道:“现在这边只能弄来这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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