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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禽兽 完结+番外 (司马拆迁)


  天子下了诏书,诏书还没到延州,州丞周骊指证欧阳亚杀了延侯,延侯死前把金印留给他,他便起兵要为延侯报仇,攻打欧阳亚。
  延州大乱,有利可图,姬珩的楚军肯定要掺合一脚。
  好处不能都让楚州占了,一见楚军入延,江放立即带狼骑冲入延州。
  四年过去,他肩更宽,手臂和大腿都更有力,全然是成年男子的身材。
  肤色深了,更显出英俊桀骜,只是桀骜总被懒散掩盖。
  卢道匀怒道,“姬珩入延州还打着赈灾平乱的旗号,我日你的,你借口都没找好,也去趁火打劫?”江放不紧不慢往身上套软甲,“我倒也想打赈灾旗号,我又不像楚州有钱,饭刚吃饱赈个屁灾!等找到借口再去,延州金印就落姬珩手里了!”他的文书都是卢道匀写,卢州丞快被气晕了头,“那你叫我怎么替你遮掩?”江放一哂,“你就说我帮延州防北戎。”
  卢道匀指着他鼻子气得说不出话,北戎每年深冬,河水冻上才来,你夏天说去帮延州防北戎?卢道匀骂道,“你要不要脸啊!”江放一声呼哨,大步流星走出,“我不要脸,谁要脸谁傻。”
  庆州偏僻,地薄人贫,却靠庆州侯与狼骑闻名天下,世人皆知,庆侯善战,狼骑悍勇。
  四年前,深入北境,令北戎王族心惊,立下誓约不再入庆州一步。
  若是庆州侯外强中干,北戎不一定守诺。
  但他的狼骑连北戎都忌惮,不敢硬碰硬,四年来竟真绕着庆州。
  他先带两千狼骑入延州,攻克延州的门户凉城,又令五百狼骑一万庆军围住欧阳亚所在的平城。
  凉城守卫一见他的大旗,胆寒心惊,不到两日就攻克凉城。
  平城那边却陷入僵局,炎炎夏日,江放一马当先,奔入平城。
  他的坐骑颜色淡黄,毛发卷曲,是北戎来的名驹,名叫“阿西格”,汉意为“礼物”。
  这几年来人尽皆知,庆州侯满天下搜罗骏马,有庆侯四骏,只是绝不要白马。
  庆军的斥候远远一见,就知是自家州侯,连忙报入城外大营。
  狼骑千人称为一卫,这次主攻的是狼骑一名卫长。
  卫长出迎,江放跳下马背,立即有狼骑中人送上冷水与布巾。
  他数百里疾驰,卷毛驹像是汗水里捞出的,人也汗湿衣袍。
  江放把头盔一扔,当啷一声,旁边年轻的狼骑有眼力地抱住。
  他发髻散落的头发都被汗洇湿,粘在脸颊上,接过水就从头上浇下,又往卷毛驹身上淋。
  马儿打个响鼻,甩甩水,这才被狼骑牵去饮水吃食。
  江放擦把脸,张嘴就问,“还没打下来?”他满身征尘,水一泼,就更显得五官深刻,从一个战场不停蹄地赶向另一个战场,说笑也带着悍然煞气。
  卫长委屈,“狼主,那欧阳老贼不出来应战……”江放扫他一眼,他闭嘴噤声。
  见他怕了,江放又望城墙,“那这几天你都干什么了?”卫长辩解,“属下每天派人到城门前骂阵,可是那老贼闭门不出,太能忍了。”
  江放嗤笑一声,懒懒道,“骂什么了,给我演演。”
  卫长赶紧叫一个狼骑,骑马冲到城外,大声叫骂。
  江放听了两句,一脚踹过去,那卫长苦着脸被踹个正着,赶紧跳下马站好,揉都不敢揉。
  “有没有脑子!你骂他家女眷有个屁用,要骂就骂他头发都白了,还每天被三十个壮汉轮奸,现在怀了都不知道爹是谁!正躲在城里奶杂种!”卫长乖觉,被训以后痛定思痛,改了骂法。
  先是骂那欧阳亚屁股被操烂,抬回家夫人都嫌脏,要跟他和离。
  越骂越精彩纷呈,热闹非凡。
  到最后,竟找了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扮欧阳亚,一个扮嫖客。
  卫长挺起胸膛来表功,“狼主,你看这回,我干得——”江放打断他,“那边怎么了?”城下狼骑来报,“狼主,城门开了,老贼出来了!”那卫长嘀咕,“三个时辰都没骂上就不行了,老东西装什么刚烈。”
  江放瞥他一眼,那卫长忙道,“换了我们狼主,任他骂上三年,也当是放屁!”江放一扬马鞭,打在他坐骑上,“一刻之内我要见他人头。”
  骏马高嘶,卫长正色道,“得令!”纵马飞出,另有两个狼骑追随他去了。
  此番攻克凉城带的是狼骑中的精锐,围欧阳亚则是让新训出的这一卫开开锋,见见血。
  卫长小孟年方弱冠,在狼骑十三卫的卫长里年纪最小。
  欧阳亚欺他年少,先存轻视,使计挑开他手中长枪,却被小孟反夺陌刀,一刀斩首。
  人的颈项极硬,如果臂力腕力不足,一刀往往难以砍断,反而会让刀卡进颈骨,抽不出来,容易被敌方旁人反杀。
  但小孟一刀下去,利落如砍瓜切菜,那血飞溅过头顶。
  二十岁的年轻人半身浴血,喝问道,“还有谁?”随欧阳亚出来的其他延军中人吓得两腿直颤,立即叫人开城门,打马逃回城里。
  小孟用陌刀挑起长枪,将那人头戳在枪尖,催马回来,“狼主,我来交差!”江放这才一笑,“还不快去跟你哥哥们炫耀。”
  小孟答应一声,兴冲冲去了。
  江放问,“内应怎么说?”欧阳亚一死,平城中做主的就是他儿子欧阳震。
  欧阳父子紧闭平城大门,是为了一家私利,平城民众哪会愿意与他们共存亡,其中有些人便做了庆州内应。
  城门前的骂阵喧哗本就是一场好戏,与内应暗通消息,暗度陈仓才是真章。
  斥候营的狼骑回,“还未听到消息。”
  内应做墙头草,摇摆不定,首鼠两端也是常事。
  江放嗤道,“不必等了。”
  他自己佩了刀出营,带人到城下。
  城下血色还是殷红,寂静无声。
  江放扬声道,“我是庆州侯。”
  城上弓箭手箭尖指向他,却不敢放箭。
  江放继续,“欧阳亚已死,献城投降不杀。
  半个时辰后我攻城,城破之时,欧阳氏,李氏,张氏,越氏,族灭。”
  狼骑点起一支计时的香,城中早已混乱荖阿夷拯哩钯骝凄苓吧儿砌。
  江放点出姓氏是欧阳亚信任的下属,几家人中有不想死的自己先杀起来。
  半个时辰后,狼骑攻城。
  巨木撞门,纵云梯入城。
  城还未破,有人登上城墙,振臂高呼,“欧阳震已死!快快投降!”原来是城中一个偏将杀了欧阳震请降。
  待到庆军接管平城,大营里,江放去见那偏将,扶他起来,“你要什么奖赏?”偏将起来又跪,竭力说,“庆侯……君侯,那四姓每一姓都有几百个族人,请君侯不要开杀戒。”
  江放朝他一笑,“你要是想留在我军中,我同样给你做个偏将。
  但是求这个,不可能。
  我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绝无更改。”
  狼骑早就索册抓人,偏将听着外间声响,突然痛哭失声,一头撞死。
  江放看了看他尸身,狼骑讶然问,“狼主?”江放挥手,“厚葬吧。”
  又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血,“什么事?”那狼骑为难道,“周骊……延州州丞降了楚州,金印已经落到楚侯手里——”就见江放仍是一脸散漫,眼中透出些许狰狞,“什么?”


第15章
  延州大乱,欧阳亚死,周骊降,天子下诏,天下诸侯,或是非诸侯的,谁先攻入延州都城,入延州州侯府,谁就可以执掌延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道诏书意在打压楚侯。
  原延州州丞周骊投了姬珩,献上金印,掌握延州的该是姬珩。
  天子却非要提出“入主延州都城”,要这场混战打得更久更乱。
  其余诸侯都在观望,清剿自立为州侯的小股民兵后,延州之地就是楚庆两州对峙。
  双方按兵不动,却在此时,楚侯姬珩约见庆侯江放。
  地点约在两方占地之间的一片峡谷,任何一方身后百里,都是军队枕戈以待。
  江放说,“现在的局势,我不敢动他,他也不敢动我。”
  就只带了几个人。
  骑马出去,真见了姬珩,姬珩也只带五人。
  楚侯轻袍缓带,姿态从容,如同盛夏出来郊游。
  一晃四年,他竟一丝一毫都没变,仍是肤色白皙,眼角细纹都像含着笑意。
  他略等了等,江放才到。
  一行人来如风雷,为首的不是那匹探子报过,鬃毛卷曲的金马,而是一匹通体油亮的黑马。
  马长得凶悍,人也与四年前不同。
  身上带着血腥与汗味,不知从哪里赶回,把身后诸人抛开数十丈,一路狂奔。
  风割人像刀子,远看江放,只觉衣袍下肩膀比以前宽,手臂更粗,胸背更厚实。
  近看连英挺的眉毛与眼睫都比从前浓密,头发微微卷曲,接近而立,混血的血统彻底显露出来。
  加倍的英俊,加倍的目光锐利逼人。
  勒马就道,“哟,楚侯,好久不见。”
  声音也低沉几分。
  这已经不是昔日仰他鼻息的小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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