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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 (未见山海)


  “清寒哥哥可不是下人,他现在是咱们侯爷的大宝贝儿,小心肝儿呢。”顾则笑站回来,也不怕嬴嗣音怪罪,径直顶嘴道,“侯爷你还是快出去吧,一会儿清寒哥哥生气了,你晚上又得跪搓衣板。”
  “是啊侯爷,沈公子这几日心情本就不好。”老管家接着话劝道。
  不过要说这沈清寒,也就没人看见他心情好过。
  这个人像是生来就不会笑,就算你硬逼着他,那笑也是冷笑,鄙视笑,嘲讽笑,笑得你心尖儿直打颤那种。
  嬴景文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嬴嗣音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所以现在人家冀北侯府差不多是人人都看他不顺眼的地步,嬴嗣音以前对嬴景文,那是言听计从,好坏全收,只要他高兴,就算是随手递给嬴嗣音一把刀,那家伙也会毫不犹豫对着往自己的身上刺。
  所以现在要说嬴嗣音对这个沈清寒到底有多好,嬴景文不亲眼来确认一次,那任是别人说什么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明明以前爱他胜过爱自己的那条命。
  嬴景文不信,那个把从小到大都把他视作全部的男人,会突然之间,说不爱,就不爱了。
  “心情不好……要跪搓衣板……”嬴景文看着嬴嗣音道,“七弟这是……”
  语气里带了几分不高兴的意思在,像是在责怪,又像是……在吃醋。
  “府里刚来的孩子脾气不好。”嬴嗣音却是说的平静自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儿,“这天天哄,夜夜哄,真不知道得哄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嬴嗣音无奈的摇摇头。
  “侯爷自己带回来的人,自然是要自己哄着。”顾则笑继续恶心着嬴景文,他倒是知道这嬴嗣音纹丝不动的理由,不是因为不担心沈清寒,而是因为知道就那么些小喽啰压根儿就不是人家沈清寒的对手。
  沈清寒虽然在嬴嗣音手里头吃了不少动手的亏,可那毕竟是嬴嗣音啊,放眼整个江湖,敢与之一战的人,毫不夸张的说,那也是一个都没有。
  再说昆仑山是个好地方,沈清寒作为这年轻一辈中,风头正起的新人,也不能说是浪得虚名,真本事自然是有,打他顾则笑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几个毫无排面的随从侍卫。
  果然,里头的人事儿都没扯得清,外头突然便卷起了一道寒气进来。
  没人看清那黑衣侍卫是怎么摔进的前殿,总之是一团砸中嬴景文的脚边,嘴角溢着血,手指头捂着胸口,两眼一翻,没了气息。
  沈清寒的鞋子干干净净,拎着剑,阴沉着脸色往里走。
  嬴嗣音虽是杀人无数,却又不怎么喜欢见血,瞧见目光之余的那一大滩,竟是半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只是叹了口气,轻声吩咐一旁的丫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把这地上的收拾了?”
  竟然也没生气?
  魏光那孩子可能是没什么反应,但韵锦公公和嬴景文却是暗暗吃惊,尤其是嬴景文,毕竟嬴嗣音以往暴怒的模样,他实在是看的太多。
  “什么人?竟敢大胆冲撞圣上,还不速速跪下请罪?”
  沈清寒一身的寒气实在是太逼人,尤其是这直突突往里走的模样,魏光在宫里侍奉多年,自然是下意识的拔剑朝他指过去,只是剑锋刚出,便被一暗器敲中手腕,手里的剑落了地,那暗器瓷杯也被砸成了粉碎。
  嬴景文回头,瞧见嬴嗣音手旁的茶杯已经不见。
  “清寒,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嬴嗣音陪着笑脸,一脸痴汉相,跟瞧见什么天仙一般的模样。
  这一下子砸的魏光可不轻,那孩子捏着自己的手腕,疼的是整张脸都跟着狰狞起来,又不敢一惊一乍的大吼大叫,怕是冲撞了这屋里的主子,自己就没命回去,于是强忍着疼,脑门上憋的全是冷汗。
  “大白天,还在自己家里,你做什么找人守着门不让进来?”
  像是没听见什么圣上不圣上的话,也没看见嬴景文和韵锦公公他们这一行人,沈清寒一手拎着剑,一手拿着书,上前坐到了嬴嗣音的身边。
  “嗯?”嬴嗣音可没找人守门,不过他偏头看了嬴景文一眼,也就没多说什么。
  “我错了……”轻声哄了一句,然后伸手接过沈清寒手里的书,嬴嗣音又问,“要看哪里?”
  “二十七页。”
  嬴景文瞧着那你侬我侬的两人,神色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沈清寒长得是真好看,而且嬴嗣音这人众多怪毛病里的其中一条就是,喜欢漂亮的,喜欢特别漂亮的,就算今天没在这里见着,就算嬴景文和沈清寒某一天在某处偶遇,嬴景文肯定也会立刻有和司马卫侯一模一样的念头。
  他肯定会想。
  这少年,还真是比着嬴嗣音的喜好在长。
  

  ☆、前缘可再续(3)

  “圣上,那位叫沈清寒的少年,派出去的探子已将其身世来路都打探清楚。”
  韵锦公公再替嬴景文点上一盏灯,夜深了,嬴景文虽已宽衣拆发,但手里却还拿着书坐在书桌前。
  白日里本是想同嬴嗣音再叙叙旧,哪知道那个沈清寒一来,便将那男人满心满眼的关注全部给引走,嬴嗣音从不是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可这个瞬间,他却是连嬴景文也再不顾了,好像以前的纠缠牵扯,通通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也是懒得看,坐了一会儿,府里的老管家便请他先行回客房休息。
  竟是连嬴嗣音的房间都不能再踏进一步,这是嬴景文没有想到的。
  “说吧。”
  “沈清寒出身昆仑山,这回是奉了师命和自己的一位同门师兄一道前去破水轻霜城取您此前吩咐送走的那把,孝文侯爷的血剑。”
  “他们是来取剑的?”嬴景文放下手里的书,“对了,那把血剑呢?送去昆仑山了吗?”
  “没有,司马大人回禀的消息是,已将孝文侯爷的血剑交于了一位名为莫南风的少年,而这少年便正是沈清寒的同门,据说……”
  “有话直说。”
  “据说这莫南风本是漠北临安双剑世家的莫家大公子,只因当年在昆仑山脚下一遇,对这沈清寒是一见倾心,然后就愣是活生生的在这中原追了沈清寒十年。”
  “那嬴嗣音说带沈清寒走,沈清寒就跟着走了?”
  “圣上,就是这一点有很大的问题呢。”
  “查清楚了吗?”
  “还没有,毕竟孝文侯想瞒下来的事情,旁人几乎很难能再查得到。”这句话韵锦公公说的倒是诚恳,就以嬴嗣音那尿性,想压事儿,最惯常用的手法便就是悉数灭口,“不过我们查到,孝文侯爷和沈清寒是在苍山幽月谷碰的面,方才奴才已经安排人过去接洽那边的谷主,想必很快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这么点儿消息,你也好意思说把沈清寒的身世来路都查清楚了?”嬴景文不悦。
  “圣上莫急,孝文侯虽是在这冀北隐忍了六年,可如今在江湖上为他做事的爪牙依旧众多,我们不能动作太大,若是被发现了,就看如今孝文侯对我们的这份态度,以后怕是更难对付。”
  嬴景文皱眉。
  嬴嗣音现在是什么态度?嬴嗣音现在不就是有了沈清寒就再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态度吗?
  当着面儿的就轻声软语的哄着其他男人,当着面儿就恨不得把那个叫沈清寒的抱进自己的怀里,什么意思?故意恶心他,刺激他?当初说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什么都可以的人,现在不过是走了六年,就什么都忘得干净,就想反悔了?
  起身的时候把桌子上的书全部推到了地上。
  “沈清寒的身世重新去给朕查一遍,什么出身昆仑山,他难不成还是昆仑山那帮老头子生出来的?他爹是谁,他娘是谁,他在来着昆仑山之前又是谁,莫南风喜欢他,那他喜不喜欢莫南风,莫南风现在在什么地方,朕送出来的那把血剑有没有平安送到昆仑山,这些事儿,一件一件,全部重新去给我查一遍。”
  “圣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安排。”韵锦公公惊慌跪拜在地,“请圣上先行休息,万望要保重龙体。”
  “保重什么龙体,去把嬴嗣音给朕叫过来,朕要见他。”
  “这……”
  “去啊。”
  “奴才这就去叫人,奴才这就去。”
  嬴景文本是性情温和,但每每碰着和嬴嗣音有关的事儿,也多数会变的偏执,变得和嬴嗣音一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韵锦公公虽是擅长揣度人的心思,但这种没由来的火气,却是很难能能够控制的住。
  急急退出门外去,只吩咐了门口两个丫头好生伺候着,便匆忙跑去嬴嗣音的卧房。
  沈清寒和嬴嗣音还并未休息,韵锦公公跑来的时候,沈清寒还在那颗大桃树下练剑,嬴嗣音就着石阶坐下,一只手托着腮,含笑望着,像是在一旁指导,又像是在一旁欣赏。
  现在正是桃花开的季节,但沈清寒这周身的寒气,生生是冻的那棵树叶子花儿掉了个差不多精光的程度。
  “侯爷,孝文侯爷。”进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脚底真打滑,还是装相表演的,韵锦公公总之是左脚踢右脚的摔了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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