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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 (未见山海)


  沈清寒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却没说明,他只是轻声道了句,“嬴嗣音,我看见你有白头发了。”
  “白头发?”嬴嗣音松了抱着沈清寒的手道,“拔下来我看看。”
  “不是一根,是......是一小缕。”
  “......”
  司马卫侯被沈清寒用眼神暴力得控制在后花园的凉亭时,已经是连续第三十次甩开扇子想要扇掉自己额头上的细汗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如去问问顾则笑,他那是全天侯跟在侯爷屁股后头跑的,比我晓得的事儿多的多了。”
  沈清寒只默默的煮好一盏茶,然后替司马卫侯倒进他面前的茶杯里道,“你们这么瞒着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确实......是不知道。”
  嬴嗣音不对劲,自己应该早有察觉的,这么晚才发现奇怪,沈清寒自己心里头也觉得很抱歉。
  从警觉性下降开始,到发脾气的次数减少,嬴嗣音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消失着。
  沈清寒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丝耐心道,“劝我回来时,你曾经说过,大家都是自己人,可现在你们给我的感受却总是排外的,我于冀北来说,不过是嬴嗣音的一个枕边人,他在我就在,他不在,我便什么也不是了。”
  “你也别担心,侯爷他,不是那么容易不在的。”
  “你们大家都可以知晓的事情,就我无权知道吗?嬴嗣音有秘密,你们所有人都帮他瞒着我,而我有什么事,你们却是一个上赶着一个的去告诉他,这是我回来的意义吗?我不是你们所谓的自己人对吗?”
  “那个,清寒兄。”司马卫侯伸手抠了抠脑袋,他略显为难的道,“关于你同冀北的关系这一点,你完全不必多想,我们这帮子人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是一旦说出口的承诺,就绝对没有半个虚假的字,我们一天认你是冀北人,就一辈子都认你是冀北人。”
  司马卫侯目光真挚,倒不像是在说谎,可现在沈清寒不太想相信他,毕竟这个男人,在临沂城劝自己回来的那天,也是同样的眼神。
  司马卫侯道,“只是你同侯爷的关系特殊,再加上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你要让我像对待嘉容和巨渊那样去对待你,很明显我们也没办法做到,我们同侯爷那都是接近二十多年的情谊在,你来冀北不到一年,觉得融入不了,也很正常,不过我能保证,我们大家对你绝对不是区别对待,侯爷喜欢你,对你好,大家便是把你当自己人护着,这一点,不管侯爷以后在还是不在,那都是绝对不会改变。”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可以告诉我呢?”
  “因为你和侯爷关系特殊。”司马卫侯一摊手,显得十分无奈,“我们是他兄弟,你不是,这两口子的事儿旁人多嘴了,那便是长舌。”
  见沈清寒表情不太好,司马卫侯又立马补充道,“你要不自己去问问侯爷,你问的话,他肯定也不会瞒你的。”
  “他要是肯说我还用得着问你吗?”这一声吼,差点儿没吓得司马卫侯当即摔到桌子底下去。
  想起早上问嬴嗣音这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家伙就一直笑着不肯正面回答,不管沈清寒发多大的脾气,砸多少乱七八糟不值钱的东西,嬴嗣音就是无动于衷。
  最后看着人家暴走的快要哄不回来的时候,嬴嗣音这才上手去硬是把人给圈进了自己的怀里道了句,“这全是爱你留下的印记,今天爱你几分,我便白几根头发,明天再多爱你几分,我又多白几根头发。”
  被气到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要是那会儿手里有把刀,沈清寒非得把那家伙的脑袋给他当场剃秃了不可。
  好不容易意识到这种情况不适合开玩笑的时候,嬴嗣音这才沉声解释说,“清寒,你家侯爷今年三十六了啊,已经不年轻了,白几根头发很正常的,你想想,等你二十四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四十岁了。”
  

  ☆、第104章

  拿年纪来说事儿, 平时倒是不觉得,今日突然拿出来这么一对比, 沈清寒这才发现十六岁的差距好像还是挺可怕的。
  沈清寒出生的那一年, 也是嬴嗣音集武学之大成于一身即将登顶江湖的巅峰时期, 那时候当真是少年鲜衣怒马,一剑笑傲江湖, 左膀右臂, 呼风唤雨,全天下就没有他嬴嗣音说出口了还不作数的事儿。
  年轻的时候不明事,和嬴景文的感情稍显不合适便觉得老天爷这是在兜着圈子的玩自己, 后来年岁长了, 再转回头去看的时候,嬴嗣音才明白自己活着, 这一路,有朋友,有爱人,大家一路走来,是上天赐予的多么大的眷顾。
  沈清寒像是一件礼物, 在他最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完美的抹平了嬴景文离开的那个空缺,嬴嗣音决心斩断那段情谊的时候,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就是守着冀北那帮子没心没肺的家伙们就这么过了的时候,那个能填满他身心的人,又这么披星戴月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私心是有的,夜里睡觉的时候抱着人也总是在想, 这家伙怎么不早点来。
  不过现在也好,现在也不晚,只要他肯来,嬴嗣音便觉得自己的心是满的。
  挑着个天气好的日子,嬴嗣音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凉亭里守着沈清寒练剑,被指导过几次之后,沈清寒学习的速度明显放快了许多。
  司马卫侯摇着扇子过来,坐下时偏头特意还瞧了瞧嬴嗣音白了的那一小缕头发。
  同沈清寒一般沉闷着脸,司马卫侯坐下道,“是那天救则笑的时候出的事儿?”
  嬴嗣音的目光甚至都不肯从沈清寒身上移开,他只道,“白几根头发而已,你们一个个都大惊小怪什么。”
  “沈清寒这是几天没和你说话了?”
  “三天。”
  “你还打算瞒着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听了自己只能糟心,告诉他做什么?”
  “可就这祖宗的脾气,你一天不说,他真能憋到你死的那天也不同你说半句话。”司马卫侯朝那院子里练剑跟跳舞似的人影望了一眼道,“再说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了,坦诚一些未必不是好事,你不告诉他真的是为他好吗?现在不让他伤心难过,那以后呢?一定要等出事儿之后,再让人家心里一辈子都抱着个遗憾?”
  “……”嬴嗣音偏了偏头,回身看司马卫侯道,“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本侯为了和景文一刀两断所以吞了一颗压制内力的药物?”
  “实事求是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又不是旁的事儿,你这做法也是对你们俩的感情负责任。”
  “你知道沈清寒想要什么吗?”
  “……”司马卫侯垂了垂眼眸,随即又抬起道,“报仇。”
  “是啊,他要报仇,可我们现在连冀北都还没出,你确定要我告诉他,告诉他那个他认为无所不能的孝文侯爷现在当真是如江湖传言一般,打出一层力气便是要消耗掉一层力气,成了个走路都要大喘气儿的废物,你告诉他,然后他又该怎么办?这个仇是报还是不报了?”
  “不是还有我们……”
  “冀北侯府已经不是当年的冀北侯府了,那几年死了那么多兄弟,现在留在身边的也就你和嘉容,巨渊,商落云,则笑又那么小,如果牺牲我一个能……”
  “侯爷。”司马卫侯沉着面色,口气严肃的出声打断。
  嬴嗣音只笑着摆摆手,示意司马卫侯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省得又让那沈清寒看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又得在多给甩上几天的脸色,他耐心解释道,“大家最近对本侯好像是过分紧张了些,景文他确实给本侯吃了不好的东西,可只要不动手,本侯的身体便是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上回去救则笑也是不想费神和其他人纠缠,下手的时候稍微重了些,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只白了几根头发,没大碍的。”
  “那咱们人少,对方乱七八糟一窝大杂烩,那么多人,到底也难免是要你来动手,如何?你这是还打算舍生取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冀北平安?”
  “卫侯,你不是一直想把冀北的人重新带回皇都吗?”
  “如果是要用你的生命做代价,那我不回了,冀北也挺好,大家就这么耗着玩儿吧,反正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
  “那清寒的仇怎么办?”
  “清寒清寒清寒。”司马卫侯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对着在远处练剑的沈清寒就是一声吼道,“沈清寒你给老子滚过来。”
  “卫侯。”嬴嗣音跟着起身,却是晚了一步没拦住。
  沈清寒一个翻身,三两步后便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凉亭内,斜眼瞪了嬴嗣音之后,这才问司马卫侯道,“什么事?”
  司马卫侯摇开扇子,没好气的说,“问你家相公。”
  沈清寒赌着气的一扭身,也跟着没好气的说,“他爱说不说,不说我今天就不吃饭了。”
  这一个比一个幼稚的发脾气,倒是弄得嬴嗣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来自己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为了兄弟们慷慨就义,结果现在倒好,这是一个比一个不领情,看着他付出这么多,这些没良心的玩意儿们不仅不感动,竟然还一个比一个甩脸色甩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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