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又是如何跟了他的呢?\"
“其实,我本来就是柳家的下人。大少爷出生在书香之家,后来被山贼打劫,家破人亡,还被人贩子拐卖,从此飘零。我曾受柳家大恩,在死人堆里没发现大少爷的身影,我就知道他还活着,一直四处寻找,找到时,少爷已经成了将军。”
提及此处,柳三很伤感,想是忆起了一路艰辛。
“柳家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二少爷柳啸默,刚满八岁,本是我家大少爷的堂弟,也是家里遭了难,流浪过一段日子,后来被大少爷好不容易找回来,视如亲弟。我家二少爷身体不好,一向起得晚,等他醒了,我会带他来见过公子。”
叶明非:“不急,小孩子嘛,多睡会儿长得快。”
柳三:“柳家本是大家族,这些年败落了,亲戚们流落各地,后来大家见我家大少爷成了大将军,纷纷跑来认亲,想跟着沾光。这些年倒也慢慢富裕起来,只是,他们看不起我家大少爷,背地里说话很难听,若以后遇上了,还请公子不要搭理他们,以免气坏身体。”
也就是说,这些人明明看不起柳啸禹,还不得不依靠他的权势和威望过活?呵,想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亏得柳啸禹能忍。
想是猜出了叶明非的心思,柳三解释道:“我家大少爷向来不搭理这些人,他们也不敢在我家大少爷面前胡来,公子不必担忧。”想到那些人在大少爷面前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的模样,柳三便觉得心里痛快。
只是,这门奇葩亲事想必会让柳家那些人兴奋不已。若大少爷无后,不得不从旁支中过继孩子......那些人肯定会为了选谁家的孩子挣破脑袋。
若大少爷不过继,注定无后......爵位和家产早晚都是他们的。
唉,如果公子是百花族人就好了,能帮大少爷生儿育女......
见柳三唉声叹气,神情沮丧,叶明非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你家大少爷有乳名吗?”
柳三吃惊,“乳名?”
“是啊。”爹娘曾写信告诉叶明非,他的乳名叫阿狸,大哥的乳名叫阿狐,两兄弟的乳名合起来就是狐狸,说取个贱名容易养活。想必柳啸禹刚出生时也有小名吧。
面对叶明非含笑的眉眼,柳三竟觉得无法抗拒,无从隐瞒,小声咕哝道:“我家大少爷曾有个小名,叫嗷呜。”
嗷呜?狼嚎声?叶明非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为什么会取这样的乳名?”
柳三早就后悔了,这个乳名可是大少爷的秘密,除了他没人知道,他怎么就这般口无遮拦地告诉公子了么?难不成公子对他施咒了?公子明明看上去纯良无害眉开眼笑,难不成竟暗暗操控他?恶魔啊。
柳三努力闭着嘴不想继续说下去,结果,看了一眼叶明非良善无欺的双眼后,嘴巴好像不是他的似的,硬生生张开了,“因为我家大少爷出生在荒山脚下,当时夫人突然腹痛,将要临产,来不及赶去客栈,幸好随行有产婆,只好在荒郊野外接生。那晚正巧是月圆之夜,周围狼嚎一片,大少爷睁开眼的那一刻,没有如寻常刚出生的婴儿般哇哇大哭,而是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叫声。一名老仆人便帮大少爷取了这个小名,说好养活。”
说完后柳三再三叮嘱叶明非,“公子,您千万不要在大少爷面前叫,也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大少爷非常讨厌这个乳名。咳,除了我,没人知道,除了故去的老爷夫人,也没人这么叫过他。”
柳三简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心里明明想着不能说,结果嘴巴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什么都说了,完了,如果大少爷知道了,他死定了。
嗷呜?叶明非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想象了这样一幅画面:柳啸禹四肢着地,伸着长舌头,瞪着大眼睛,口水横流地看着他,而他拿着一根肉骨头,叫一声“嗷呜过来”,柳啸禹便“哼哧”“哼哧”用爪子挠两下地,“嗷呜”一声飞扑而来,张开大嘴叼走肉骨头,然后蹲在他脚下撕咬,他一脸笑容,伸手抚摸柳啸禹的脑袋。
哈哈哈哈——,这样的画面应该会很有意思。
☆、公子嫁到(九)
见叶明非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柳三头皮发麻,大叫糟糕,再也不敢停留,赶紧找借口离开,省得再被公子套取更多秘密。
结果,等他被下人悄悄叫回来时,便看到叶明非站在一盆及人高的盆栽前,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一边随意拨弄着火红色的叶子。
随着他的动作,几片火红的叶子飘然而落,本就稀疏的枝杈上仅剩十几片叶子,再动便要掉光了,吓得柳三差点晕过去,赶紧扑上前,“公子不可,还请手下留情。”
见柳三脸色苍白,额头惊出一层冷汗,叶明非很是不解,“三哥,不过一株盆栽,何必大惊小怪。”
从前在云仙门,他经常折腾师伯师尊心爱的盆栽,也没见他们这般大惊小怪。眼前这株盆栽漂亮是漂亮,只是叶子油光发亮,散发着一种极淡的香味,带有隐秘的毒性,偶尔接触无碍,但若长期接触,恐怕于身体无益。
这么一盆有毒的盆栽,哪里值得当宝贝了?
柳三觉得自己老子,心脏的承受力不行了,捂着心口,强颜欢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少爷最心爱的盆栽之一,向来亲自打理,从不假手于人,公子还是不要动了。而且,这盆栽很是脆弱,稍微一动便会落叶,大少爷从不允许别人碰触的。”
“没想到你家大少爷竟会喜欢盆栽。”喜欢的还是有毒的东西?
“......是。”柳三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家大少爷有不少奇怪的嗜好。其中之一便是异常痴迷火红色的树,甚至痴迷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只要是红色的树,无论是大的小的,粗的细的,私人的公家的,长在深水里的,悬在崖边的,他家大少爷都要千方百计弄到手。
正因如此,大将军府是整个京城树最多的宅邸,郁郁葱葱到处都是。而且,这些树有一个共同点,要么叶子是红色的,要么树干是红色的,要么开红色的花,要么结红色的果。
而且,他家大少爷珍之爱之,不允许任何人糟蹋伤害。曾经有个小厮笨手笨脚,不小心浇坏了大少爷一株红叶树,被大少爷狠狠一眼,瞪得魂飞魄散,大病一场。从此以后,府中任何人都不敢随意碰触这些花草树木。
叶明非退后几步,远远观赏,一根粗壮的木桩上长出十几只枝杈,蜿蜒而上的细枝与零零落落的红叶组成模糊的形状,如美人横卧,在阵阵微风中若隐若现,看上去很是耀眼醒目,应该是极为罕见的品种,他也是第一次见,难怪柳啸禹会喜欢。换作任何人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
怪不得他刚才靠近这株盆栽时听到院子门口有下人惊呼,想必担心他弄坏了连累众人受责罚。
只是,这红叶中隐含的毒性会一点点散发出来,早晚要人性命,还是去除比较好。
他背对着柳三,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药丸,捏碎了散在盆栽土壤中,然后浇了些水。若无意外,毒性明日便可彻底清除。
“这盆栽怎么来的?”
“将军的一个部下送的。”
“这个部下叫什么名字?”
柳三疑惑,公子为何对一个部下如此感兴趣?还是答道:“赵功成。”
赵功成?很普通的名字,只是,这人的心思可一点都不普通呢,竟然敢送上司有毒的植物?
柳三一边赔笑,一边示意下人们把院中方便移动的珍贵的花草树木统统移走,以免再遭公子“毒手”。
叶明非自然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倒也没阻拦,因为他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好似喧闹声,指着一处问道:“那边是什么?”
柳三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看去,支吾道:“那边是将军府后院,养着一些动物,又脏又臭。”
其实,后院有专人打扫,不脏也不臭,因为柳啸禹爱干净,见不得脏,闻不了臭。柳三之所以这么说,就是防患于未然,让“能作能玩的恶魔公子”离后院远远的。
叶明非不为所动,反而更加感兴趣了,“我听到了鹿鸣声,后院养了不少鹿吧。”
“......是。”柳三低垂着头,心里叫苦,后院岂止养了不少鹿,而是数不胜数,大大小小近千只,每一只都是大少爷的宝贝。
喧闹声越来越大,栏杆倒地声,鹿鸣声,蹄子踏踏声,下人呼痛声。
“三哥,带我去看看。”
“公子,后院真的很脏很臭,您恐怕受不了。”柳三极力阻止。
“没关系,我不怕。”
“公子,还是不要去了吧,要不我再让人给您沏两壶上好的茶?”
“不能去吗?既然这样,今日中午便吃烤鹿肉吧。”自来到将军府,叶明非听到最多的便是“不能”“不行”“不可”之类的话,处处受人限制,时时被人约束,仿佛他什么都不能做最好乖乖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等将军回家似的。可惜,他不是唯命是从的“贤妻乖妇”。
“......”柳三惊得猛抬头,哀求之色毫不掩饰,“不能吃,我这就带公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