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啸禹脚步顿停,挥手让其他人出去,盯着叶明非风流倜傥的背影,声音冰冷如刀锋,毫无波澜起伏,“夫人待要如何?”
被柳啸禹用冰冷的,甚至略带调侃的声调叫“夫人”,叶明非只觉得身心更热——气的。
他放轻了声音,柔和了声调,诱惑意味更足,“寻常夫妻作何,你我作何,还是说,大将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行那事?”
叶明非想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柳啸禹是否好男色。
若好此道,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提早准备,总不会让他占了自己的便宜。
若不好此道,正合他心意,彼此可以两不相干,待找到适当机会,协议和离。
从爹娘和大哥的情报来看,柳啸禹在个人感情方面极为克制,很少与人亲近,没人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洁身自好到令人怀疑他有什么隐疾的地步。
想知道他的性取向,只能亲自测试了。叶明非手中捏了一颗大哥给的那种药,心想,若柳啸禹敢乱来,他先下手为强,用药可比动武轻松多了。
柳啸禹轻撩衣袍,坐回床沿,目光在红色绸衣上流连,眼底冰寒渐消,“我本以为夫人是迫于圣旨才屈尊下嫁,没想到夫人竟是出于自愿迫不及待做我的妻吗?既如此,在下必让夫人满意。”
他两手撑在叶明非肩侧,身体前倾,瞳孔变暗,里面波涛汹涌。
柳啸禹不明白自己为何想亲近叶明非,总觉得他身上有自己很熟悉的东西,从刚才进屋的那一刻起便吸引着他,引导着他。那种东西很熟悉,好像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见柳啸禹垂首贴近,叶明非脑袋抬起,迎上前去,竟似要接纳他一般,主动,热切。
柳啸禹一怔,动作顿停,既不打算继续靠近,也不打算掀开盖头。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浓烈,是从哪里传来的?好像是叶明非衣衫里面。
白皙的颈子里挂着红绳,底端塞进衣领,熟悉的灵力是从衣领下传来的?
他脖子上挂的什么?为何似曾相识?
柳啸禹盯着叶明非胸前衣襟,有种想要扯开的冲动,最后费了好一番心神才生生忍住。
那是什么?好似一股神秘的灵力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看来大将军不善此道,巧了,本公子颇为捻熟,大将军只要躺下享受就好。”叶明非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穿过盖头,洒在柳啸禹脸上。
隔着盖头,柳啸禹看不清叶明非的相貌和表情,被这股热气刺激,淡淡一笑,继续贴近,直到气息相闻,在他耳边吹气一般说道:“夫人,这句话应该由为夫来说。”
即便是说情话,柳啸禹的声音都冷得令人不适。叶明非重新躺回床上,离他远些,“怎么?难不成大将军要对我用强?好说,我也喜欢来硬的,那咱们各凭本事?”
“好,都依你。”柳啸禹虽嘴上这般说,却没有继续动作,心中不免泛起嘀咕,是这位丞相公子不自量力,还是有恃无恐?竟敢这般撩拨他,不怕他当真用强吗?
柳啸禹迟疑片刻,并不打算揭掉盖头,怕看到叶明非的那一刻被他所惑,只是,透过这金色纱质盖头,他还是能看到叶明非模糊的脸型,想必是极俊美的......
红衣包裹着的美男......刺激得柳啸禹有些头晕,气血上涌,脑海中浮现梦境里时常出现的一幅画面......
身后被什么东西顶到,叶明非的身体瞬间绷紧,咬牙切齿道:“你这混账竟然起反应了。”
哼,这家伙竟然好男色?很好,既如此,那就看谁能降服谁吧。
柳啸禹也没想到自己会情动,倒也不隐瞒,索性靠得更近一些,“夫人如此撩拨魅惑,不起反应便不是男人了,还是说,夫人只是嘴上功夫厉害,实则怕得要死?”
这混账......叶明非愤而转身,摊平身体,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实则手中蓄力,准备一举将那枚药丸塞进柳啸禹嘴里。
转过头的那一刻,叶明非明显感到近在咫尺的柳啸禹身体一僵,目光死死盯着某个地方,眸底甚至发出点点荧光,似乎对什么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他在看什么?叶明非随着柳啸禹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看得是自己的胸口。
难道这人刚才把他当成女子看待,这会儿看清他的胸后想起他不是女子,然后退缩了?
是不是说,他还是喜欢女子?
柳啸禹不言不动,只发出几声气音,若是寻常人,定听不清他呢喃什么,而叶明非却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柳啸禹竟小声嘀咕了句“太美了”?谁太美了?是说他吗?隔着盖头都能看到他的长相,这柳啸禹透视眼啊?
呵,不愧是莽夫,果然没文化,夸人都用错词,比他还不如。他长这么大还未被人夸过美,又不是女子。虽然以前有几个登徒子这么“夸”过,不过都被他整得下场凄惨。
叶明非正暗自嘲笑,听到柳啸禹略带颤抖的声音说出惊人之语后,整个人差点没气疯。
“夫,夫人,你这汗巾上的鹿太美了,世间真有这般美丽的鹿吗?不知夫人在何处所见,为何人所有......若能为我所得,此生无憾。”
叶明非绝倒,弄了半天,这人竟是在夸他胸口露出的汗巾上的鹿?
这鹿当然美,是母亲依着呦呦的样子连夜绣在汗巾上的,栩栩如生,灵动可爱,仿佛随时能从汗巾上跳下来健步飞奔一般。
“这可是神鹿,若落入你这般莽夫之手,只会暴殄天物,你还是别做梦了。”叶明非愤愤道。
呦呦可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健壮的神鹿,是他的坐骑,怎么可能便宜柳啸禹?幸好没带呦呦来,否则要被这家伙抢去了。
可恶,他的魅力还不如一头鹿吗?果然是无知莽夫,毫无审美!
什么大将军,什么柳恶狼,分明就是一呆瓜,用师尊的话就是“傻—大—缺”,“缺心眼子”,气死他也!
“神鹿?夫人可否告知详情?”柳啸禹两眼放光,专注地盯着汗巾上的鹿。这哪里是什么恶狼将军,分明就是一渴望心爱之物的痴货,跟外界传言完全不符。
“......”叶明非在盖头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想理他。
柳啸禹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耳朵什么都听不到,满心满脑只有汗巾上那只健美的神鹿,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与脑海中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重合。
自他有记忆起,脑海中便总浮现一幅模糊的画面:绝美的红衣男子坐在一头健美雄壮的神鹿上,眉间一点朱砂,甚为明媚动人。红衣男子傲然一笑,手中红叶翻飞,露出锋利的边缘,组成一棵巨大的红叶树,铺天盖地向他砸来。
他手拿一柄□□挡下红叶树,用力一挥......漫天红叶在两人周身飘散,如漫天花雨,美不胜收,令他彻底沉醉,只想上前拥住那笑容恣意张扬的红衣男子,让他陪自己一起沉沦......红衣男子身下神鹿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似乎暗讽他痴心妄想......
他不确定这幅画面是否真实发生过,他只清楚知道,他跟画面中的红衣男子有极深的纠葛。
所以,他痴迷美丽的鹿,痴迷美丽的红树,痴迷穿红衣的男子,痴迷红衣男子眉间的朱砂。可惜,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男子。
汗巾被掩,柳啸禹终于从记忆中回神,低头看向盖头下的叶明非,“夫人在何时何地见过此鹿?”
“忘了。”
“夫人莫恼,我虽是莽夫,却也懂得怜香惜玉,定会让夫人......”
柳啸禹的身体继续下压,声音越来越低沉,叶明非还以为他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到差点被他接下来的话气死。
“——觉得公平。”
公平?什么东西公平?叶明非正纳罕,只见柳啸禹将腰间玉佩解下,挂在叶明非腰带上,伸出两根手指,想要抽走他的汗巾,“我用这个玉佩换你这块汗巾如何?”
有了汗巾上的绣像,派人循绣像寻找,定能找到神鹿。
嘴上说着换,手里已经有所动作,这是强抢强送吧?
叶明非一把将汗巾夺回,藏在身后,一字一顿道:“不——换——”
这汗巾可是母亲连夜为他缝制的,对他来说乃无价之宝,岂是一枚玉佩能相比的?更何况柳啸禹那玉佩黑不溜秋土不拉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黑石头呢,难看死了。
柳啸禹盯着空了的手指,眨了眨眼,声音还是冷冷的,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别看这玉佩不起眼,却是上等暖玉,外界温度越低,暖玉温度越高,于你身体有益。”
叶明非当然摸得出这块玉佩不是凡品,触手温润,握在掌心能感到一股热流缓缓泄出,顺着他的掌心向全身游走,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但他就是不想换。
叶明非翻身向里,倒头便睡,再也不想理这莽夫,顺便把玉佩压在身下,哼,送给他的东西再想拿回去?没门。
“我累了,要休息,大将军请吧。”
柳啸禹怔仲片刻后哭笑不得,这人刚刚还在引诱他留下,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他娶的新夫人果然会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