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很快濡湿了盘古的右肩,他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抬臂将苏巽拥得更紧,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那因抽噎而颤抖不止的脊背,近乎耳语地呢喃道:
“没事,我在这里,你肩头的担子,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了。”
“前辈……对不起,是我没能守护好玄霄阁。”
眼泪来得又凶又急,苏巽耳畔轰轰作响,神思混沌,心中按捺不住地泛起懊悔。当初盘古离开,他们原有机会联合起来质问天吴,可终究因心存顾忌而放弃了行动。
一念之差便奠定了悲剧的发生,倘若那时他们群起诘问,或许就能得知事实真相,盘古也不至于孤身一人远遁他乡,再经历毒发惨烈死去……
遑论守护玄霄阁,他甚至连自保的实力也无,不仅茫然无知地被黎晟与天吴谋害,甚至连累了同样不明真相的段云泱,兜兜转转,最终依然仰赖着盘古收拾残局,纵然那人早已身死形灭。
他恨透了这样软弱无力的感觉,却也无从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摸摸可怜的小苏苏~
毕竟盘古真的算是亲爸爸一样的存在了!!
能重逢真是太好了QwQ
不过为什么剧情仿佛脱缰的野狗一般奔向了古代幻想???
我真的想写武侠来着QwQ
求收藏评论!!!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呀!!爱你们!!
第82章 梨花
“这并非你的错, 没有人能未卜先知,你大可不必如此自苦。”
心中暗叹,盘古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渺茫悠远。久远的记忆间,那个人似乎也是如此,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便总爱蹙着眉思考天下大势。师父总说他万事不挂心,得过且过, 他却偏觉得整天背负着沉重的思量着实没什么意思,于是也总恶作剧般打断那人沉思的姿态, 领着他上房揭瓦肆意胡闹。
时光飞逝, 转眼已过去了四十余年……苏巽还真不愧是他的“儿子”,眼下这般思虑过甚自我折磨的样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都是那样让人疼惜。
他轻抚着苏巽的发, 正琢磨着该如何出言劝慰,那人却虚弱地呛咳几声, 蓦地呼吸一窒, 身子后仰, 面色霜白地倒了下去。
“阿巽!”
段云泱这一惊非同小可, 身形如电倏然靠近, 一把搂住苏巽软倒的身躯, 只见那人双眸紧闭, 面如金纸,已然晕了过去。盘古眉关紧锁,急忙伸指扣住他腕脉, 感受到指腹下虽然孱弱却绵韧的脉象,心下稍定,松了口气道:
“他并无大碍,只是伤势未复身体虚弱,方才心绪激荡一时禁受不住,才陷入昏迷。”
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段云泱点点头,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手,抱着苏巽在软榻上坐定,拭去那人面颊上尚未干凝的泪痕,再让他以舒适的姿势躺在自己腿间,牵过一边的毛毯细致盖好。
盘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动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对他倒是细致体贴。”
“过往我亏欠他太多,如今一心只想着弥补,唯恐自己不能做得更好些,以免又惹得他伤心,”段云泱半是无奈半是惆怅地长叹一声,指尖抚过苏巽纤长的眼睫,停留在淡红的唇边,“不知为何,现在的亲昵美好总让我觉得不真实,似乎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光是从某处偷来的,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殆尽。”
直到现在,在暝琅雪山中经历的七情幻境依然历历在目,那些场景虽然光怪陆离,却仿佛并非全然作假,不仅其中某些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甚至那些未曾发生过的事件,也与未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中,苏巽喋血身殒的那一幕更是尤为触目惊心,惨烈得教他连回忆也不敢。
盘古的神情显得有些莫测,心中对段云泱的敏锐直觉感到惊讶,却也知道眼下并非道出真相的最佳时机,沉默片刻,便岔开了话题:“小娃娃,你且给我说说未来收编玄霄阁的计划。”
段云泱点点头,沉声道:“玄霄阁作为暗杀组织,执行任务时不分国界与对象,在齐国贵族中或有敌视之人。因此我建议另外杜撰某一组织作为他们的来历,并且放弃以往的代称,以真实姓名收编到平昌军中。”
“很有道理,”盘古赞同地颔首,沉吟片刻,神情又显得有丝犹疑,“只是阁员们皆为身怀绝技者,较之常人不免桀骜难驯,若要改变他们的习惯,只怕有些难为。”
“这便是阿巽不顾困难,也坚决要找到您的原因。”
修洁手指拨开苏巽额前的乱发,段云泱抬起眼来注视着盘古,面色凝重:“前辈您是玄霄阁元老,更是当初保守一派的代表人物,甚至天吴勾结朝廷、中饱私囊的证据只有您掌握得足够全面。若是要说服玄霄阁众人顺利融入齐国编制,人选可谓非您莫属。”
“如此也好,”盘古赞同点头,微微一笑道,“这缠影兽灵力充沛,支持我幻形四个时辰不成问题。但这毕竟不是我自己的身体,熟悉磨合尚且需要一段时间。不若这般,今夜我先考虑考虑如何言说此事,明日你便助我召集玄霄阁众人,全力完成收编一事,那样小苏也能在场。”
“多谢前辈。”
段云泱靠坐在车壁上,缓缓垂下眼帘,若能在盘古的帮助下,顺利解决玄霄阁众人的归宿问题,他也总算能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接下来天吴与剩下的阁员会有怎样的动作,他却不敢妄言。毕竟梁国扩张的野心昭然若揭,周边列国早已风声鹤唳,谁也不知何事会成为引发战争的□□,目前所能做的为有扩张军备,加强边防。
这样安然无忧的太平日子,怕也没办法长久了。
他们返回惊羽侯府已是下午,盘古寻了间暗室与缠影兽熟悉演练,段云泱则将明日的安排布置下去,随后回到卧房守在苏巽身边。直到傍晚时分,那人才微微颤了颤,从昏迷中悠悠醒转。
察觉到他的动静,段云泱立刻放下手中书卷,凑上前来触碰他额头,感觉到掌心下的温度尚属正常,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没发热……方才若拙前来检查过你的状况,大抵是激烈的情绪牵动了体内残余的伤势,加之此前风寒入体,所以有些虚弱。眼下若是没有继续发热,便没什么大碍了。”
“照料我这个孱弱病人,真是难为你,”苏巽苦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药碗,仰头将浓黑的药汁咽下,“都怪我,分明知晓身体不争气,还无所顾忌地大悲大喜,实在是任性妄为。”
“没有的事,你万万别往心里去,盘古前辈能借助白羽的力量再度现身,原本便是始料未及的惊喜,便是我也激动非常,更何况与他情谊深厚的你呢?”
忍不住伸指刮了刮他挺翘的鼻梁,段云泱促狭地笑着,凑近他唇边,舌尖巧劲一推,送了枚糖果进去:
“若是实在觉得愧疚,就好生照顾自己。你若总这般西子捧心动辄厥过去,我又怎么可能放的下心来?”
苏巽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莹润的眸子里流露出某种顺从而无辜的神情,湿漉漉的清淡而柔软。他撑起身微微侧头,靠在段云泱右肩上,纤细手指留恋地抚摸着那人面庞,不由逸出一声轻叹:
“我心中又何尝不这么想……云泱,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惟愿自己能再健康些,再伴你长久些。”
那指尖的温度清寒如玉,硌得段云泱心底生疼,苏巽所经历的痛苦桩桩件件浮现眼前,他恨不能尽数以身相代,又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恍然间几乎有流泪的冲动,那人从伤痕累累的身躯中捧出一颗真心,拼命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去爱他,他又如何能不深深感动,死心塌地?
苏巽毕竟精神不济,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又垂眸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段云泱不忍心惊醒他,又担忧他肠胃不适,于是从膳房取了碗香浓的小米粥,一口一口渡入他口中。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入夜后冷意更甚,凛冽的朔风席卷得窗棂微微震颤,砭骨的寒气如缕不绝地往房里渗。段云泱向火盆中添置了好些炭火,又铺了层毛毯在苏巽身边,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披上大氅,放轻手脚出了门。
他径直走向侯府东北角的小花园,在一棵落满积雪的古树下停住了脚步。
定睛细视,只见古树绵延开来的粗壮根系之中,一方土堆略有起伏,他拿起墙边备用的小铲,对着土堆深深挖下。被冰层封冻的土地可谓坚逾磐石,他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直到额角微微见汗,才挖开了深约数尺的坚硬冻土,接触到尚有余温的底层土壤。
他又耐下性子翻找了好一阵,才从凹陷的土坑里挖出一枚巴掌大的陶瓷酒坛,当即也顾不得手指粘上泥土,急切地掸去封口红绸上的污渍,再小心翼翼地抽出坛口的软木塞,一阵清冽稠厚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
正是梨花酿特有的香气。
段云泱冻得发红的面庞上蓦地升起一抹亮色,笑容纯粹灿烂如同稚子,不掺任何的杂质。他捧着小酒坛,眼前浮现出当年的种种,那时的他才六七岁年纪,由母亲领着来到侯府的这棵古树下,将一小坛亲手打造的梨花酿埋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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