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钱孙氏脸青一阵白一阵。
焦昀满意了,退后两步,歪着头无辜笑:“原来……你也看到是我给的柏哥儿酥糖不是金丝糖啊,可你怎么说柏哥儿抢你的?你家这月祭祖不是用的最便宜的糖块吗?”
三宝才五六岁心态彻底崩了,哇哇哇大哭起来,“是我偷吃了家里的糖块,怕被骂才说他强的,你才是我堂哥,为什么给他糖不给我?”
焦昀哼笑一声,“那是因为这糖是焦叔叔给我的,而你欺负打柏哥儿,我这是为了替你赔礼才给的,结果你倒好,看到了小小年纪却冤枉人,撒谎成性,这话阿婆你刚才怎么说来着,小时偷小,大时可就是当强盗的苗子,原封不动还给你们!”一窝子臭不要脸的。
“哇!”三宝彻底哭着跑进房子里了。
钱孙氏气得头皮发麻,这时候钱老汉终于出来了,“还不回来!”
钱孙氏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走过去,钱老汉开始唱白脸,给丑姑道个歉,也给小的说句好听的,还拿出几块糖,那种质量很差的,也不知放了多久,有点黏黏的,柏哥儿扭头愤愤的。
钱老汉也没当回事,这才面向村民,“让大家看笑话了,这就是一场误会,让丑姑和柏哥儿受委屈了,这是之前丑姑拿来的鸡蛋和我们表达歉意还回去的几个,大家都是邻里,你看这?”
丑姑一直垂着眼,她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把她刚刚拿来的几个拿出来,抱起柏哥儿走到焦昀面前,低头摸.摸他的头,把鸡蛋放在他兜里,哑声道了谢,就弓着腰抱着柏哥儿走了。
柏哥儿静静趴在她肩头,看着焦昀眼圈红红的,很快把小脑袋埋在丑姑怀里,母子两个很快就走了。
焦昀没继续跟钱孙氏理论这事,他看出来丑姑不想惹事,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以后还要在村子里。
之前丑姑那么做小,是怕柏哥儿受欺负,可听到柏哥儿被三宝他们打显然是心疼了,再也没开过口,可她要在松郡村过下去,只能忍了。
焦昀懂了,替柏哥儿洗脱清白就话锋一转,看也没看钱老汉,扯着嗓子:“我那入赘的爹啊,你还回不回家?不回以后也别回来了,入赘的竟然还甩脸子,不想回就把当初的聘礼五十两还回来!”
他这一嗓子,让已经打算回去的村民脚步一顿,又默默退回来,装作根本没离开的模样,竟然好戏还有后场?
入赘!聘礼!五十两!
昀哥儿这是被自己爹谋害这次气得直接撕破脸了?毕竟钱老二最不喜的就是被人提及入赘的事!
别人是为母则刚,昀哥儿这是为子则刚?
村民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八卦。
钱老汉当年不是说五两吗?
这直接加了十倍!
当初老秀才对外招聘确实是五十两,后来定亲后,有人问钱家,说什么只是同情老秀才没了儿子,看小夫妻感情好干脆入赘,只象征收了五两而已。
结果!竟然还是五十两!
这不还是卖儿子?
最后钱也拿了,好人也被他们当了,这还真是人财两得。
钱老汉脸那叫一个黑:“昀哥儿,我们是一家人,那是你亲爹,怎么会不回?”
钱孙氏已经要跳起来,被钱老汉背着身斜睨过去,瑟瑟一顿,小脚迈过门槛进了门,去把老二赶出来。
老头子意思明显,丢人已经丢得够多,想要脸,他要人就先送回去。
钱孙氏舍不得钱老二这个苦力,可不敢惹老头子。
焦昀看钱老二缩着脖子出来,嘲讽笑笑,转过身,朝村民咧着嘴笑呵呵的:“叔叔伯伯大娘大姐们回头见啦,我娘病了,这不家里没人,这才喊我爹回去,等以后我娘好了,请你们吃饭啊。”
村民没当回事,焦婉娘家不好过,他们这几年看在眼里。
可别人家的事,他们不好插嘴。
不过小焦昀因为这次的事,改变倒是挺多的。
回去途中,只剩焦昀父子二人,焦昀在前,钱老二在后。
要是以往钱老二肯定甩脸子,早上差点要了小焦昀的命他心里没底,虽说不喜欢,这会儿瞧着瘦瘦小小的焦昀,天平又偏了。
焦昀懒得理钱老二,只是快到村头时,远远瞧见有两个佩刀穿着衙门衣服的衙役走过来,看到他们紧盯着,瞧见钱老二怂包缩着脖子,把头扭过去。
焦昀却在他们经过时回头看了眼。
第6章 和离
焦昀想起天亮之前钱老二和钱孙氏对话,提到隔壁村出了人命案子。
新娘子死在花轿里。
难道,这两个衙役是来询问这命案?
焦昀很快敛了心思,等回到焦家,门一关,焦昀回头,钱老二被焦昀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目光吓了跳,这孩子怎么瞧着……这么怪?
钱老二平时回来少,大多数去给钱家当苦力下地,自家的反而不上心。
他回来晚,那会儿小焦昀已经睡了,早上又早起去给钱家早早下地。
结果,苦受了,累吃了,拿着银子往外送,还被钱孙氏动不动就打骂不孝顺。
反倒是钱老大他们,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地里活不用干,有人心甘情愿给锄;孩子不用花钱,只要哭嚎一声,有人宁愿把给自己亲儿子的奉上;父母也不用操心,样样省心省力,有谁不乐意留着这种不要钱还倒贴的苦力?
钱老二皱眉:“你瞪爹干嘛?我去看看你娘!”
焦昀胳膊一伸,拦住他:“我娘就不用你照顾了。”
钱老二脸色更不好:“婉娘是我婆娘,我怎么就不用照顾了?”
“是——吗?”焦昀拖长声音,“可我怕你半夜谋害发妻另娶啊,毕竟,连饿死儿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那、那是……”钱老二手一抖,心虚偏头,“那是误会。”
“误会?原来你亲口跟老娘说的还是假的?饿死小的,左右不是你的种,这种瞎话你也信就因为是招赘?等小的死了大的病死,再另娶一个好的婆娘不是你们说的?”焦昀仰着头,气势却不弱。
他也不怕钱老二会怀疑,一来,小原身跟这个亲爹一点都不熟;二来,钱老二被自己娘糊弄这么多年,脑子不聪明也是一回事。
绝对想不到借尸还魂,外人不了解他,更不会怀疑。
只当爹不疼娘病着差点死了一回想通了。
钱老二果然被怼的哑口无言:“我、我只是……”
焦昀:“我不管是不是误会,喊你回来是来干活的,瞧见这一地,都是你们钱家嚯嚯的,给你一下午的时间,收拾干净了,否则,五十两聘礼还回来,和离另过!就是不知道我那阿婆知道又要大出血会不会……”
“那是你亲阿婆!”钱老二低吼,对着儿子倒是不懦弱,窝里横。
焦昀双手环胸:“哦?那你见过饿死亲孙的亲、阿、婆?这几天最好没我的吩咐不要出这个门,出一次,我就立刻找里正伯伯主持公道。”
之前吃了两吃亏,让钱老二惴惴的,怕真的要赔五十两。
钱老二没了主心骨,怕赔钱,只能闷头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他能吃苦,干活也利落,这也是老秀才看中他的原因,可前提是,这厮别是妈宝男。
老娘说什么做什么,老婆孩子扔一边!
焦昀去房间看婉娘,一进.去,意外看到婉娘睁着眼,眼泪哗啦啦流着,听到动静转过头,眼神空洞绝望:“昀、昀哥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要饿死你?”
焦昀愣了下,房门一关,房间有点黑。
他走过去,摸.摸婉娘的额头,不烫了,还有一点烧:“是。”他没瞒着婉娘,这是个心善的女子,可太过心善就是好欺,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
她得自己立起来,否则……
他也想趁机让婉娘以为他是这次受了刺激,才跟以前不同。
否则,婉娘很可能发现不对劲。
焦昀垂下眼,坐在炕边,背对着婉娘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中间只瞒了小焦昀死了他穿来的事。
焦昀说完,婉娘挣扎着要起来,病了这么久没力气,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
焦昀叹口气,去熬药喂粥,出来天刚黑,院子都收拾干净,篱笆也弄好。
钱老二站在那,搓着手,“昀哥儿,爹搁家里待了一整天了,你看你阿婆那边地里一天没人,我能去一趟吗?”
焦昀看也没看,走过他,提醒:“五十两。”
钱老二顿时没了声。
村里黑了之后为了省油钱不怎么点油灯,黑通通的,焦昀没管钱老二,他熬药的时候已经从空间拿了食物吃饱。
他摸黑抱着被子打了地铺,至于钱老二睡哪儿他才不管。
半夜,焦昀警醒,发现自己正被人抱起来,耳边是压抑克制地哽咽,有泪珠掉在他脸上。
焦昀没睁眼,直到被放在炕上。
应该是新被子,软软的,把他整个裹住。
做完这一切,他听到轻微的跪地声,随后是捂着嘴压抑的喘气,最后是无声的哽咽。
婉娘哭了很久,焦昀睁着眼,她得自己想通,婉娘的热已经退了,身体只是虚,喝了药不会更坏,接下来他也不必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