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到你?”刘颐听了这话甚为惊讶。
“我不是让徐可宁告诉过大哥你,他父亲是王皇后那边的人?”刘蒨四下望望,调侃道:“咱们就在这里说啊?”
“哎哎哎!大人们!容小的先进去通报一声!哎哎哎!别硬闯呀!”
“我等有要事跟恪王殿下说!”
前院吵吵嚷嚷之中,还传来几声“哎呦”的惨叫。一阵风从刘颐身边扑过,直冲前院,刘颐见是隐身于屋脊之上的檀云,连忙拉住他道:“你去跟他们说,我不在府内,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还回不来的!”说完这句话就拉起刘蒨,拽着他往旁边的廊子去了。
这条廊子正通往萧谨之的屋子。此处在花园之间,离得最近的就是清漾制药的处所和萧谨之寄居的所在,清漾那里有绝不能被众人看见的青槐,自然是去不得,只得往萧谨之那里去。
本来不大的小屋,因为明日就要搬走、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了,所以显得有些空荡。刘颐、刘蒨、宁瑜、萧谨之围坐在屋内的矮桌前,面面相觑。
萧谨之先笑了一下道:“我去回避下……”说着就要起身,刘蒨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没什么可回避的。”他们二人拉着的手就在刘颐眼前。萧谨之平日下棋时,那双手就很引人注意,实在是白皙修长;只是没想到相貌全然是一个翩翩公子哥的刘蒨的手,手背上居然纵横着两道深疤,狰狞非常,手指关节各处,更是可见扭曲损伤。
刘颐心里陡然疼痛一下,更是涌上来一丝莫名其妙的怒气。刘蒨见他盯着自己手背,也看了一眼,便收回那只右手拢在袖中,微微笑道:“哪个上战场不带疤的?”
怨不得他时常把右手藏在衣袖下。
刘颐有些不满自己心里那些莫名的情愫,皱眉催促道:“宫里情形到底如何了?”
刘蒨这才慢条斯理的讲起来。居然是当年徐朗贿赂巫官、“承天命”帮助王皇后得以把刘蒨收养入她宫中的事情被揭发了!徐朗官任宗正卿,管理着皇族子孙姻亲嫡庶的记载,多年来居然胆敢收取王皇后的酬金,更改嫡庶名册、主导皇家姻亲关系!如此嚣张,皇帝不当场抽刀了解他性命,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刘颐听完刘蒨一言半句的解释,突然想起,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得怪到王皇后的身上去,事情要追究到王皇后的身上,必然也要牵扯到刘蒨,哪里能那么容易脱净关系?可是看刘蒨情态倒好像事不关己似得。
虽然刘颐心里关切刘蒨,出口却问成了:“那徐可宁与徐子鸢能否逃过一劫?”
刘蒨点点头,笃定说道:“他两个会没事的。”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萧谨之突然看向散漫靠在桌角的刘蒨,轻声问道:“三殿下自己出路可想好了?”说话间,可见那人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微蹙的眉间、和如波涟漪的眼眸,看在刘颐眼里,使他更觉得不舒服。
“我嘛……”刘蒨仿若谈的是别人的生死大事,“反正死不了。”
听着的三个人表情各异。刘颐是早就料定了他会这样说,宁瑜是一脸愕然,他虽然早认识刘蒨,也略知他的性情,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看淡人事;萧谨之眼中则露出一丝怜悯了然。
宁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咦?三殿下刚刚说徐朗之事,是被‘揭发’的。敢问是哪位揭发的?”刘颐经此提醒,也疑惑道:“难不成是刘钰?”
“当然不是他。说到这里,还有个故事听。“刘蒨扶着矮桌起身,踱到一只插着花朵的绘金瓷瓶前,用手指拨弄着枝上的花朵。
徐可宁在府里养着个极喜欢的姑娘,名叫罗宁儿。前一月他到赣南做事,没想到回来时罗宁儿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家里只骗他说是罗宁儿是生了恶疾,可徐可宁好歹也是在成怀王手下办了多年事的人,不过几日就查明了原来是妻室王曦月下的毒手。
王曦月是王皇后大哥的宝贝女儿,娇生惯养,受不得一丝气。况且她父亲是军中高官,她自幼身上就沾染了一股狠戾之气。当年她看中徐可宁,是徐家父亲压着他的头,逼他娶了那女子,不受宠也就罢了,徐可宁居然在她眼底下喜欢别的女人!顿时怒不可遏,乘他出京,便抓了那罗宁儿来好一顿打,那女孩儿也是可怜,好不容易等到徐可宁回来,没几日她就死了。
徐可宁到此还准备忍气吞声,谁知那王曦月越发得寸进尺,下令不许他给宁儿发丧,命人把她尸身埋去乱坟岗。徐可宁忍无再忍,与王曦月大闹一场,气急之下还将她好一顿揍。
事情到了这里,也还只能算是小夫妻闹别扭,没想到王曦月不甘心,当日就进宫找王皇后哭诉。王皇后正忙活着筹办刘颐与徐子鸢的婚事,故而也懒得理她,言语间还刺了她几句。曦月更是火气冲天,一心想着报复徐家和王皇后,跑到皇帝那里将事情抖个一干二净,殊不知这样一来,把自己的王家也坑了进去,真是愚蠢之极。
“那她手里难道有证据不成?修改姻亲嫡庶可是非同小可,皇帝不可能听她一面之词吧。”宁瑜行事最是一心只求稳妥。
“也是巧了。当日王皇后写了一封便笺托入宫的王曦月传给徐朗,没想到她无意间把那信笺扣下来了,人证物证具在,我这‘成怀党’怕是跑不了了喽!”
刘蒨手里捏着一朵从花朵上揪下来的粉红花瓣,边说着话,边溜达到屋角处,瞥见了那张遗留的棋盘。
檀云敲敲门进得门来,行了个礼,禀告道刚刚嚷着要见大殿下的礼官们不肯走,在书房里等着见殿下。
宁瑜叹口气,对刘颐说道:“恐怕是来劝谏您主动上奏、要求取消婚约的。”刘颐点点头,朝萧谨之微微颔首,便领头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萧谨之与刘蒨两人。
萧谨之缓缓起身,衣角摩挲着软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动身走到屋角刘蒨的身后。
“可曾解出棋局?”
刘蒨笑而不答,随手捻起一枚白子儿。
他捻着这颗白子儿回过身来,微微笑着看向萧谨之,手里的棋子慢慢落在棋盘上。
“好久不见啊,纪昕。”
那颗微小的白子儿落入棋盘。生机顿现。
那曾是他离开朝国王宫前,与刘蒨下的最后一盘棋。暴雨喧嚣在御花园凉亭的屋檐上,眼看着棋局上自己似乎节节败退,他浅淡一笑,又捻起了一颗子儿。
“已无生路。”刘蒨好意提醒。
他摇摇头,“看着这招:,记住了。”说话间将手中棋子笃定按下。棋子与棋盘相碰,发出“笃”的一声。
“生路。”他凝视手下已破的棋局。
“我还要回来的。”
☆、决然离去
一夕之间,徐家倾覆。
曾经荣耀一时的徐家,仅仅一个晚上,变成了京城人口中禁忌之所。
昔日光辉的门楣被砸碎在门前,胡乱的堆放在一角。大门紧关着,看不到府内景象。但猜也能猜到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趁着昨晚把徐家一家老小、主子下人都押到牢中去之后,禁卫兵便在门上贴上了上书红字的封条,在府前还留了两个“门神”。
刘颐微微掀开轿帘的一角,望向那大门,神色漠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前几天还在彻查此事的时候,皇帝抽空把他叫入宫中,问他关于婚事的意思。
刘颐当然觉得不能在徐子鸢危困之时舍弃她,所以痛快的答应下来婚事继续进行。虽然皇子娶罪臣之女说出去并不好听,但刘颐自己就是个废太子,再加上徐朗犯事在前,徐子鸢回到徐家在后,皇帝心里琢磨一下,许是觉得没什么损失,也可以作为皇家重情重义的例子,也便痛快准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徐子鸢就托人向皇帝呈送了一封书信,大意就是说她要推掉这门亲事。之后皇帝特意将她招进宫来,但她意志坚决,皇帝也没了办法,只是把这事暂时搁置起来,等着她明白过来,收回请求。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也不是没有苗头。
刚刚订好亲事那些个月,子鸢得了什么好东西,包括哥哥从赣南带回来的美酒,都紧着慢着送到恪王府中,请他与宁瑜共享。那时候宁瑜还时不时打趣他,那样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儿家,硬生生为他变的温柔贤淑。
而自从徐家出了事之后,徐子鸢再也不曾到他府上来了。一次都没有请他帮忙求过情。
刘颐也去找过她几次,那时徐府尚在的时候,徐家老爷徐朗只是好生把他引入正堂,再拿“现在大殿下实在不方便来府中”、“小女不方便见您”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竟然一次都没有见到子鸢。
刘颐放下帘子,恍惚中觉得轿子晃悠悠的走动起来,心里突然涩的很,仿佛被一大团棉花堵在心口。
他命人把轿子停在护城河边,定定的在哪里站了良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之前总觉得子鸢哪有一点姑娘的样子?自己还是更喜欢温软娇羞的女孩子多些。但是子鸢她……
王皇后算是徐朗背后的主谋呢。她据说将要被皇帝强令软禁到太庙了,说是为太皇太后祈福两个月,静思悔过。
相似小说推荐
-
柳氏公子 (沈剪灯) 长佩2020-01-27完结收藏: 74 评论: 49 海星: 203沈家少爷是柳宅常客。明知道无人搭理他,也心甘情愿在楼下夜夜枯...
-
陛下给我当过妾 完结+番外 (疯狂更新) 2020-03-01完结1182 3270宋国遭逢大乱,新帝乱中登基即位,横扫南北,震慑上下,无一人敢掠其锋芒。都说新帝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