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臣此番是为家族的不肖子孙而来。”对方没有起身,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奚荣昇“失踪”期间,参与弹劾姬歧的就有石氏家族的子弟。尽管事件未成,但除去世家子之外,参与的人都遭到了贬谪,甚至流放。
劫后余生的人都没有就此松一口气,都知道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越等到后面处置,惩罚只会越重。脖子上的刀迟迟未落下,于是这不就请了家中长辈来说情?
“石老言重了。贵家族的子弟都是我灵族的栋梁之才。又何来‘不肖’一说?”
石老惊了一场冷汗,大呼惶恐。
“石老年事已高,还这般操劳,实在不该。”奚荣昇道,“小若,将石老扶起来。”
宫侍领命上前,石老身体坚如磐石,不肯起身,“请陛下恕罪!”
“孤却也不知道贵家族的子弟做什么恶事,值得石老这般。”
石老闭上了眼,道:“他们不该……趁陛下不在,结党营私。”
奚荣昇靠在了椅背上,翘着腿,道:“哦?怎么个结党营私法?”
“谋取私利……冒犯皇后。”
“还有这种事?皇后可从来没有同孤讲过这种事。”
“请陛下看在我石家历代先祖为皇室尽孝尽忠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奚荣昇笑道:“石老这是哪里的话?孤又何至于杀人?杀他们,岂不是‘自毁根基’,‘断了灵族未来’吗?”
石老冷汗涔涔。
他从来都是反对自家子弟参与党派斗争的,奈何他们追名逐利不肯听。
当年陛下企图削弱贵族势力,他被迫同其他八名供奉来见了陛下,明面上是谏言,实际却是在施压。
其中一人曾经言辞凿凿地对陛下说过“九大家族是灵族基石,毁它等同于断了灵族未来。”这样的话,陛下此时的回答俨然是对应的这个。
他善于分析,看得最是清楚。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手段更是可怕。
陛下当年表面被迫妥协,还赋予了他们更高的荣誉,让他们不少人自以为胜利而沾沾自喜,暗地里仍是潜移默化地削弱了九大家族的势力,所谓荣誉也不过是虚荣罢了。
陛下看中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利益,与一时的荣辱,而是更远的未来。为此甚至能不惜隐忍。
从陛下这时候的回答就可以看出,他从来没有忘记那日的事。
——就不该为了追求什么更高的境界而闭关,就应该看紧自家那些不省心的家伙。
现在后悔已晚。
“陛下,老臣……”
奚荣昇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话,“石老对皇室的忠心,孤是相信的。孤也给石老一句忠告,您近日怕是会有血光之灾,请务必注意安全。”
石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万万没想到给小辈求情,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陛下!请陛下务必相信老臣绝无二心!”
“所以孤将自己的暗卫头领派给你。”奚荣昇轻敲了几下桌子。
暗东无声无息地落到了石老身旁,“参见陛下。”
“这几天,你就跟在石老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是!”
这煞有介事的样子,也让石老怀疑是奚荣昇知道了什么事情,当真是打算保护他。
“若石老能够安然无恙,孤倒不介意对石家人从轻处理。”
石老精神紧绷,道:“是!谢陛下。”
眼看着暗东当真随着石老离去,观看了全程的姬歧不太懂这事情诡异的发展了,他看向奚荣昇,见其又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处理起奏折来了。
他也不好打扰,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头,打算等到晚上再问。
奚荣昇今夜俨然依旧没有行床事的打算,躺入了被中,便闭上了眼睛。
若是按照五天的频率,理应是明日行床事。但是明日……
姬歧小声地唤道:“陛下。”
奚荣昇发出了沉闷的“恩”声,睁开了眼,静静地看他。
“明日早朝后,臣想要出宫一趟。”
奚荣昇也没多问,就简短地回了声,“好。”
似乎还是性事后的陛下话会更多些。姬歧心想,又道:“祭神大典需九大供奉,若石供奉出事,怕是麻烦不小。”
“恩。”
姬歧试探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要杀他吗?”
“孤是保护他。”
“那么,是陛下知道有人想杀他吗?”
“或许吧。”奚荣昇颇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姬歧,没等姬歧想明白含义,他就闭上了眼睛,简练地道:“睡吧。”
姬歧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阖眼后,也是许久没有困意。
他有种陛下已经知道危其靳的事的感觉,但是数次睁眼看到奚荣昇安然的睡颜,都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去坦白。
还是等明日再做决定吧。
——明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第114章
翌日,姬歧还是打算独自赴危其靳的约。
想的是,倘若陛下知道此事,那定是会暗中派人跟随,趁机抓住危其靳。倘若陛下不知……那就借此机会,从危其靳嘴中问出事情经过来。
结果,没等他出发,早朝后同奚荣昇知会了一声,就发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转折。
正要会面大臣的奚荣昇:“等我一刻钟。我同你一道出宫。”
姬歧怔住,“陛下……也要出宫?”
奚荣昇:“我会易容成你副官的样子,你可尽管做自己的事。”
姬歧无法拒绝。
然后耐心等他处理完公务,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物,变成了自己副官的样子,两人离开了皇宫。
姬歧心中满是疑虑。
陛下不暗中派人跟着他,而是光明正大地与他一起,就不怕让危其靳警觉了吗?
他心不在焉地走在奚荣昇身旁,余光留意到他抬起了头,望着碧蓝的天空,道:“陛下,怎么了吗?”
奚荣昇收回了目光,“无事。”说罢,伸出了手。
姬歧不明所以地牵住了他,低声问道:“陛下这是?”
“你就没什么话想要同孤说?”
姬歧喉咙一哽,艰难地“恩”了一声。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坐在墙角的男子眼尖看到姬歧,目光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内心震撼。
很快,他自我安慰道,只是握手而已,只是握手而已,男人之间很正常的嘛!
然后他就看着姬歧被人给拉到了一个小巷,两人身影消失的最后,他分明看到那男人伸手搂住了姬歧的腰,而姬歧也不反抗,任由着对方的动作——正常个鬼啊!
那人踏马是谁?
朱渠焉脑子飞快运转,忽然想起那人是皇后身边的副官。
副官!
妈的个奶奶腿!什么玩意儿还敢对主上的人下手!
朱渠焉倏地站起了身,气势汹汹地准备冲去捉奸,然后被拉住了。
“喂,你要干什么?”说话的是自从他被抓就销声匿迹的施琼,她警告道,“都这种时候了!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但,但是……”朱渠焉还是选择了暂时将此事抛到脑后,主上的计划要紧,这些事还是等之后再来处理。这可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扫了一圈熙熙攘攘的街市,偶尔与吆喝中的小贩对上眼神,彼此之间都看得见对方的暗示,然而很快又各自转过了目光。
一个真正的行人路过,朱渠焉很快就换了一副面孔,哀声道:“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父女俩吧。她得了重病,已经快不行了。”
行人嫌弃地瞅了眼脏兮兮的二人,随便掏了一个钱币扔到了他们脚下。
朱渠焉感激涕零,“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行人啐了一口,喃喃道:“真是晦气。也不知朝廷什么时候将这些贱民给赶出皇城。”
朱渠焉恍若未闻,捡起了钱币,往身上擦了擦,对施琼挤眉弄眼。施琼低着头,恰到事宜地重重咳了几声,装出一副病重的样子。
皇城内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
奚荣昇对危其靳是再熟悉不过。两人曾经一道上过无数次战场,对彼此的战略部署了如指掌。
危其靳约姬歧见面,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来一招声东击西。
以危其靳对他的了解,不会不知道他的人的动作都在他暗卫的监视之下,或许说压根就没打算瞒住他这件事。
为的是让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姬歧与人见面”这件事上。
据他在石家暗线报,石家供奉的出关是人为造成。而杀掉石家供奉,是最容易破解他计划的方式。
有皇城的结界在,危其靳没法进入皇城。能在皇城中行事的就只有那些使用了转换秘法的蚩族人了。
转换秘法本就是他研究出来的。所以,他有特殊的办法分辨出使用过秘法的人。
很快,他的人将会指引石老来到这里,作为“鱼饵”,将“鱼”给钓出来。
只是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和夹在他与危其靳之间的姬歧讲清楚。
奚荣昇看了眼怀中垂着脑袋的姬歧,给两人周围设了个隔音结界,以确保两人之间的对话不会被人听到,以及街上提前开始行动,姬歧听不到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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