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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不还 (生为红蓝)


  他压根就没往都城里进,玄衣骑破开城门之后,他立刻回身勒马,头也不回的当了逃兵,大军攻陷都城的时候,他一个人架着马车,带着柳沅去了城郊。
  岑小五归位,军中就没他什么事了,他本打算只要大局定下就带着柳沅回山里,可现下柳沅有了身孕,头几个月需要郎中帮忙照看,都城附近人手和药材相对充足,对柳沅的身子有好处。
  城郊是个清净地方,山林中只有一间小庙,没有别的住户,一丛绿竹一弯溪水,素白清雅的屋舍建在寺庙后的山谷里,原是给寺中香客歇息小住用得,很是干净舒适。
  这虽算不上一等一的好去处,但也不算是差得,可来时路上,柳沅却闷声不响的闹了脾气,楚政一路将车驶进山里,到地方一掀车帘,被柳沅反复搓扁揉圆的小松鼠早已奄奄一息。
  “沅……沅沅?”
  仍旧呆头呆脑的小木头人正中脑门,楚政楞了一下却也不躲,反而立刻捡起柳沅扔过来的东西递了回去,态度端正的等着第二下。
  柳沅是双身,之前又没了一个孩子,再度有孕肯定遭罪,所以莫说是被小木头人不轻不重的打一下,就是柳沅要拿刀剁他,他都不会躲。
  “身子不舒服吗?是头晕还是怎么了?”
  “.…..”
  楚政卸了一身战甲,只剩一身玄色布袍,被疤痕割裂的五官温和得让人心痒,俗话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柳沅就是忍不住,他把吱吱嘤嘤的小松鼠按去楚政脸上,自己扶着车边下了马车,新换的天青长衫染了些尘土,他揪着衣摆狠狠掸了几下,权当是在掸楚政胯下那根破东西。
  “——我也要挂锁!”
  垫了软皮的新靴子是云渊匀给他的,眼下还有些不合脚,不过要是月份大了脚肿,倒是刚好合适的。
  柳沅皱着鼻尖闷呼呼的开口,直接抬脚踩上了楚政的脚面,跟着他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还没站稳便被他踩了右脚,只可惜伤过的左腿没什么力气,再怎么咬牙使劲也不能把楚政踩疼。
  “挂,挂,但是……沅沅,你是要挂什么锁?”
  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楚政难免有点懵,但这并不影响他点头应下,他伸臂揽住摇摇晃晃的柳沅打横抱起开口细问,柳沅埋进他颈窝里撅着嘴巴小声嘟囔了一声同心锁,他这才续上一根弦,心下又多了些愧疚。
  论祈福敬香,都城里有国寺,城郊这处小庙原是给男男女女求姻缘的,寺中往山里的栈道挂有数不清的铜锁,都是上头刻着眷侣姓名,寓意姻缘长久的同心锁。
  柳沅当年也想去挂一把,还曾特意和他说起过这件事,可后来,柳沅担心锁上有他姓名被人看见会惹麻烦便没再提,然而他与叶娴婚讯一出,城中就开始盛传叶娴曾用宸王府的车驾去山中敬香,在寺中的石栈道上挂了同心锁。
  宸王的婚事本就为人津津乐道,宸王与未来的宸王妃效仿民间痴男信女更是会博一个与民同乐的好名声,整件事情的真假不重要,归根结底不过是为婚事造势罢了,他虽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更没有陪同叶娴去挂什么同心锁,但这并不是借口。
  “……我要挂两个。”
  柳沅瘪了瘪嘴,给自己想出了解气的法子,他不等楚政回过劲来就先啊呜一口咬住了楚政的腮帮。
  他其实知道那天楚政根本没有来,因为他特意来这找过。
  在消息传出的那天夜里,他冒着大雪进山,在石栈道上找了一夜,他举着风一吹就灭火折子找了好几个时辰,并没有找到刻着楚政姓名的同心锁,他因此心存希望,所以才会跌跌撞撞的去宸王府求见楚政,结果傻呵呵的把一条腿搭了进去。
  “不行,两个也不够,要十个。”
  山里的草木香清新怡人,柳沅鼓着腮帮子用袖口擦去了楚政脸上的口水,细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烙下的牙印,恃宠而骄大抵如此,明明事先决定了不再计较往事,他还是存了些酸溜溜的醋劲。
  不过楚政是绝不会在意这些,他俯首同柳沅额头相抵,怕柳沅咬得不过瘾,他还特意转头奉上了另一侧脸蛋。
  “十个也不够,挂满,不留空地方,沅沅,咱们先去休息,明天我就去买锁,咱们全都挂满。”
  贤明勤政的宸王就此灰飞烟灭,留下的只是个和柳沅一样不讲理的熊孩子。
  楚政低头吻上柳沅的眼角,边说边抱着柳沅往院子里走,翠绿的竹叶划过他发梢和衣角,柳沅得了纵容,心满意足,不肯老实的窝在他怀里伸手摘了一片叶子衔在齿间,故意贴着他耳边用力吹了一声,结果却没吹出响,只有一声噗嗤的气音。
  “.…..”
  放到平时,楚政是绝对能忍住的,可他刚刚心绪翻覆,一时失了控制,他这一乐,柳沅便张牙舞爪的恼羞成怒,气哼哼的从他怀里下来,又往他脚上踩了一下。
  “——一个都不挂了!我才不和你挂!!你自己挂去吧!!”


第36章 有关弟弟的教育问题
  月上中天,夜里山风吹过竹叶,带出簌簌响声,混上溪水潺潺虫鸣蛙叫,自是一番安逸景象。
  柳沅迷迷糊糊的打了一声呼噜,软绵绵的调子伴着闷闷的鼻音,倒像是撒娇的呜咽,楚政自睡梦中睁开眼睛,用左手替他扯回了蹬去一边的小毯子。
  孕事前期,柳沅几乎没有害喜,反倒是愈发嘴馋,总是会觉得饿,再加上困倦觉多,时常睡着睡着就流了口水,要抱着他的手臂磨牙。
  不算尖锐的犬牙衔着蜜色的皮肉,咬上一会就能留下一个圆乎乎的齿印,上头满是晶莹的口水。
  几天下来,楚政已经习以为常,大抵是因为在他身边觉得心安,柳沅每每睡熟都顾不上护着小腹,反而是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一刻也不松手,这段时间他两条手臂上一共被啃了十几个齿印,左右分布得还挺匀称。
  柳沅小时候就贪嘴,如今怀着孩子更是惹人心疼,楚政往床里靠了靠,将睡熟的柳沅捞进怀里抱着,他僵着右手由着柳沅乱咬,又将左手垫去柳沅颈下,生怕柳沅再落了枕。
  他近来精神足,睡得少也不觉得困,白日里玄衣骑的小护卫替他买到了十个铜锁,他坐在桌前规规矩矩的刻了半日,柳沅还在记恨被他取笑的事,不许他往上头刻名字,只许他刻画,他画画的手艺和刻木头人差不多,头一个铜锁刻好给柳沅看完,柳沅把啃了一半的白面馍馍拍到他脸上,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思及那副场景,楚政眼里又多了点笑意,人总归是犯贱的,尤其是这段时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贱骨头。
  他喜欢柳沅张牙舞爪和他生气,喜欢柳沅嫌弃他笨嫌弃的蠢,因为他的柳沅就该是这样活泼娇贵的小公子。
  又一阵风吹过竹林,柳沅依依不舍的松开齿关咂了咂嘴,楚政心神一动,凑上去吻住了柳沅的唇珠,浅绯柔软的唇肉还存着夜里那顿烤肉的香气,佛门之地不该沾染荤腥,僧人博善慈悲,知道他们情况特殊便没有追究。
  唇齿交叠,当是缠绵悱恻,柳沅在梦中轻哼出声,主动追着他多嘬了几口,他们依偎在一起,他自然能触到柳沅的小腹,他隔着薄薄一层亵衣抚上柳沅的肚腹轻轻摩挲,带着厚茧的手掌小心极了。
  “.…..楚政……唔,楚政哥哥,糖葫芦,我的糖葫芦……”
  楚政这厢心驰神往,柳沅却越梦越饿,他想起了当年给楚政的那串糖葫芦,他只想让楚政尝个鲜,楚政却三口两口吃完了一串,之后还特别不要脸的抹了抹嘴,问他还有没有。
  陈年旧怨,夺食之恨,不报不是人。
  柳沅在睡梦中磨着后槽牙,对着眼前红艳艳的糖葫芦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咬掉一整个山楂,只是那糖葫芦没有预想之中的酸甜滋味,反倒是有点咸腥的血味。
  柳沅揣着这点疑惑睡到了隔天傍午,他坐在床边晃悠着没穿鞋袜的双脚等着楚政给他擦脸,热帕子敷上面颊,温热的水汽将脸颊蒸得舒适,他眯起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才算是清醒。
  山里清爽,即便是傍午日头正足,穿一身长衫也不觉得热,柳沅吃过午饭便懒洋洋的窝去了院里的竹椅上,嘴上破了皮的楚政要进一趟城,去给他弄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还有,糯米红豆糕要东城那个铺子的,肉干要徐记的,酥糖和云片糕要东城第二条巷子里刘掌柜家的……不要伊勒买的那个,那个不好吃。”
  柳沅倚在竹椅上,认认真真的跟楚政交代任务。
  伊勒就是先前给他送糖的那个玄衣骑少年,和岑小五出身相似,都是胡人混血,此前从未到过都城,昨日给楚政送锁,好心好意给他捎了不少吃食,结果都不合他的口味。
  “——楚政,楚政,你记住没有啊?”
  “都记下了。”
  楚政换回了黑衣蒙面的玄衣骑装束,遮去了唇上那个丢人的伤口,他俯身吻上柳沅的眉心,柳沅哼哼唧唧的搂住他颈子往下一按,隔着蒙面巾舔了舔自己啃出来的伤。
  “路上不用急的,这么多东西,你慢慢买,去的久一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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