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早已经在他上来时便看出了他的不凡,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极奇奇特的药味,是西域中极少有人练就的药人,所谓的药人,便是从小泡要药水中长大的人。而对于药人也有着极奇高的要求,除非身强体壮,不然泡不了几次便会死于非命,而许许多多的药人在练成时,因为泡在药水中的原因,体型与相貌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变得奇丑无比。
像他这样变成了药人还能活得好好的,并且相貌不变俊秀清朗的人,简直是药人中的极品,百里挑一。
对于药人而言,除非是一些奇特的毒药,一般的毒药根本就毒不死他,顶多让他动作缓慢,僵硬半天而已,身体奇痒,疼痛无比,且药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自己为药人,却也知晓许多的医理,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夫医术要高明得多。
他匕首上的毒虽然算不上奇特,却也能让药人生不如死的奇痒半天,直到被药人身上的血完全化解则需要三天三夜。
不等他说完,江煜已经往老人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出一会,便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药材,合着极奇苦涩的味道吃了下去,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此时吃着苦涩的草药,竟也像是品味着天下奇珍般。
毒老见他没有花过多的时间,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既惊奇又欣喜的模样,像极了嘴馋的孩童看见了美味的神情。
毒老拉着他的手,亲切的笑道:“大侄子,吃过饭了没,我请你吃饭啊。”
江煜被这老头的热情弄得莫明奇妙,他的眼神热切得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毒老将他带到了一个简单的房间,给他倒了茶,随后端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烤鸡,对他说:“来,大侄子,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烤鸡,送给你吃了。”
江煜看着烤鸡上那五条指印,若是放在平时,如此倒胃口的行为,他肯定是不会吃的,可无奈他饿了好几天了,有只香喷喷的烤鸡放在眼前,虽然是被人模过的,但了胜于无。
他闻着烤鸡身上那些微弱得几乎被香味盖过的药粉味道,抬起头对着老头问道:“你给我解药还是我自己去找”
老头笑嘻嘻的说道:“解药嘛,是有的,不过你得自己去找,我的药山上啊,什么药草都有。”
等他说完,江煜已经等不及了,开始大口的吃着面前的烤鸡,三下五除二的便吃掉了一整只。吃完后,身上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随后,他不等老人发话,便冲了出去,在老人所说的药山上开始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已所需要的药草,吃掉那些药草后,他并没有想要离开药山的意思,他自幼学医毒之理,看见药草便走不动是所有医者的通病,就像是好学的才子看见传世之作想要一窥究竟般,财迷的地主发现金山,见财起意般。
他开始在这些药山上分辨药材,采集药材,都是些他平时见所未见,只在医书上才能看见的东西。
老头搬了条板凳翘着二郎腿坐在药山下等,只见他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烦躁不安的他干脆也跟着同了药山,却发现对方身上的红斑早已经消失了,而对方竟然像是如入无人之境殷,开始在他的地盘上采起了他辛辛苦苦种植的草药。
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连表示不快的情绪都没有,他如同看见一块稀世珍宝般,对着江煜左一个大侄子,右一个大侄子。
“大侄子,你还饿不饿啊,我再找点东西给你吃啊。”
“大侄子,这房间没人住,你就先住下吧,要是住得不舒服,我叫人给你布置得好点。”
“大侄子,这些药你知道应该怎么配,怎么解吗”
老头唠劳叨叨烦了他几天,不过这几天,他倒是过得很好,有的吃有的住,还有满山遍野珍奇的草药可以让他取之不尽。
唯一不尽人意的便是,这老头每次拿给他的东西里面都放了毒,有时候在晚上睡觉时,老头也会溜时他的房间,在他的床头放上些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咬他,等他第二天中毒最深时去寻找解药。
若不是知道这老头想试一试他,他恐怕早就想方设法逃跑了,不过他的耐性也及好,大概自己也很喜欢这些医理毒药之类,若换做其他人,被如此对待,即使不逃跑,恐怕也早就对着这老头破口大骂了。
两个人在这间院子里,一来二去的,竟混得十分熟悉,虽然老头是星云阁的毒老,性格如传闻中般古里古怪,若抛开对方总让他中毒的事情不说,他倒是觉得这小老头人还蛮不错的,对他像对自己的亲儿子般。凡是他所求的,他必定会叫人帮他做到,比如他身上的武器被苏林羽收走后,他让人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软剑藏于腰间。
毒老的房间里没有书画纸墨之类的文房四宝,他一句话,对方竟然将他旁边的房间塞满了书籍画卷文房四宝,他开始对这位老头产生了知己般惺惺相惜之感。
第十九章 春诗
鱼潜花影,鸟读云间,时光总是忽忽而过,像河底漂浮的流沙,抓不住,握不了。
不知不觉,他在这星云阁中度过了数月,从初秋呆到了冬未,从来在毒老手下活不过三个月的人,竟被他给破了。
他的医术与毒术得到了毒老的极大常识,毒老欲将他收为弟子,他很不情愿的拒绝了,毕竟自己是有师傅的,怎能另觅他人为师,但固执的毒老认为他便是上苍送给他的弟子,如果做不成弟子,那便做义子,江煜便是在如此情况下不情不愿的认了个义父。
作为毒老的义子,他有了毒老给的令牌,毒老似乎并不知晓他是苏林羽要尸骨无存的对象,仅仅只认为他是路边的乞丐,被他派出去的人扫荡而来。而那个矮小的男从经常隔三差五的会给毒老送来大活人,他起初还会害怕被认出来,后来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毕竟每个月往毒老院子里给毒蛇虫子们送的食物很多,他根本就记不住,也不会去记住。
呆在这毒老的院子中数月之久,多少也有些好奇这星云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于是拿着毒老给的令牌,用毒老的药物稍微改变了一下外貌,不过好在苏林羽并不经常到这里来,他走过许许多多的院落,却并没有遇见苏林羽。
这里的确是云笙别院,每一处院落有每一处院落的用处,有的院落中正在训练无数的杀手,他走着走着,无意问走到了一处满是红莲的人工湖,这人工湖上有一处与苏林羽家他识闯时的破败别院中一模一样的巨大凉亭。凉亭之上同样有个很大的石桌,用来吃饭都有些浪费,如果下棋与喝茶,简直就像是蚂蚁围着一块巨大的饼一般。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那处院落,与宰相府破败的院落不同,这里显得生机勃勃,湖中红莲大多已经残败,荷叶调零,偶有几片微黄的叶子,也是一幅无精打彩的样子。偶有阵阵微风吹过,惊起无数涟。
他走了进去,那是一副一人高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人,老人穿着明皇的龙袍,双目慈祥,一双桃花眼仿佛荡着春情般,竟然是他的父亲江仁,曾经的苍云国国君。
他盯着那副画相良久,最后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曾经的江家帝国早已不复存在,所有前朝皇族除了他和妹妹江如玉还活着外,再无一人生还。
这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国破家亡中,似乎真正死于战争的国家少之又少,大多数是死于美人之怀,死于杯中之酒,死于声色犬马,死于慵容华贵。
他的父亲江仁是这个世界上最会享受盛世繁华的人,后宫美女如云,三千佳丽仍觉得不够,广纳秀女美人,至使无数秀女远离家乡,在宫中老死。
他沉迷于声色犬马中无法自拔,建造无数高阁楼宇,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一片繁华的假象之下,是早已怨声载道的国家,百性对这位极其奢糜的君主亦只有两个字,昏君。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去,却被桌案上的副诗词吸引了注意力。
湖海渐升温,温柔无限春。
春开银积雪,雪化绿清新。
可惜只有两句,他清楚的记得这是父亲生前所做的一首春诗,国破之时,他写完了最后两句,只是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他和位将军,所有没有人知道他所写的这首诗。随后,他顺着桌案上的两句诗写下了余下的两句。
新雨催花乱,乱莺啼柳真。
真如春酒味,味美蕴酸辛。
这首春诗在他父亲江仁的所有诗作中其实算不得最好的,只是比较有新意,因为每句的尾句接着下句的句首,虽然首尾相接,却并不杂乱与突儿。
因为新奇,所以他父亲的所有诗作中他唯一记住的,竟然是这首国破家亡时所做的诗,他的父亲也曾是个颇有诗才的人,若不是生于帝王家,倒是个不错的诗人。
他退出那间院落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沉,夕阳渐渐没入山中,已是傍晚时分,湖中莲影如鬼魅殷随风摇曳,他觉得有些冷,或许是看见了父亲的画像,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种种过往。
他也曾是令人羡慕的富贵皇子,含着金玉而生,若不是国破家亡,他的一生将无忧无虑,过着万人朝拜的日子,光想一想便如同天宫般,让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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