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跟水粉。”叶笙停下要给他涂的动作，将胭脂盒给他看，笑着解释道：“听媒婆说，应该涂红一点，喜庆。”
“……你有没有跟媒婆说，我是个男的？”
“说了，她说涂点没什么，也有男人爱涂这个的。”
“你成亲的时候也涂这些？”
“没有。”他成亲的时候这些，也没有媒婆说要涂啊。
“那我不涂。”沈云坚决道。就算他要嫁人，那也不是女子，干嘛又涂又抹的。
“哦，好。”叶笙平静接受，放下胭脂盒，“那你现在，还需要什么？”
“我需要吃东西。”他现在真的饿了，从早上吃了一点，之后就一直没吃饭，说是成婚要守的习俗。
“不行。”
“叶笙……”沈云哀求，“你不让我吃，我待会儿就不嫁了。”
“……这是你自己的婚事。”叶笙无奈道：“这些规矩，你真的不打算遵守了？”
“什么规矩啊，听都没听说过。就你怎么突然就知道了那么多呢？”
叶笙被他问得一阵郁结，忍不住反驳，“那是因为你这几天一直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才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连婚期都记不住。而我们身为兄长嫂子，为了让你有个好的婚礼，才这么操心的。”
闻言，沈云哈哈笑道：“多谢嫂子替我操心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那些规矩我就当做我不知道不就行了？”沈云笑着看向他，“叶笙，我知道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
“……”这个也能当做什么就什么？
见沈云实在坚持，想必是饿极了，叶笙心软道：“那你少吃一点。”
屋子里有的事喜果点心，沈云立刻就去拿，还递给叶笙一个，边吃边道：“叶笙你别想那么多，成个亲而已。你要是什么事都这么在意，会让我又紧张的。我们来一起放轻松。”
“……”
算算时间，估摸着罗鸣玉快要来接人了，叶笙从头到尾又把沈云看了一遍，“都准备好了对吧？”
“好着呢。”沈云轻松笑道：“反正就是把我嫁过去，只要别把我落下，就没什么关系。”
叶笙被他逗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挂着铃铛的链子，在手里摇了摇，发出一阵又轻又好听的声响，“新嫁的人，要把这个带上。”
沈云深吸一口气，“又是那媒婆告诉你的？”
“嗯。”
“有什么用？”
“说是能缓解紧张气氛，增加闺房乐趣。”
“我不紧张，能不带吗？”
正说着，外面一阵喧闹，有人通报，新郎来迎亲了。
叶笙立刻给沈云去戴，却是一阵手忙脚乱，怎么都戴不上。只能道：“算了，你先收着，到时候戴不戴随你。”
沈云将那铃铛收入怀中，出了房门。
“盖头盖上！”叶笙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去搀扶他。
喧闹的吹打声中，沈云坐的轿子越离越远，叶笙在原地定定看了半天，忍不住迈步想跟上去。
陆铭远从身后把抱回去，“娘家人是不能跟着去的。”
被放下后，叶笙立在原地，静静仍注视着远去的那一片红色，心里五味杂陈。
和陆铭远一起筹办婚事的时候，替沈云高兴，替沈云担心，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说不出的胸闷失落。
他一起玩到大最好的朋友就这样去别人家了。
“他会过的很好。”陆铭远在他身旁，温声安慰道，“你还有我。”
叶笙回过头望向他，忽然想起陆铭远之前跟他说的话，夫妻就是两个人要在一辈子，相互关爱，陪伴。
就是说，不管其他人再怎么变化，总有一个人是始终都在他身边的。
多了这层体会，心里好受点了。
“嗳？”叶笙突然惊叫了声。
“怎么了？”
“你，你让我给沈云看的那本书，我忘记给了。”
“……”
第91章 大喜之夜
拜过堂后, 沈云随着喜娘一声高高的“送入洞房”被人搀着进了房间。
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会儿，感觉到屋里没有人，他把盖头稍微掀起来些，看了看他所在的地方。
可以看得出, 原来这间房子文雅素洁, 因为这次的婚事, 才给整个屋子添了一层喜色。
木制的格子窗上贴着成双的大红喜字，桌案上摆放着用红绳固定得很好看的一堆堆红枣桂圆之类的喜果跟点心。
烛台上高高的红烛，茶几上成对的酒杯……
看了会儿, 沈云放下盖头，再次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在新郎来之前，这盖头是不能由他擅自揭下的。平日里他虽然怎么不注重规矩，但这一点好像还挺重要的，那他还是忍忍吧。
沈云在床上等得百无聊赖又坐立难安, 一时一刻仿佛都过得极慢。实在闲得发慌，他从怀中掏出叶笙给他的铃铛, 把玩了一会儿，想起叶笙说话的话。
这铃铛说是要戴在身上的。只是, 好看是好看, 他怎么觉得有点娘呢？
不过，现在也没啥其它事可干，那他试着戴一戴也行。
沈云把头低下，让盖头下的他有足够的视野看到自己的手，然后一点一点地将那串精致的铃铛戴在了手腕上。
许久之后, 门外传来了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罗鸣玉看着坐在他床上的人，心里生出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安心和喜悦。
这一日，他期盼已久。
一步一步走过去后，他看着沈云手腕上精致的铃铛串儿，心里一阵纳罕。原来一向旷达不羁的沈云也会喜欢戴这样精细的小物件。
接着他不由得拿起了沈云的手，似是想要看得清楚些。
盖头下的沈云，只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起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才想起他现在正被一块红布遮住眼睛。
虽然他认得这应该是罗鸣玉的手，但由于看不见人，还是有瞬间的惊疑。
这人到底是不是罗鸣玉？
罗鸣玉眼看着沈云将手从自己手心里抽走，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笑笑，然后一下子揭了盖头。
沈云正抬头，还是素净而熟悉的面容，与平日无异。但在烛光和那一身红衣的衬托下，还是让他看起来比记忆里明媚柔和了不少。
他细细看了他良久，明明人就近在眼前，但此刻的一切还是让他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沈云一手支着床沿，倒是一派潇洒自在的模样。他见罗鸣玉一直盯着他愣神，不禁抬脚踢了他一下。
被踢到的人便立刻回神，嘴角微扬，露出显而易见的笑容。
这人，要比他梦里鲜活多了。
“饿不饿？”他知道，按规矩沈云要大半天不能吃东西。
“有一点。”沈云如实答道，虽然来之前叶笙同意让他吃点东西，但还是看着他没让他吃太多。
现在又过了这么半天，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饿。
“只一点？”罗鸣玉颇为意外。
“本来今天是饿了一阵子，但来之前我没忍住，就吃了点东西。”
罗鸣玉失笑，不愧是他喜欢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委屈了自己。他从桌案上端了一盘喜果到沈云面前，“吃吧。”
沈云也不客气，挑了自己喜欢的点心，系在他手腕上的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盈悦耳的声音。
发现面前的男人盯着这串铃铛看，沈云道：“按照你们这儿的习俗，是不是都得戴个铃铛啊？”
“是吗？”罗鸣玉也不太清楚，第一次成婚，这种细节他哪会知道，“我还以为，你也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东西了呢。”
“还好吧。”沈云看了眼手腕道：“不过，太精致，看起来有点女气。”
罗鸣玉忍俊不禁，“那我送你一个不女气的。”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块方形玉佩交给沈云，“这个给你。”
“看着好贵重。”沈云咋舌，将玉佩凑近烛光，细细观看。“可我都没送你什么。”
这是他第三次送自己东西，而他好像什么都没给过罗鸣玉。
看出了他的想法，罗鸣玉道：“作为交换，你可以把手上的铃铛给我。”
沈云依言解下铃铛，“我听七宝讲过故事，咱们这是不是在交换定情信物。”
“嗯。”罗鸣玉收好铃铛，问他：“还吃不吃？”
“不吃了。”
“你今天，很好看。”他道。
沈云想都没想就回道：“你更好看。”
他这话说的很真心，果真人靠衣装，本来罗鸣玉就长的白净好看，现在穿着一身红衣，就更……好看了！
罗鸣玉笑而不语，在沈云旁边坐下，抬手用拇指替他拭去嘴角的残渣。
从今日起，这个心心念念已久的人就是自己的。他们有了世间最亲密的关系，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了一切礼法的束缚和阻隔。
他目光温柔，连同他手上的动作也轻柔得令沈云忍不住心神一动，脸上忽然就热了起来。
“你脸红了。”他轻声道。
这个看起来有点大大咧咧，偶尔还有点凶的男子终于是将他放在了心上，为他露出了这样羞赫而动人的神情。
沈云嘴唇微微翕动，但最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