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什么？”陆铭远好笑道。
“招什么蝶的……”叶笙皱眉道：“招蝴蝶。”
陆铭远紧紧抱着他无声笑了笑，然后再次细语道：“那叶笙要看好自家相公，让那些蝴蝶都没有可乘之机。”
“……”
“那个青什么的是你弄走的？”他问道。
“……不是。”
……
临近黄昏，楼下的客人三三两两走了大半，之前帮着青桐说话的瘦弱男子已经将碗里的大米饭和点的两盘菜吃得干干净净，他在桌前托腮坐了会，似在思考什么，然后突然叫道：“结账。”
沈云就过去了，对于这个男子，他是没什么好映像的，但到底是客人，沈云该干嘛干嘛，一点都没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瞥了眼他桌子上干净的一个菜丝都不见的盘子，道：“一共三十七文。”
“这么贵？”
“……你点的菜里放了肉，都是这个价。”沈云道。
“嗯……”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未打开的扇子，他用扇子柄端轻点了点下巴，冲着沈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嘻嘻道：“我，钱带得不够，能不能干活抵债？”
第80章 书生罗鸣玉
“……”沈云愣了一瞬间, 脸色一变, 惊道：“你想吃霸王餐？”
“是干活抵债。”男子一字一顿地郑重纠正，脸上依旧微笑着。
“就你这瘦瘦弱弱的样子，能干什么活？”沈云上下打量他一眼, 语气颇为不屑道。
这个男人刚刚多管闲事，还敢说他刻薄，他对他的映像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想赖账，他自然没必要忍着了。
被人这样毫不掩饰地小瞧了，男子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他很快恢复如常地挂起一贯的微笑, 咬牙缓缓道：“其实, 我很能干的。”
“不行！”沈云一副大大咧咧不为所动的模样, “给钱！”
“子曰……”男子顿了下, 接着又眨眨眼顺溜道：“万事留一线, 日后好相见。”
子曰是个什么鬼沈云不知道, 但后面那句话他大概能猜到什么意思, 可是他就是不想太容易地放过他, 现在他就是想为难为难他。
沈云没搭话, 下巴微扬, 眉眼冷淡，意思很明显。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把你送官。”沈云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他并没有想真的把面前的人送官，毕竟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他也不想就这么随便放过他，得趁机好好教训一下他。
敢说他刻薄？
哼！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男子摇头苦笑，眉梢微蹙，声音却异常温暖和煦。
“不能。”沈云不冷不热道：“我天生刻薄！”
“……”这还是记仇了啊？不过方才那件事，如果真的是另有隐情的话，他那么说人家确实是他的错，他这个人向来能屈能伸好说话，当即笑眯眯地好声道歉，“刚才的事，是在下没弄清楚，还望公子见谅！”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朝着沈云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把扇子一直没放下，拱手道歉的时候还握在手里，看起来规规矩矩，却又和别人不一样。
沈云倒是吓了一跳，他虽是故意存心为难，但这样被人认认真真地做礼道歉是他没想到也没经历过的，一时间还有点不知所措。
道歉就道歉，干嘛弄得这么郑重，这么规矩？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肯定是个读书人，一点小事也弄得这么麻烦！
“行了行了，我去跟掌柜的说说。”沈云挥挥手道。
说实话，跟他说了半天也不见这人真的露出多么着急的表情，弄得他都觉得没意思了。
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子真的不着急不害怕吗？他都威胁把他送去见官了怎么还能保持笑脸的？
沈云话落，掌柜的正好往这边走来，他看这边的两个人似乎说了半天话了，便问道：“有事吗？怎么还不结账？”
不等沈云说话，那男子挂起一贯的微笑对着掌柜轻声道：“在下罗鸣玉，这次饭钱没带够，想商量着看能不能干活抵债，真是对不住了，还希望掌柜的能宽宏大量有所通融。”
还不等掌柜说什么，沈云即刻插话请求道：“掌柜的，这个人说他什么活都能干，你就让他留下来干活吧。”
什么活都能干？掌柜的看了看面前男子明显偏瘦的身材和白皙修长的手指，对沈云的话表示严重怀疑！
这像是会干活的人吗？如果不是衣服看起来有些旧，他都要怀疑这是哪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子了。
只是，沈云都这么说了，那他就答应吧，不然还能怎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和沈云的关系挺好。
这孩子手脚勤快，干活利索，起初他东家把人送来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地对待。
虽然他东家说是来帮忙的，可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不敢真的指望这孩子能干多少活，以为他就是闲来无事到他这来打发日子，毕竟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沈云和他东家陆铭远家的关系好，尤其和他们夫人关系好，他可不敢随意开罪。
没想到这孩子真是个实诚人，半点也不仗着和他们夫人的关系拿架子偷懒，平日里勤勤恳恳比原本的伙计还能干，为人又爽快随和，这样的人怎能不招人喜欢？
罗鸣玉见沈云这个时候在掌柜面前居然替他说话，倒是有些意外，旋即朝他看了过去，不由想起方才他向他道歉时，他那一瞬间的茫然失措。
这个小双儿看似强势不好说话，实际上不堪一击，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
“那就留下来干活吧。”掌柜很容易就答应了，“他欠了多少钱？”
“三十七文。”沈云道。
“三十七文……”掌柜沉吟着思索一瞬，对着罗鸣玉道：“本来我们是不缺人手的……现在把你加进来一天就不能算太多……四天如何？这四天里，你就干伙计的活，让沈云教你。”
等掌柜离开后，罗鸣玉对着沈云笑嘻嘻地说道：“有劳小公子多指教了。”
沈云暗叹，这个人的声音总是又轻又好听的。他也看得出，他这次的笑明显比之前隐隐约约的微笑要真实亲切得多。
不过，惊叹归惊叹，他对这个即将要一起干活四天的人没多在意，也热情不起来，便没什么表情地含混应道：“嗯。”
接下来沈云带着罗鸣玉跟其他伙计一起扫地拖地，抹桌子提水。
在提水的时候，罗鸣玉一桶水提的摇摇晃晃，沈云看着他有些使不上力的雪白手腕子，暗自咋舌，然后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水桶抢过来，漫声道：“行了！你还是去擦灰吧，不止桌子，边边角角能擦的地方都擦一遍。”
“我……”不等罗鸣玉说什么，沈云就面无表情地提着水桶稳稳当当地从他面前走过，他望着沈云明显比他轻松的步伐，抹了把脑门上的细汗，心中略感郁闷，似乎又被人小看了呀！
夕阳西下，陆铭远和叶笙一起从楼上下来，见沈云还在忙碌，叶笙过去叫他，“今天一起回家去。”
“还没到时间呢。”沈云笑道。
“就早了一小会儿。”叶笙坚持，扫了眼他相公的方向。
掌柜的适时走过来，“沈云，你先回去吧。”
……
第二天一早，陆铭远起床穿衣，差不多的时候叶笙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地醒来，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向了床边的人，声音微哑：“你今天还出去吗？”
说话时叶笙勉强从被子里爬起来，跪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只手抹了把眼睛拨开额前的几缕碎发，一只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酸的后腰，“……你先等等，我……”
“不用了。”陆铭远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他坐在床边，瞥了眼叶笙放在后腰的手，面不改色地将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道：“今天不出去，我去准备早饭，你先好好睡！”
昨晚折腾得确实有些晚了，他的小夫郎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在他的手即将从叶笙盖得被子上离开时，却被叶笙一下握住，轻轻的没用多大劲。陆铭远动作顿住，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温和道：“怎么了？”
叶笙抱着被子眼皮半睁，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又睡着了，嘴唇微动，有细碎的吟哦声传出，但声音太小没让他听出到底说了什么。
陆铭远在心中失笑，难道是在说梦话么？天色还早，他心情甚好地细细看向了还似有似无地抓着他的手的叶笙，纯白的里衣，乌黑而有点凌乱的长发，小巧清秀的脸庞，眼睛是闭着的，嘴角隐隐约约弯起，看起来很是安稳宁静。
明明和昨天没什么分别，明明在一起这么多天，他却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他想这样一副美好的画卷他这辈子都会喜欢，喜欢到心坎里。
时光仿若静止，满足而留恋地注视了一会儿他家的小夫郎后，陆铭远心中微动，反握住叶笙的手，身子倾压下去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叶笙却似是被他这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弄醒了，眉头轻皱地再次睁开眼睛，和他四目相对了一瞬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使力压向自己，然后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相公紧抿的唇畔，很轻的一下，不带任何欲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