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眼光,这玉可是好玉啊,价格也公道。”
“好玉?”樊渊漫不尽心地把目光收了回来,随口反问了一句。
前世积威,只是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小贩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活神仙成了活阎王,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
这玉当然不是什么好玉,三分心虚下,他一咬牙,赔笑道:“我知道公子看不上这里的玉,但是我手头上真的有更好玉,若不是公子这般的人,旁的人都配不上它,我也不愿卖了。”
说着他就从架子下摸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递给了樊渊。
原本还不甚在意的樊渊,忽然来了点兴致。他面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心里却很是惊讶。
从盒子里取出的是一个半环形玉佩,做工是一等一的精致,玉也的确是好玉。
会让樊渊惊讶的,是他知道这是一对双玉中的一块,两块玉既能单独成饰,也能拼成一块玉。曾经这玉也算是属于他的,因为这是流萤都使的令符,见此玉如见都使。
流萤的建立时间是元载十年,算算还有五年之久,现在它并不具有都使令符的效用。即便如此,这玉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樊渊装模作样地好好品鉴了一番,然后淡淡问道:“这玉,你开价多少?”
一副看得上却也不是很想要的样子。
这模样让小贩不敢轻易报价,只得沮丧着脸说:“哎呦,公子,这是小的手头最好的玉了,怎么说也不能少于三十两吧。”
日后代表了大虞最神秘组织暗夜流萤的令符,今日却只值三十两。
樊渊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沉默片刻,并不做声。
“二十五两!”小贩做出万分纠结的表情。
樊渊动作不快也不见缓慢,把玉佩放回盒子里,然后默默把盒子放在了摊子上。
小贩妥协了,他哭丧着脸:“二十两!公子,真的不能再少了,小人会亏本的。”
“十两。”樊渊不为所动。
“公子,十五两,不要的话我就不卖了。”
“成交。”樊渊利落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是痛快。
将玉仔细地看了看,樊渊将它握在手心里。流萤都还没建立,今生应当与它扯不上什么联系了,就当是个纪念吧。或许是缘份也说不准。
他继续向前走,不再去管那些跟踪他的人。
无非见招拆招罢了,死亡都不曾让他畏惧,何况一群宵小之辈?
直到回到别院,身后跟踪的人才各自散去。
如此匆匆几日过去,樊渊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闲,没什么起伏波澜。这般有规律的作息对于樊渊来说已经是陈年之事了,他竟然也挺适应。
日日不过是在翰林院看看各类文书,抄抄写写,或者是听他们讨论诗文。当然,锻炼身体必须提上议程,他最不适应的就是这个快步走几步路就要气喘吁吁的身体了。
“三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信了。”
刚入别院,就被一四十多岁男子恭恭敬敬地唤住了,樊渊适时停住了脚步。
樊桥并不是个管家,但他拥有一个合格管家的冷静与睿智,他本是跟在樊渊父亲身边的侍从,后来樊渊赴京赶考,住入别院,樊桥就被派到了瑶京照顾樊渊,兼打理别院。
“有劳桥叔了。”
在他的记忆里,原来的樊渊,性格并不张扬,人情世故只是一般,是偏向书呆子的类型。父亲嘱咐他多听樊桥的意见,他也知道自己琐事上不擅长,所以对樊桥还是挺尊重的。
接过樊桥手中的信件,樊渊也没什么避讳地直接在樊桥面前拆开了信封,边往书房走边展信阅读。
樊渊的父母都在青溪祖宅,兄长在外地为官,都不在瑶京。这也给了樊渊一个缓冲的时机,直接和家人接触,就是他也不敢说能做到毫无破绽。
父亲的信只是对他提点了一遍,母亲的信里大概的内容是在说他和长崖林氏的小姐的婚约问题。
樊渊推门入书房,而樊桥并没有跟着进来。他把信放在了书桌上,仔细斟酌着要如何回信。
模仿他人字迹这一点,他没有任何问题,从前伪造的信件不在少数。只是樊渊对待父母的口气,还是要小心处理比较好。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低头进来的丫鬟端上了一杯热茶。
樊渊下意识把信封翻过来盖住信纸,打量起这个突然进来的丫鬟。
“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难道不知道我的书房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来吗?”若是他原本的脾气,这种不懂事的丫鬟他也没空说这么多,只是得顾及樊渊的行事风格,他不想把事闹大。
丫鬟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杯,跪下瑟瑟道:“公子赎罪,奴婢……奴婢颜秀儿,是新来的丫鬟……”她半低着头,从樊渊的角度能看到她半张脸。
听到这个名字,樊渊眼神一凛,又飞快遮掩下来,他只笑道:“新来的?抬起头让我看看。”
颜秀儿小心翼翼地抬头,明眸皓齿,不是绝色,却像是一朵小白花,干净纯洁,小鹿儿般湿漉漉的眼睛,非常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樊渊笑得愈加温和,内心却愈加阴冷。
颜秀儿,这个名字和樊渊在后世经常被人们并列提起。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只不过在这场故事里,樊渊与颜秀儿相遇在教坊,颜秀儿是里面的歌妓。
这场故事里,樊渊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相识相知很快便坠入了情网。颜秀儿知书达理、娇美温柔,让从小被刻板的礼仪所管束的樊渊,把她当成了心中最爱的人。可以想象,这是单纯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喜欢,才能让他不顾和长崖林氏的婚约,向父母袒白了自己的恋情,并坚定地要娶她为正妻。
多么美好的故事啊,美好的注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两人的情路绝不平坦,一个低贱的歌姬为正妻,太阳打西边起都不会有人同意。樊父勒令两人永远不许往来。结果两人又开始了所谓的地下恋情,在偷会时樊渊被当成人入窃贼子乱棍打死。
这就是义无反顾的爱情。
樊渊可不喜欢这种滑稽的死法。翰林院的同僚邀请他去教坊就被他直接推了。他原以为是这个原来的樊渊太傻,现在看来不止如此,还有人在算计他啊……
那些跟踪他的人,还有眼前这个颜秀儿……盛世如画,好戏总在上演。
第一章 缘生也道青溪长
瑶京已是暮春时节,每年殿试开始之时就已是满城柳絮,到如今过去一月左右柳絮还在四处飘飞。
初晨的瑶京,街上便有清扫柳絮的人。一天喧嚣的伊始便是摆摊人开始准备开摊,街上已有人来往。
天刚刚透出微光,樊渊就已经踏上了参加早朝的路途。
翰林院不比其他衙门,日常是清闲了,唯有这早朝,是绝对不能少的。旁的衙门只有四品五品的官员才要上朝,而翰林院、给事中、御史,官职不高却跑不了这朝会。
樊渊每次都站在末尾,一副万事不萦心的架势,势必要当雕像当到底。
对于早朝,他也算熟门熟路了。
只是今日早朝,似乎不同以往,在外等候时,就能看到几乎人人都在闭目养神,气氛沉闷而诡异。
樊渊微微蹙眉,这就是没朋友的坏处了,他对朝中动向就有些不太了解了。
“杨述前辈,你可知今日……”身边就有一个和他同级的杨述,不问白不问。侧过头,樊渊低声问道。
杨述倒也很客气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回答道:“君行兄,你新入朝廷,可能不知,今日是齐王回朝的日子。”
杨述这么一说,樊渊就懂了。
这位齐王是先帝幼子,生母云嫔是普通吏官之女,没有什么滔天的外家,只有貌美如花的一张脸。入宫得了圣眷有了孩子,不过性子太柔,争不过他人,便只守着齐王老老实实过日子。然而齐王还年幼时,云嫔就去世了。等发现时,先帝恍然才想起来这个小儿子,大手一挥,把他丢给了当时的罗贵妃扶养。
齐王从小到大,就极其没有存在感。不惹事,也没什么表现出众的地方,于是大家都差不多遗忘了这么个人。
恰逢先帝所立的太子身体一直不好,走在了先帝之前,几个皇子无可避免地开始争夺皇位,打的不亦乐乎时也直接忘了这个最小的弟弟。
他们足足争了六年多,自相残杀红了眼,不仅忘了齐王这个幼弟的存在,还忘了那个卧病在床的父皇。
最后忍无可忍的先帝露出了一代帝皇应有的手腕。把剩下的几个一网打尽了。该杀的杀,该贬为庶人的贬。隆昌年间这场被后世称为“六王之乱”的纷争就此打住。
提前站队等待着从龙之功的大臣们傻了眼。他们发现不仅是他们自己,他们的敌人的也完全没了从龙的机会。
皇帝就剩了齐王这么一个儿子了。
就在众人以为皇位是会属于齐王这个透明人的时候,先帝留下的圣旨却是让先太子的儿子继承皇位,而让齐王摄政。
无论登基的是谁,偌大的虞朝就这样被交到了两个孩子的手中,这一对叔侄,彼时一个十岁,一个也不过十七。
相似小说推荐
-
权臣之上[重生] (是非非啊) 2020-02-07完结825 4175封景荣,不到而立之年,已是大秦第一权臣。回朝以来,欺新皇,杀重臣,手腕铁血,锋芒毕露。见其...
-
窃国 (来罗) 晋江2020-02-07完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沈孟虞是一位清贫、克妻的太子少傅,美颜盛世,他最熟练的事,就是花式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