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封景荣摇了摇头,“巫族,乌合之众,行诓骗之术,自取灭亡。”
听到这里,周海的脸色已经僵住了。
“怎么?你是想让这诓骗之术在大秦风行吗?”
“丞相大人,冤枉啊!丞相大人,冤枉啊!小人绝对没有这种歹毒心思啊!”扑通一声,周海已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连哭诉道。
洛儿在旁边听得一知半解,不由愣了愣。
荣荣是生气了吗?
这还是他头一次瞧见荣荣发脾气。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一定是很坏很坏的人吧。
不然怎么会惹得荣荣这么温和善良的人都大发雷霆呢?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眼下周海已是六神无主,他万万没想到封景荣竟然会厌恶巫族巫术,他本是想讨好巴结,更进一步,结果竟一不小心马屁拍在马腿上。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小的这绝对不是诓骗之言啊!您相信小的啊!”周海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然而封景荣一直没有开口。
犹如一把砍刀悬在头顶,这下周海的心里更加慌乱了。
他是知道封景荣这位煞神的厉害的。
新皇登基那日血流成河的情形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这是一个真真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若是他再不做些什么,他这一颗脑袋怕是真的要被摘下来了。
病急乱投诊,周海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封景荣桌案上的那金贵无比的玉盆栽上。
若是,若是能够证实这天行灵穗汁是名不虚传的宝贝,那他或许就能免除一死。
想到这,周海颤着手打开那五彩琉璃瓶,猛得起身,向那玉质盆栽跑去。
“你做什么!找死!”墨绿色的瞳孔骤缩,封景荣的脸上难得流露出慌乱的情绪,然手中动作却毫不迟疑,直接拔剑而出。
“啊——!”
惨烈的尖叫声。
浓稠的鲜血四溅开来,周海全身痉挛,抱着被一剑砍断的残臂在地上痛苦得滚作一团。
“谁给你的胆子动它!”犹如无间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封景荣手中提着剑,俊美的面庞变得庞狰狞不已。
扑哧,扑哧,扑哧。
接着便是钝器不断插入血肉之中的声音。
外面惨不忍睹的情形,洛儿已无法得知了。
因为它现下已无暇顾及这些。
它的身体陡然疼得分外厉害。
疼。
很疼。
全身上下和刀割一样的疼。
那个坏人到底往它的身上倒了什么东西!
此时洛儿的身体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住不断的向两边拉扯。
洛儿疼得死去活来,心里恍惚想着让荣荣快些来帮帮它,然而它终究不是人,无法呼救。
没一会儿,它的意识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泄完心中暴虐的怒火后,周海的尸体很快就被门外候着的下人熟练地拖了出去。
回过神来,封景荣匆匆忙忙来到桌案边,欲将玉盆栽里盛放的土全数换掉。
然而,就在他大开杀戒的时候,盆中那株牡丹花苗却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怎、怎么会?”封景荣怔在原地,喃喃说道,“居然开花了?”
盆栽中,枝头上,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娇艳欲滴的花苞就这么在封景荣眼前缓缓绽开。
胭脂入花,国色天香。
茫然若失间,犹如昔日故人策马,顾盼生辉。
“洛华,洛华……”
骨节分明的手指犹如魔怔探向那雍容华贵的花朵儿。
然而还不待封景荣触碰,那嫩粉色的牡丹花蕊中倏地冒出极为刺眼的青色灵光。
封景荣无法只能以袖遮光,而等灵光散去,他的面前竟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有诗云:妖冶仙姿世外人,风华绝代透帘春。
那是个黑发如瀑的美少年,冰肌玉骨暴露在外,雪面朱唇,双目轻阖,歪着头躺在桌案之上,匀称光滑的长腿微微蜷缩,似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慵懒样子。
“这——”墨绿色的瞳孔情绪涌动。
指尖撩开少年脸侧的青丝,待看清那张面容后,这个向来穷凶极恶的男人险些失态了。
“姥姥,姥姥,桃树开花了。”街头上,落英缤纷,有孩童仰着头欢快喊道。
“天哪,老天保佑,这……这是,花神娘娘降世了。”那老妪匆忙放下拐杖,拉着自家孙儿跪在地上,虔诚祈福。
落叶知秋,已过处暑,眼下绝不是万紫千红的时候。
然在这日,雍城上下,百花齐放,荣华极丽。
千百年来,大秦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奇景,皆以为是花神娘娘显灵,老老少少皆止步跪拜之。
花开满城,万民沸腾,外面种种,这屋里的两人却皆是一律不知的。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卧在桌案上的少年终于悠悠转醒了。
“这、这是——,嗯?我的身体能动了?”少年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他摇了摇发胀的脑袋,直起身子来。
有些不熟悉得眨了眨眼睛,瞧见那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嘴角抑制不住得上扬,白皙如玉的手迫不及待得向那人伸出。
人的身子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好掌握,一心想触碰到眼前的人,他却忘记自己还处在高高的案桌上。
尚不能熟稔地运用双腿,重心偏向前去,少年疑惑地“唔”了一声,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便一下失了平衡,眼瞧着就要从案桌下一头栽了下来。
见状,封景荣径自上前一步,张开有力的双手,将那有些清瘦的身影接入在怀里。
“你究竟是谁?”封景荣蹙眉,沉声发问。
眼前这个由花变出来的少年与他的一生挚爱,洛华长得很像。
但也只是很像而已。
归根究底,这个人言行举止与他的洛华根本无一处相同的。
墨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大手也缓缓抚上了那细嫩脆弱的脖颈上。
对于封景荣而言,他绝对无法容忍一个赝品披着洛华的皮活在这个世上。
这简直是对洛华的侮辱。
封景荣正欲下手结果了对方,谁想他怀里的人却倏然抬起头来。
一双清纯的桃花眼正满是依恋得望着他。
封景荣面色不由一滞。
“荣……荣,荣荣,荣荣!”
一连唤了好几声,起初还磕绊,后面就顺畅起来。
那张美艳到过分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白藕似的手亲昵得紧紧环住了面前男人的脖子。
封景荣愣住了。
荣荣?
这人是……在唤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惹,洛洛一开始犹如稚童,后面慢慢就会恢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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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们帮他穿戴好衣服,然后看着他,不准他离开这个屋子半步。”封景荣蹙眉将那缠着他脖子的手强硬扯下来,将人丢给了几个小厮照看,无视那一声声“荣荣”的呼唤,径自离了屋子。
“大将军。”在外待命的曹宇连忙上前一步。
“请国师来一趟,立刻。”封景荣吩咐道。
“现在?可是,国师大人还在为花神降世祈福?”
墨绿色的眸子像刀子一般望了过来。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曹宇身子一震寒颤,只封景荣怕是心情不愉,不敢多言,连忙马不停蹄地向宫里奔去了。
走在鹅软石铺成的小径上,院内的各色花卉也张开花苞,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呵,花神吗?”
封景荣气息凌厉迫人,路过的奴婢纷纷垂首行礼,连气都不敢出一下。
踏进僻静的小房,掀开木窗,那如刀剑般锋利的脸,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封景荣的手轻轻抚过桌案上的一张张白宣。
“洛儿,我的洛儿。”
白宣之上画得皆是一人,但姿态万千,或站,或坐,或笑,或忧,这些是封景荣难熬的日子里仅剩的慰藉,只有瞧着这些人像,他乖戾阴鸷的心性才能平和一些。
这时,门外传来阵阵叩门声。
封景荣一顿,眼皮抬了抬,接着,不慌不忙地将满桌的宣纸画像全都收拾了起来。
“进。”
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
有一留着长须,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蹑手蹑脚得走了进来,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
见披着墨裘的男人正瞧着他,那中年男子连忙跪在地上,“丞相大人万福。”
“起来。”
“是。”闻言,那男人连忙踉跄起身,“不知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找你来,自是有话问你。”封景荣的神色已恢复如常,他解下墨色裘衣,将随身携着的长剑放在桌案上。
国师望着那泛着光的利剑,心中胆寒,连忙躬身,“丞相大人想知道些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那花——”封景荣顿了顿,开口道,“它当真的能让那人起死回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