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
“哈哈哈……”司风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面前一脸肯定的南门修,司风宿怎么能不发笑?
他是绝不会记错的,他怎么可能记错?
当年五年期满,他被护送回国时,也是如今这样的盛夏时节。
那天的天气,便如同今日一样,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那天,知道要被护送回国的他,早早的便去了南门修所在的太子殿。
他等在院子中,要等南门修下朝回来。
他那时候便已经喜欢着南门修,不是如同对长辈又或者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容于世,但他还是深陷其中根本无法自拔。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污秽不堪,所以他也从不抱希望,他甚至不敢让南门修知道,怕南门修知道了觉得他恶心,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会在护送回国前夕来这里找南门修,也不是因为想要对他倾诉那些,他来找南门修,是因为想求南门修把他留下。
因为他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南门修了。
回去契国不可怕,面对那冰冷的皇宫不可怕,甚至死都不可怕。对他来说,真正可怕的是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南门修了!
所以他求南门修让他留下,只要能留下,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南门修下朝回来之后,一进门,他立刻就迎了上去,他把自己准备的说辞与南门修说了,因为紧张和不安他说得结结巴巴,不过总归还是把那些话说完了。
南门修就那样一直温柔地笑着看着他,等着他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
那时候南门修的眼神司风宿如今都还记得,就仿若阳春三月的暖阳,仅仅是回忆起,司风宿都觉得沉浸在一片温柔之中。
当时的南门修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嘲笑他一个他国皇子竟然祈求别国皇子留下他,甚至还说出端茶倒水都可以的这种卑微的话来。
而是温柔的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安慰着他,让他不要害怕。
南门修告诉他,要好好的活着,还告诉他,这世界上总会有好事发生。
司风宿记得,那时候的他听着南门修的安慰,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南门修了,他终还是没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甚至任性地抓住了南门修不放手,那时候的他是真的想过,就算死乞白赖也要留在南门修的身旁。
只要能够留在南门修的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他也心满意足。
他任性,死乞白赖,南门修挣脱不开他的手,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也蹲了下来。
再次蹲下来的南门修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眼神哀伤,没有眼泪,眼中却全是绝望和痛苦。
那种绝望是司风宿从未见过的,就仿佛拥有实体拥有无限的重量,就仿佛要把他们两个人都碾碎似的,瞬间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那样的南门修,他立刻就忘了要哭,甚至忘了任性。
南门修摸着他的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不要害怕,回去吧,那里再怎么样都比这里好。这里才是地狱,能走你就快些走吧!”
“若是能换,我倒是想与你换。什么太子之位什么帝王之位,谁要是想要拿去便好。”
南门修掰开了他抓住他衣服的手指,一边动作,一边却又用那种绝望得快要死掉的温柔语气说道:“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有人能救救我,但是没有人,不会有人……”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只是整个人都被南门修眼中的绝望和痛苦震住。
他愣在原地,看着南门修站起来,然后离开。
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南门修,不让南门修走掉,但那时候的他,却被那种绝望和痛苦沉重压得僵在了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之后的日子他一直都在后悔,后悔了无数次,后悔那时候他没有拉住南门修。
但事情过去便是过去了,他第二天便被遣送回国,那之后就算他无数次在夜里惊醒无数次后悔,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司风宿看着面前的南门修,胸腔中再次涌现出那份熟悉的后悔与绝望。
那时候他没有抓住南门修,如今他却绝不会再放手!
哪怕是灭掉一国,哪怕是机关算尽杀人无数,他也绝不会再放手!
司风宿眼眶通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神狠辣决绝。
南门修被他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心中越发不舒服,他道:“又或者朕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翼国这一代皇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为了争取太子之位,南门修也做过不少努力。
要说他不想称帝,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岂不都成了笑话?
“随口说说?”司风宿身体一震。
听着南门修那一句随口说说,司风宿瞬间白了脸。
他僵硬了手脚,一颗心更是如同被牢牢的桎梏住一般无法跳动。
即使之前那般被南门修咒骂怒视,司风宿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如今他却因为南门修一句‘随口说说’,瞬间连呼吸都做不到。
“没错,就是随口说说,还有那枣泥糕的事情也是。”南门修说着,他说服司风宿也在努力说服自己,“朕母妃自朕小时候起,就常常做枣泥糕给朕吃,朕又怎会讨厌?”
司风宿之前曾在翼国住过五年的时间,那他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才对。
“那个疯女人的东西,你怎么会喜欢,你不喜欢。”司风宿听南门修提起他母妃,眸中立刻露出几分厌恶与杀气。
“你给朕闭嘴,你说谁疯?”南门修怒骂,他该生气,但他心中那不安的感觉却越发的明显。
“你才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南门修骂道。
话音落下,南门修并未再久留,转身便出了门。
他走得飞快,看似无比愤怒,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掌心中早已满是冷汗。
那种不安的异样的感觉一直弥漫在他心头,让他十分的不舒服。那感觉无比的强烈,甚至是都盖过了他对司风宿的愤怒。
离开宫殿,走过走廊,南门修又走了许久之后,才在一处无人的花园角落停下。
这花园有些偏僻,也并不大,院中就只有一处假山一座凉亭,看样子应该是什么殿中的小院。
南门修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后,他摊开自己的掌心,他掌心处已一片水渍,上面更是有几道清晰的指甲印。
南门修找了地方坐下,他稳定住自己有些乱了的心神,努力回忆当初的事情。但他无论怎么回忆,都始终记不起司风宿说过的那些。
想不起司风宿说的那些事情,南门修觉得是司风宿在撒谎,可他心中浮现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
南门修越发努力的去想,他试图记起一星半点,但想来想去,他什么都没想起来,反倒是脑袋开始痛了起来。
就如同之前那种痛,一抽一抽的,好像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撕咬挣扎,不过片刻南门修就痛得白了脸,额上更是一片冷汗。
感受着脑袋中那剧烈的痛楚,南门修深吸了一口气,他让自己不再去想。
南门修正深呼吸,想要平复脑袋中那一抽一抽的疼痛,脚边便突然有一束光投来。
他看了一眼那光团,不是普通光团,是翼国传送消息的那种。
他立刻朝着四周看去,却只在很远处的一个阁楼上看到了一点亮光,对方在屋里,他根本看不清是谁。
看不清那人,南门修只得低头去看地上的光斑。
这一次的光斑比之前大得多,内容也多得多。对方告诉了他具体见面的时间,十天后夜里的一处走廊。
光斑很快便消失,南门修又朝着那边阁楼看了看,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出来。
南门修并未深究,如今的他已顾不上对方是谁,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个清楚,也必须弄个清楚。
不过片刻时间,司风宿安排的士兵便找了过来。
他们找到南门修之后,并没有把南门修押送回去,只是布开阵来守在一旁。
对于南门修,司风宿并未限制他的自由,除了出宫,无论南门修去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阻挠。
甚至可以说南门修除了不用上早朝之外,几乎就还是当初那个帝王。
他穿着龙袍,一呼百应,甚至走在路上太监宫女遇见,都会停下来行礼。
一开始见到这些南门修只觉火冒三丈,如今看着那些护着他的侍卫,他却只觉茫然,他已经完全容不得司风宿到底想做什么。
接下去的几日,司风宿便再没出现过。
倒是太医来了几次,替他检查了肩膀上和手上的伤,又替他开了几副凝神静气的药。
南门修也与他说了头痛的事,对方却只是安慰说太过劳累以及抑郁,让他诸事少想。
对于那太医的话,南门修不置可否。
闲暇时,南门修也问了那大宫女一些其它的事,只是有了之前那一次的事后,那大宫女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不愿与他多说。
在南门修心急如焚的等待当中,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是八天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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