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 (葛生zhong)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葛生zhong
- 入库:04.09
“长藉,如今,如今正是你的大好时候,祖母不能……不能拖累你呀!”靳老太太双目欲睁难睁,说话间又咳嗽起来。
靳以抚着他的背,接过新月递来的药盏,待靳老太太喘过气来,亲自喂她喝下。
老太太仍是呼吸粗重,费力地说道:“你去吧,做要紧事去,何必守着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
靳以心中难受,却不表露出来,也不说些空洞的安慰之词,只道:“孙儿自幼便是祖母您照料着长大,如今不过是回报您万分之一罢了。外人何日见不得?还是家里人重要。”
老太太闻言,叹息一声,“你呀,就是……就是这么个性子,和你祖父倒是像了个——十成十。”随即又笑了笑,“只要你觉得好,就……就这样吧。”
靳老太太曾眼见靳家家道中落,要强了一辈子,只希望督促着孙儿重振家业,光耀门楣。但如今,她即将撒手人寰,孙儿出息是出息了,却仍孤单无伴。想他长大至今,发妻难留,子嗣唯有彦儿一个,出征前无人絮语叮嘱,归来后无人温言款语,那受的伤也好,得的功也罢,都没有个可以怜惜崇拜之人,寂寞清冷,唯他独品。思及此,老太太往日那要强的心思都放下了大半,满心都是对孙儿的担忧与疼惜。
靳以似乎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握着她的双手说道:“祖母,您不必为我忧怀挂心,我觉得如今就很好,往后会更好。”
老太太半晌没有接话,而后才试探道:“这么多年了,长藉你也该……看开了,身边不能一直这么……冷冷清清的。”
“祖母您说的是,孙儿会尽快找到身边人的。”
靳以的回答令老太太既惊且喜,她笑着不住点头道:“好,好,如此甚好。”但尽管喜悦在心,身子却还是撑不住了,喘了几声遂又道:“你回去……歇歇吧,我也累了,要……睡会儿。”
靳以放下老太太的手,为她掖好被子,“祖母,那孙儿便先退下了。晚些再来看您。”站起身,他对新月微微颔首,新月回以一笑,轻声道:
“爷放心,我会照看好的。”
靳以亦一笑,笑中满是感激,新月心中微暖,连月来的疲倦也似乎消散了许多。
靳以出门时,昭彦正守在门外,见了他,便上来请安,又道:“爹爹,我听他们说,您今日要出门?”
“对,要去办一件事。”
“晚上回来用饭吗?”
“回。怎么了?彦儿你有事?”
昭彦笑着点头道:“想和爹爹切磋切磋。您走后这半年多彦儿有好好习武,想让爹爹看看彦儿是否进步了!”
靳以笑道:“好!等爹爹回来便考校考校彦儿,若当真进步大,爹爹有赏。”
“嗯!彦儿送爹爹出门!”
昭彦陪着靳以出了府门,又亲自从仆人手中牵过靳以的马,待他上马后,将马鞭交到他手中,扬起笑脸道:“爹爹,彦儿等您回来!”
“嗯!我去了!”靳以催马出发,一路往京郊而去。
第48章 章四八
京郊农庄里,傅明的小院仍在,靳以出征前出钱托了附近的农妇按时打扫,虽久未住人,但里外仍尚算干净,花草繁茂。靳以拿钥匙开了院门大锁,推门进院,环顾四周熟悉景致,竟有一种梦醒恍惚之感。他将马儿系在庭树下,到后院井边汲水浇了浇花木,又自己喝了几口,放下瓜瓢,出了门。
今年风调雨顺,田里庄稼长势良好,靳以走在田间陌上,遇着了两三个往来耕作的农人,那些农人也认得他是这庄子前主人的至亲,虽好奇曾经来得勤快的他为何隔了那么久不见,但又慑于他不自觉流露的威严,只与他相互招呼两声后,便又各自走开。
靳以沿路而行,脚步愈来愈快,直到快要转入山口时,却又近乡情怯般挪不动步伐。他站了许久,才重新迈步,很快便再见了那座曾让他肝胆俱裂的坟墓。
这次,他不再凝视抚摸那墓碑,而是拔出自己的剑便开始挖起坟上土来。一直不歇晌地挖掘,直到露出坟中的棺椁。他将剑插入一旁堆起来的黄土中,待气息喘匀,又使出浑身之力推开石椁,撬开棺材上的木钉。做完这些后,他动作再度停滞,手轻轻地抚上木棺。
终于下定决心,他闭目开棺,在棺盖被打开的刹那又倏地睁眼。
棺中无人之尸骨,有的只是一把断了弦的琴。
靳以长舒一口气,拿起棺中琴,他认得这琴,当年在翠微山中,他为傅明向当时的三皇子求得的赏赐便是这把琴。
此琴虽名贵,却一直没有定名,傅明拿到它后,为它取名为时馨,与他的岁凛剑相配。见此琴,靳以便想起当年他们琴剑相和的日子。
而今琴弦已断,傅明将它埋葬于此,是否本是打算以此告别过往种种,破茧新生?
靳以设身处地地想象着弦断时傅明的心情以及当日葬琴时傅明的决心,虽明知人尚在,却仍是痛惜后怕不已。
他脱下外衣,铺在近旁草地上,将琴小心安置,再回过来把棺椁重新盖好,泥土重新填上。一番工夫后,未时已过。他拿着琴回到小院,将自己收拾好,带着琴策马入城。
打听到城里最善制琴的匠师处,靳以马不停蹄地前去。老师傅见了靳以的琴,双眼发亮。待靳以询问他是否可以教导自己来修这断弦时,老师傅即刻敛了笑颜,吹胡子瞪眼地责备他不知珍惜也罢了,竟还没头脑地想进一步破坏如此好琴。靳以被老师傅说得窘迫,这才放弃了亲手修琴的想法,将它托付给了老师傅,并约定了前来取琴的日子。
靳以从老师傅那儿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陶家。
昔年傅明离去,纫兰并不知晓内情,后来之事,纫兰本也不知,但她终究挂心,陶阳亦视傅明为半友半恩,便多方打听,竟打听到傅明病逝的消息。当时纫兰孕中,听闻噩讯便动了胎气。此后,傅明之事便成了他们夫妻二人心中遗憾。此次靳以凯旋,纫兰回娘家看望病中祖母与父亲,并祝贺加官进爵的兄长,又问及靳以,可否已去傅明坟前告诉他自己平安归来的消息。
靳以知道,对于旧人,不仅他没忘,那些曾受其情承其恩的人也没忘。
靳以到达陶家时,纫兰正在奶娘的帮助下教孩子拿箸用饭,听前面通报的人说舅爷来了,因陶阳在外巡铺尚未归来,便忙将孩子交给奶娘,自己去正厅中招待靳以。
两人见毕,纫兰问道:“大哥这个时候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靳以点点头,顿了顿,方道:“有件事我特来告诉你。”
“何事?”纫兰见靳以神色凝重,便也悬起了心。
靳以道:“你明哥他——尚在人世。”
纫兰闻言,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又难抑惊喜,“大哥,你说……你说明哥尚在人世?这是真的吗?千真万确?”
“嗯。千真万确。”直至此刻,说出这句话时,靳以才感觉到心中那种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他不禁红了眼眶,忍住泪意,将他所知之事一一讲给纫兰听。
不知不觉,纫兰已满脸是泪,又嘴角上扬,“明哥还活着,好好地活着,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纫兰说着,忍不住以帕掩面,失声痛哭。自嫁人后,她少有如此失仪之时,但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
待心绪平复后,纫兰问靳以既知晓傅明便是方凡,人在凉州,那么他自己有何打算。
靳以道:“如今祖母情况,妹妹你也知道。我想——侍奉完祖母后向皇帝请求前去凉州守关三年。”
纫兰本想问,如今正是形势大好时,靳以却要自请去那远离京都的地方守关,可否有失良机,但她又立刻转念,经历了过往种种,兄长心中一定已经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无须纠结便可做出抉择。
最后,纫兰没有劝阻,只道:“等大哥与明哥一起归来那日,妹妹一定备下美酒,再与两位兄长好生叙旧。”
靳以欣慰一笑。
靳老太太果如大夫所料,未及屋外乔木叶黄而陨,人便驾鹤西去。
料理完祖母丧事后,靳以向皇帝请求守关。皇帝接了文书,没有批复也没有驳回,而是派人去请了靳以入宫。
在皇帝还是皇子时靳以便跟随效忠,先有昔年靳以入狱而未能拯救之愧,后有靳以出生入死救民驱敌之功,皇帝对他除了倚重,亦有君臣之间难得的几分情意,如今知他竟想前去守那荒凉边关,除了不解,亦有不舍,便想留他在京,继续辅佐自己,若他年再有战事,且再派他出征不迟。
靳以面对皇帝的好言相劝,因决心已定,便不为所动,但他亦知,若不说出实情,皇帝也难放他离去,且不说皇帝有意施恩,一员大将,无故自请守关,也难免有心之人就此大做文章。于是,靳以便将自己在凉州再遇傅明之事择要告之。
皇帝听闻此事,不觉也心生感慨,“当年在翠微山,皇后还说爱卿最初虽是被迫娶男子为妻,却也是因祸得福,想你二人书剑相随,琴瑟和鸣,当真是羡煞旁人。后来,爱卿被陷害入狱,他设法营救,心意可鉴,朕本以为经此患难,爱卿与他必当更加恩爱不疑。谁知良缘易遭天妒……但如今竟是柳暗花明,朕也为爱卿高兴啊!若皇后知晓了,必然也是欢喜的。她亦曾为你二人之事而叹息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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