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了与钟朔说话,只是静静地抱住他。
身为爱侣,是该包容一些。
良久。
萧玖道:“待一切落定后,我随你回钟府。”
钟朔道:“好,殿下安排。”
他们的事,得尽快摆到台面上来了。
一日后,萧玖依旧日日闲在府中,钟朔却开始忙了。
萧玖封了个亲王后明着不参与朝堂上的事,萧珙知道了他与钟朔的事后特意在这尴尬的时刻重用了钟朔,其中门道,有心人清楚便好。
虽说钟朔原先就是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不少,但隆德帝并未真正给他多少事做,他去军中往往应个卯,换了萧珙理政后他就忙了起来,都没多少时间陪萧玖,两人接触最多的也就是晚上安寝和晨间早朝。
萧玖对此很有些不满,险险被钟朔哄住了。
如此忙了几日,宫中终于传来消息:隆德帝崩了。
萧玖让传消息的人下去,靠在钟朔身上,抓着钟朔的手晃了晃:“了结了。”
钟朔用脸颊蹭着他发顶,道:“恭喜殿下。”
萧玖闭上眼,“嗯,往后,可放心了。”
“殿下睡会儿么?我陪着殿下。”钟朔很担忧萧玖。
萧玖摇摇头,“不必了,萧珙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得进宫,你没法去,在家里等我就好。”
“好,听殿下的,我在家中等你。”
萧玖便唤惜文为自己备了衮服与丧服,穿戴好后急急进了宫去处理隆德帝的后事。
萧珙果然有些手忙脚乱。
药量都是算计好的,就在这一两日间,萧珙有些准备,但到底没处理过婚丧大事,颇有些茫然无措的意思。
萧玖比他精明,直接传了司礼监的人来全权处理,他与萧珙按孝子的样子在殿外跪着便好。
太监们将隆德帝的遗容收拾好后找到了一张塞在他枕下的遗诏,正是他传位给萧珙的那张诏书。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确认过确实是隆德帝的亲笔后,前来奔丧的大臣见萧玖也不想争抢,便都没有异议,毕竟萧珙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才干能力如何心里都清楚,萧珙向来走中庸之道,颇得老臣心意,换了萧玖可不一定,看他行事,虽胜过萧珙,但脾气实在不好,阴晴不定,并不适合为帝,比起萧玖来,大多数人还是看好萧珙,如今这个结果也让臣子们服气了。
萧玖帮着萧珙处理了些宫中的安排便回了一趟王府,与钟朔说了说话,一起用了顿饭,又回了宫守灵。
隆德帝一辈子只得两个儿子,萧玖与萧珙一起跪在灵前守了半夜,一同的宗亲命妇大都撑不住跪得东倒西歪,萧珙素来体恤臣子,就做主先让他们下去了,不多时灵前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人。
堂前的白烛凄凄晃晃,萧玖面无表情往火盆中放了张纸钱,道:“有什么话尽管说罢。”
萧珙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谢谢皇兄,若不是皇兄,萧珙不会有今日。”
萧玖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必谢我,谢钟朔罢,我都是为他。”
萧珙捶了捶膝盖,道:“我很羡慕皇兄与钟卿,能得一人相守,不易。”
萧玖盘算着待会儿出宫看看钟朔,不耐烦道:“不必拐外抹角的,松烟是在王府,前头我也与你说过了,不要执迷不悟。”
萧珙苦笑一声,没说话。
萧玖又道:“你若真有心,去寻她也可。”
“只是,别起旁的心思,临邺的兵什么时候退,全看我心情。”
萧珙点了点头,“是,萧珙谢皇兄提点。”
“不必。”萧玖起身整了整衣裳往外走,“君臣本分罢了。”
“另外,皇弟,你如今该自称‘朕’了。”
萧珙在宫中给宗亲们安排了住处,宫道上没人,白日里气势恢宏的皇宫晚间只是一条条过长的小道,冷清又吓人。
服丧期间不得在宫中乘坐轿撵,萧玖挥退了领路的小太监,自己提着灯笼慢慢走——宫里的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身着白色的丧服,依旧是最华贵的面料,只是惨白的颜色看着仿佛飘在宫中的亡魂。
灯笼照出一片小小的光晕,引着萧玖走到宫门口,门口的侍卫恭敬行礼,为他打开宫门让他出去,而后他冷漠地熄了灯笼,借着宫门口的灯笼往外走。
忽然不经意间一抬头,见前方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端正地站在马车旁,是在等他。
萧玖笑了下,白衣映着灯光成了杏色,他直直向前走,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向等着他的钟朔狂奔而去。
芫花玉佩在空中荡起,叮当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性完结啦
第62章 番外一:烟雨不逝(上)
司礼监的人看眼色行事,萧珙的即位大典办得很是盛大。
萧珙即位当天的第二道诏书便是封萧玖为超品盛裕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却没真正给些什么差事。
朝野议论纷纷,而真相却是——萧玖过于懒惰,并不想做什么事情。
旁人说得再多,宫里头那几位听到耳朵里也不放在心上。
萧珙即位,改年号为征和。
征和元年,萧珙勤政爱国,五次早朝里有六次被朝臣催着立后,更有王御史扬言,若陛下再不立后致使朝纲不稳,他便撞柱而死,血溅盘龙殿。
前朝有御史以死相逼,后宫有常太后时常催促,闲得发慌的雍穆亲王还非要来插一脚,不时就带着一沓画像去太后和太皇太后宫中喝茶,闹得萧珙不得安宁,上火起了一嘴的燎泡,太医妙手回春给治了燎泡之后,萧珙终于心力交瘁,在夏秋交替时一病不起。
他登基时万事都考虑地周全,却没给自己选几个妃子,病了也没人侍疾,只有常太后偶尔去看看他,言谈之间也多是劝他保重身体早日立后,萧珙听了心里都堵得慌,一言不发。
常太后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松烟,但松烟在早前的宫乱中不知所踪,她猜着大约是萧玖把她接出了宫,萧玖进宫时她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甚至直言并不在意松烟的身世,愿迎她为后,可萧玖一句话也没多说,一笑置之。
萧珙的病其实不重,到底是皇帝,底下人紧张罢了,太后与萧珙对坐在榻上,萧珙将手上的奏折批完,放到一边,道:“母后所言,儿子心里有数,纳妃选后之事自会处理。”
太后不知被他用这话糊弄过多少次,“往日哀家提起,你每每敷衍,哀家知道你心里有谁,今日你便与为娘说句实话,你,有没有幸过绮儿。”
萧珙闭了闭眼,道:“未曾。”
太后明白了,“那绮儿便是个障眼法了。”
萧珙沉默地认同她。
他与萧玖的密谋从未告诉过太后,只是太后是在深宫待了多年的人,尘埃落定后多少也猜得差不离,这皇位可以说是萧玖拱手让出来的,局也是萧玖做的,松烟是萧玖的人,萧玖自然有别的安排,他们没法去要人的。
萧珙笑了下,道:“母后放心,儿子会立后。”
太后当然没法放心,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萧珙从即位便扛着前朝后宫的压力就是不立后也不纳妃,不就是为松烟守着呢么?
这样的痴情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雍穆亲王府。
秋雨绵绵,萧玖再一次擅自给钟朔告了假,硬把他按在床上睡到了快午时。
钟朔好不容易将萧玖哄了起来,带着人在小厅里用饭。
两顿饭合在了一起吃,萧玖自己喝着一碗海鲜粥,时不时拿勺子搅一搅。
钟朔很快用完了,萧玖将将喝完一碗粥。
“殿下今日胃口不好?”
萧玖摇摇头,道:“季候交替而已,不想多吃。”
钟朔有些担忧,“叫太医来看看罢,殿下不能不注意身体。”
“没事,我身体如何太医院都是有备案的,没什么事,只是陛下这几日也病了,明日我进宫去看看他。”
钟朔还是更关心萧玖一些,“我现在往宫中递折子,太医应当一会儿就到。”说着就要去书房。
萧玖拉住他,对他眨了眨眼,“我没事,方才松烟过去了,你瞧见没?”
钟朔:……
他眼里都是萧玖,自然没瞧见松烟。
萧玖从宫中带出了松烟,将她安置在王府,身契也给了她们兄妹,甚至给松烟准备好了嫁妆,安排好了婚事,只是松烟得知后在房中待了整整一日,最后自己亲自找钟朔辞了那桩上好的婚事,言说想多陪松竹几年。
她心里想得什么钟朔与萧玖都懂,但松烟的顾虑也很明显——她不想入宫。
一个是紫宸殿中至高的帝王,一个只是平民女子,任谁看来,也不相配。
钟朔道:“殿下是故意说给松烟听的?”
萧玖狡黠地笑了笑,“吓吓她罢了。”
钟朔无奈道:“松烟已经过去了,殿下再吃点儿?”
……
松烟现在并不是侍婢了,她住在亲王府不必做什么活,萧玖让她帮着做些院内打理的差事,平日里闲工夫不少。
今日一早松烟有些事要做,自己去了正院一趟,撑伞路过廊下时正听见萧玖与钟朔议论萧珙得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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