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辰时,姑嫂二人便占了钟朔的书房,钟楚的小胖手吃力抓着毛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却也极力坐正,而公主嫂嫂萧玖随手拿本书一坐,时不时看看钟楚,纠正下姿势,或鼓励两句。写一刻钟再歇歇,多日下来,钟楚竟越发粘他。
恰好今日钟朔沐休,他穿一身青色劲装,拿了剑在园中练剑,透过书房的轩窗恰好可看见他执剑的身影,称着园中的松柏,修长俊逸。
是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书房内的萧玖撑着脸想。
已到了休息时间,钟楚放下笔,顺着萧玖的腿爬到他膝上,跟他一同看窗外的钟朔。
萧玖伸手揽住她,两人盯着钟朔一瞬不瞬。
钟楚忽然道:“哥哥好看!”
萧玖失笑道:“你才多点儿大?就知道他好看?嫂嫂不好看吗?”
钟楚道:“楚楚喜欢哥哥,哥哥好看,楚楚更喜欢嫂嫂,嫂嫂漂亮!”
萧玖点点她的鼻尖道:“就你机灵!”
钟朔走进来道:“说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萧玖随口胡说道:“楚楚说,你喜欢我好看。”
钟楚:“楚楚没有,楚楚说的是,嫂嫂喜欢哥哥好看!”
萧玖揪了揪她的小髻,道:“小丫头净说瞎话。”
钟朔笑着抱过钟楚,“莫闹了,刚刚公公来传话,陛下召我们进宫。”此时人还等在主院厅里。
萧玖起身捏捏钟楚的胖脸,“我去更衣,这小丫头先送回母亲那里吧。”
陪萧玖回过门后这是钟朔第二次踏进紫宸殿。
隆德帝坐在上位,待他们行了全礼后叫了起。
隆德帝四十多的年纪,面容与萧玖略有相似,常年身在高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眉宇间也有了些力不从心的老迈。
两人起身后,萧玖对隆德帝身边的大太监道:“劳烦福公公给赐个座。”
福总管骇了一下,忙跪下道:“奴才不敢,殿下折煞奴才了。”又抬头去看隆德帝的脸色。
隆德帝怒道:“雍穆,你如今越发不知好歹了!对你父皇也这样不敬?”
萧玖道:“雍穆不敢,只是近来雍穆身体欠佳,父皇迟迟不赐座,雍穆站着难受。”
他向来如此,隆德帝纵然发怒也无法处置他,最后还是伤自己身体,缓了一口气后一挥袖叫他们坐了。
钟朔看萧玖这样忤逆皇帝,不由忧心,萧玖对他眨眨眼,牵着他去旁边坐了。
主位上的皇帝喝了口茶,静静心,看着他二人入座,平淡道:“你二人倒是感情深厚。”
萧玖道:“这是自然,父皇赐的婚总是好的。”
隆德帝身体一斜,倚在龙椅扶手上,看着他道:“旁人赐的,却不如朕的好,雍穆觉得呢?”
萧玖道:“父皇早说刘家之事便可,不必如此转弯抹角的,雍穆听着也费力。”
一听他这话,隆德帝又开始上火,只是现在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硬按下怒火道:“朕只是听闻你为刘家的三小姐赐了门好婚,问问你罢了,你如何这样心虚。”
萧玖讽刺道:“父皇何必这样不干脆,雍穆何时心虚过,那婚事确是我赐的,父皇觉得不好吗?”
见他还装聋作哑,隆德帝终于忍不住道:“你将二品大员的女儿许给一个三十岁的八品典仪,你觉得这是门好婚?!”
萧玖淡淡道:“是庶女。”
“庶女也不该如此!”
“怪不得,原来在陛下的眼里,妾生的女儿竟比正妻生的女儿要重要的。”萧玖弯唇一笑。
“你!”隆德帝被气得倒仰,但也有些心虚,毕竟,他如何待雍穆与庄静,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萧玖抿了口茶水,慢慢道:“父皇想必也知道了那刘家到底要做什么,我如此动作已是为姓刘的老匹夫费心遮掩了,若真把事情揭了出来,牵到旁人身上,父皇的体面也保不住。”
他话中所指乃是沈贵妃。
隆德帝怎能不知这是沈贵妃在其中搅和,只是一直纵着她罢了,沈贵妃的谋划败落,他甚至还要为她周全,替她找补。
萧玖慢慢道:“看来父皇心里清楚得很,那便更不必废话了,要打要杀您给个准话。”
隆德帝气不顺道:“雍穆,你看看你,你可有半点你母后生前的气度?张口闭口打杀,小气恶毒如市井女子!你真叫朕失望!”
萧玖眼也不抬:“多谢父皇夸奖,父皇若无事,儿臣便携驸马退下了。”
说完拉着自始至终没说话的钟朔就要走。
隆德帝喝道:“慢着!”
他道:“再怎么说,这也是你不对,此事,你须得给刘尚书一个交代。”
萧玖与钟朔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成算。
隆德帝本来还等着萧玖呛声,萧玖却没有动作。
钟朔上前两步,单膝下跪:“陛下,帝姬既已嫁与臣为妻,此事应当是臣来承担,但请陛下责罚微臣。”
他忽然如此,隆德帝虽诧异,转念一想却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钟朔留在京中早晚会成气候,不若趁此机会将他逐出京城,正好带着雍穆一起走,也省得他烦心。
不过此事须得好好算计,不可急躁,姜家那边也得安抚住。
静默片刻,隆德帝道:“此事涉及刘家家事,不好决断,暂且押后,你们退下吧。”
进宫不到两个时辰,帝姬驸马又回了钟府。
进了屋子,萧玖让惜文带着侍婢下去,又让松竹去把门守好,拉着钟朔在榻上小几旁坐了,打开了自己的箱子,翻出几件东西来。
他絮絮叨叨:“这次皇帝一定起了念头了,但我闹的事不足以让他发配你,大约他要数罪并罚,过几日便给你找个罪名安上,虽然求之不得,但仍要记得保重自身。”
“这是我外祖给我留下的软鳞甲,能保你不受刀枪所害,这是雍穆帝姬令牌,受了委屈就拿出来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这是一个袖箭,当暗器使是极好用的。”
“这些你都拿着,必要的时候千万别吃亏。”
萧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钟朔一一接了,道:“殿下放心,臣会顾好自己,这些东西殿下还是自己带着,臣也好放心殿下。”
萧玖道:“我整日里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人能够加害于我,且我还有暗卫防身,你不必担心。”
钟朔想了想,将袖箭和令牌留下,软鳞甲留给了萧玖。
萧玖坚持,也就没有多说。
只是,
“此事,大约要与父亲坦白。”
钟朔是钟家的顶梁柱,如此不明不白地受罚远走他乡,钟寒江与余氏未免寒心,为今之计,只有与钟寒江坦白,京中也可多一助力。
钟寒江为人规行矩步,颇为固执,钟朔有些头疼。
萧玖道:“我与你同去。”
钟朔道:“不必,还是我自己去,我父亲如何,我最了解,我先告诉他此事,让他缓缓。”
萧玖:“也好,但愿别吓着父亲。”
钟朔道:“无事,父亲他,颇有些沉稳。”
当晚,用过饭后,钟朔与钟寒江父子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钟朔与钟寒江这般那般,那般这般说了一通,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儿臣心意已决,若父亲不允,便请父亲责罚!”
钟寒江将他扶起来,叹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有些事,拦不住。”
钟朔:“???”
事情发展仿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
钟寒江对钟朔道:“想必帝姬,啊,不对,殿下已经与你说了我钟家在朝中处境了,但你可知为何陛下如此待我钟家么?”
钟朔表示自己愿闻其详。
钟寒江道:“原是我钟家先祖,你的曾祖淮安王,曾爱慕过皇妃的!”
钟朔:“……”那可真是怪不得旁人,曾祖给皇帝戴了绿帽,于是祸及子孙……
真是好一个狗胆包天的淮安王!
钟寒江见他满脸恍然,忙道:“事情并非你想象的,是□□先夺人所爱。”
“多年之前,我钟家先祖同□□四处征战多年,战功累累,长华开国后封为淮安王,彼时先祖曾有一位挚爱的女子,两人早已商议好战争结束便成亲,但□□见那女子生的好看,心里难舍,便不顾君臣情分,硬是抢进了宫。”
“你曾祖多次想要进宫将那女子救出,甚至动过造反的念头,但四海升平,兵权早已拱手让出,无法,你曾祖整日里闷闷不乐,那女子也在入宫几年后郁郁而终,□□与淮安王就这么结下了仇,于是钟家处境日益艰难,子嗣少且不成才的多,就一代不如一代……”
第10章 败家爷们儿的养活方式
钟寒江唏嘘道:“不想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今你与殿下如此,也算是缘分罢。”
钟朔觉得钟寒江仿佛误会了什么,只是这怀疑一闪而逝,他只道:“父亲,你是如何得知,此等秘辛?”
钟寒江道:“代代口耳相传罢了。”
钟朔认为,真实性存疑。
他道:“那么父亲是同意此事了?”
钟寒江:“儿孙自有儿孙福,为父尊重我儿的选择,你且去吧,为父虽能力有限,但京中还是能为你支撑一二,成与不成,钟家,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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