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错?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看着青年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洛寻风心中终是不忍,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回握住肃羽的手,再度把他扶回床上,“我只是去给你买药,你发烧了知道吗?”
青年惊惶的表情渐渐平复,终于踟蹰着点了点头。
…………
洛寻风推门出屋,这是个天色阴沉的早晨,厚厚的乌云遮住天空,山雨欲来,空气沉闷得让人郁结,就像洛寻风心中的那股无名火,闷在胸口,无从发泄。
稍微打听了一下,洛寻风在寨中找到了一家卖药的小铺。
“老板,给我抓几副退烧的药,再拿一些化瘀止血、清凉止痛的外敷药给我。”洛寻风冲铺子里的老板道。
“好嘞,公子要贵点的,还是便宜点的药啊?”
“都拿最贵的。”
付了钱、拿好药,洛寻风转身准备离开,他忽然瞥见小铺一侧,墙上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大字——“本店特卖,当归桃花酒,口感清甜,活血养生”。
…………
洛寻风拿着药回到住处,刚进院子,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他看到院中架子上,昨天洗的衣服还在随风飘荡,他把药包往怀里一揣,走上前把那些衣服一拢,从架子上收了下来。
怀里最上面的一件正是昨天最后挂上的那件黑色的夜行衣,洛寻风随意一瞥,发现那件衣服的肩膀上干干净净,昨日没有洗掉的污点,经过一天一夜的晾晒,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把衣服举到眼前又仔细看了看,觉得着实奇怪。
洛寻风抱着衣服还未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肃羽哥哥,你们昨天后来去了哪里?我都没找到你们。”是阿睿的声音。
“找我们干嘛?”肃羽问。
“我不是……怕你有事嘛。”阿睿道。
“……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假的!”随着一声大喝,屋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洛寻风冲进屋里,就见肃羽果然下了床,一身黑衣,站得挺拔如常,正在客厅里同阿睿讲话,若不是他脸上难掩的憔悴疲惫,旁人根本不会想到他正默默忍受着身体的不适。
“你个臭小子,还敢来找肃羽,你昨天想给他喝的是什么?”洛寻风把怀里的一堆衣服往桌上一抛,挥手就要去打阿睿。
阿睿吓的大叫起来,满屋子慌乱躲闪,洛寻风一肚子无名火正无处可发,卸了一身功夫,单纯用着蛮劲去追阿睿,踢倒一串凳子。
“不是我不是我,肃羽哥哥救我!”阿睿大叫。
肃羽纵身挡在洛寻风面前,“少爷,您冷静点儿。”
“你闪开!”洛寻风皱眉。
阿睿趁这个空隙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风洛寻,你混蛋!肃羽哥哥……呜呜……”
听到阿睿的哭骂,洛寻风眼中怒火渐渐熄灭,他收起拳头,抱臂看向桌下,问,“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睿犹豫着钻出桌子,躲到肃羽身后,把昨天端木述的诊断向洛寻风复述了一遍,肃羽从旁进行了佐证。
“一切真的只是个意外,要是知道会这样,我死也不会让你喝那碗酒,或者和你比吃竹虫,现在肃羽哥哥……呜……”阿睿说到这里,看了眼肃羽,嘴巴又向下一撇。
“……”
“……”
洛寻风看向肃羽,后者仓忙低头,避开目光交错,气氛变得尴尬而微妙。
“好了,我知道了。”洛寻风蹙眉对阿睿道,“这件事你不要到处宣扬,如果被我知道你乱说话,小心我把你揍个鼻青脸肿。”
“我才不会乱说呢。我阿姐和端木哥哥更不会乱说。而且……端木哥哥昨晚不慎坠崖了。”少年神情变得忧愁担心。
“什么?!”洛寻风和肃羽均感到吃惊。
阿睿攥住衣摆,“我听阿姐说,端木哥哥昨晚看我跑出来追你们,他不放心所以跟着追了出来,但是我们没有遇到。今天一早,有寨民在离白仙阁不远的山崖下发现了他,他好像是从高处跌下,情况有些严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的?找人给他医治了吗?”
“端木哥哥就是寨里最好的大夫,所以……不过阿姐一早就赶去看过他了,阿姐也会医术,一定可以救醒端木哥哥的!”
“端木长老坠崖,可能不是个意外。”这时,肃羽忽从一旁道。
“肃羽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阿睿问。
“我昨天晚上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交谈,说什么‘没想到那个人这么狠,被人看到和我们会面,就直接把人推了下去’,其中一人还问另一人,‘老爷,明天的事你觉得靠谱吗’,那个时间,说的可能正是端木长老坠崖的事情。”
“可有看到交谈的人?”洛寻风问。
“肃羽没有看到……”青年为难的看了洛寻风一眼。
“……”洛寻风眸中再次闪过愧疚。
“不过,我认得那个被称作‘老爷’的人的声音,”肃羽道,“是柴坤!”
“又是柴坤!”阿睿攥拳,“他还不死心,还想和姐姐作对,他一定是想除掉一个长老,就可以延迟被逼退位的命运,实在是太卑鄙了!”
“恐怕不止如此,”洛寻风道,“听他们的对话,昨晚下手的另有其人,此人很可能和柴坤勾结,想在今天做些什么。”
“糟了!他们一定是想在姐姐占卜时捣乱!”阿睿叫了起来,“占卜在巳时开始,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寨子里大部分人现在都应该正在赶去后山了!”
洛寻风捏起下巴分析道,“柴坤不愿意被圣女分割权力,所以他想做的,就是让你姐姐屈从于他,或者把你姐姐赶下台。现在他被几大长老拿到把柄,形势更为不利,急需一个能够翻身的理由,或者拉拢到有利的同盟。”
“司农长老一向刚正不阿,肯定不会被拉拢,端木哥哥又被他们给害了,现在只剩下司事长老有利用的可能。”阿睿道,“司事长老是个古板的婆婆,之前对寨里女子外嫁的新规,说过几次反对的话,我记得当时紫鸢的姐姐丹凤找了外面的男子,是个俊俏的读书人,听说家里是书香门第,很是体面,他为了追求丹凤姐姐,还把丹凤的“凤”字纹在了手臂上,他们最后通过了赤瞳的考验,大家都觉他们可幸福了,偏偏司事长老从没祝福过他们。这样想来,柴坤肯定是和司事长老联合了!我们快去戳穿他们吧!”
“什么?你说丹凤的夫家是体面的书香门第,还把她的名字纹在了自己身上?”洛寻风脑中忽然闪过灵光,一些看似并不重要、却带着违和的事情开始拼凑成线。
“是啊,他来到寨子的时候,听说我们这边的年轻人有时会把爱人的名字纹在身上,所以也这么做了,当时丹凤姐姐可感动了,他们通过考验以后,丹凤姐姐带了好大一笔嫁妆下山。”
阿睿说完,本想得到洛寻风和肃羽赞许的回应,却发现两人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肃羽哥哥,有什么问题吗?”阿睿奇怪道。
“阿睿,我朝视纹身为江湖匪气,读书人家更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说丹凤的丈夫家里是书香门第,根本不可能轻易在身上纹身。”肃羽对他解释道,洛寻风在一旁微微点头。
“那也许是因为他太爱丹凤姐姐了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通过赤瞳的考验啊!”阿睿道,“而且,丹凤姐姐三个月前才回来过寨子,说自己过得很幸福。”
“此事暂且不说,但是除了司事长老,紫鸢也值得怀疑。”洛寻风道。
“啊?怎么会?紫鸢姐姐可是阿姐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啊!”阿睿道。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年丹凤和她丈夫通过赤瞳考验,也许是得到了前任圣女的指点,这个指点和驾驭赤瞳的技巧有关。如果,紫鸢从丹凤那里得到了这个秘诀,再和柴坤联手呢?柴坤有一晚带人去后山挑衅你姐姐,而紫鸢在那天顺理成章的住进了白仙阁,此事可能是她和柴坤故意设计,借此方便自己靠近你姐姐做些什么手脚,在今日占卜时制造混乱,当着众人的面夺取赤瞳的控制权,便可一举取代你姐姐的位子。”
“不可能!不可能!”阿睿挠着头发道,“紫鸢姐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圣女都是天选的,根本没有驾驭赤瞳的技巧!你为什么要怀疑紫鸢姐姐?”
“因为……一些事情让我还想到一种可能……”洛寻风微微蹙眉,在阿睿否认圣女有驾驭赤瞳的特殊技巧时,他仔细的盯着少年,却只看到少年一脸的毫无城府。
“什么可能?”阿睿问。
洛寻风眼眸微转,“算了,那个可能太过离奇,不说也罢。目前值得怀疑的,就是司事长老和紫鸢,你还能想到什么人吗?”
阿睿苦思片刻,缓缓摇头。
肃羽这时在一旁道,“少爷,我们还是先赶去后山,防备柴坤和他手下、还有可能的同伙捣乱吧。”
“对啊,风大哥、肃羽大哥,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姐姐,帮帮出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