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宁平日里从不打听别人的事儿,但架不住有几个买饼的阿婆就爱跟他唠些闲话。隔壁那个赵生的家事儿在阿婆嘴里可是唠得有声有色。
据说这个赵生原本是有些家底儿的,还娶过一个模样齐整的媳妇儿,后来跟人在赌坊玩了几把,上了瘾。把家底儿输光了,媳妇儿卖到了窑子里换了银钱,这些年就一直打着光棍。
这些闲话萧宁不会说给沈云阶听,沈云阶自然也不会追问什么。
“你又只吃这么点儿。”萧宁皱着眉头看着沈云阶手里捧着半碗白粥,语气不悦。
沈云阶为难地拿起筷子,勉强夹了两口菜。近来他毫无食欲,身体疲乏无力。想来该是枉断肠的毒在作祟。
第18章
赵生没有再来过,连碗都没还。沈云阶很快就忘记了有这么个欠了碗的邻居。萧宁这两天又在同他置气,脸色沉得跟锅底一样。
沈云阶处处小心着,也没能换回萧宁一个正眼看。说来仍是房里事,往日萧宁要在床上折腾他,沈云阶向来是顺着的。可前天夜里,他实在是浑身乏力,被萧宁按着做到一半,小腹抽痛难捱,片刻间冷汗湿透脊背。
“少爷……痛……”沈云阶捂着小腹,第一次开口求饶。
萧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因为怕弄伤沈云阶,他分明已经很小心了。沈云阶疼得头脑发昏,趁着萧宁不注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下彻底惹恼了萧宁。他把沈云阶猛地推开,捞起衣服就下床,推开门往楼梯口上一坐,生闷气。
沈云阶拖着酸痛的身子,一步步挪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少爷,回去吧。”
萧宁心里有点委屈,闷了半天,才道:“哪有那么疼。”
沈云阶疲惫地将额头抵在萧宁背上,柔声道:“嗯,不疼。是我没用……”
“你故意的。”萧宁气闷道。
沈云阶叹了口气:“我知道错了。”
“晚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萧宁心硬如铁:“沈云阶,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沈云阶稍稍抬起头,看着萧宁已然宽阔的脊背,恍惚问道:“少爷以后还会娶别人吗?”
萧宁冷声道:“有何不可。”
沈云阶苦笑:“少爷要找个怎样的人?”
萧宁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只得道:“你想我找个怎样的人?”
沈云阶回头看了眼房间里暖阁紧闭的门,认真道:“能对小沅好些的。”
萧宁将沈云阶从背后拖出来,手指大门:“滚。”
就这样,沈云阶被萧宁关门外坐了半宿,静思己过。
第19章
临近天亮,萧宁把靠在门上睡着的沈云阶抱回床上时,才发现他雪白的亵裤上落了些许猩红。萧宁以为自己又将人弄伤了,他不知道旁人是如何做夫妻的,这样的事本该是两个人的快活,为什么沈云阶回回伤在自己手里。
为此,萧宁两天没给过沈云阶好脸色。沈云阶没办法,忍着小腹坠痛到了夜里主动求欢,企图能够平息少爷的怒火。可萧宁铁了心要生气,嘲讽沈云阶不知廉耻。
不知耻的沈云阶只能抱着小沅在暖阁睡了两天。
这天,天色尚早,萧宁将铺子里的活儿丢给沈云阶,只留下句:“晚饭不必等我。”
“少爷要去哪?”
萧宁只道:“与你无关。”沈云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没有跟着萧宁,只是把剩下面揉了,留着明天打烧饼。
到了傍晚,沈云阶正准备收摊子时,那街头王阿婆拎着篮子过来,探着脑袋看了一圈,问道:“小沈啊,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
沈云阶把最后两个烧饼包给王阿婆,道:“表哥他出去了。”
王阿婆接了烧饼,也不急着走,问他:“去哪了?”
沈云阶边和面,边轻声道:“许是去打酒了。”
王阿婆往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小沈,阿婆同你讲,刚才我家老三下工回家,说是看到你表哥在南九巷。”
沈云阶揉着面,轻应了一声。
王阿婆赶紧把篮子放下,脑袋又凑近了一些,急道:“小沈啊,你可知道南九巷是什么地方?”
沈云阶怕王阿婆一头栽面缸里,忙伸手扶了她一下,道:“不知道,我平日不怎么出门的。”
王阿婆叹息一声,一拍大腿:“你别怪阿婆多嘴,阿婆是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那南九巷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那里头哎呦……说不得说不得哩!”
沈云阶神色平静:“或许是看错了。”
“我家三儿子可不是个胡乱说的性子呦,不过阿婆也就是跟你这么一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模样生得这样好,又体贴能干,你表哥也不会亏待你。”王阿婆擓着篮子,边走边回头道:“别多想,这些半大的小子就仗着年轻胡闹,过些年就好了啊。”
沈云阶眼底温度淡去,抬眸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想到当年金陵秦淮畔,丽烛高照,繁华盛景都未能迷了少爷的眼。又想到这几天萧宁待他冷淡,若非真的嫌他不经事,自去寻欢作乐了。想的多了难免心绪难平,牵扯得下腹钝痛更甚,他只得扶着门框缓缓蹲**去,捱过一阵才勉强起身将铺面收了。
天色晚时,南九巷才刚开始热闹起来。
萧宁找到这条街最大的花楼抬脚就进,鸨母脸上漾着笑去迎:“小哥头一回来,面儿生呀。”
萧宁沉着脸,随意捏了把金珠子塞进鸨母手里,直入正题:“我要你们这经验老到,功夫最好的倌儿。”
这年头有些银钱的都爱附庸风雅,点些个能吟诗作对,会弹琴作画的来作陪。像萧宁这样直白的倒是少。老鸨收了金珠正是欢喜,连连点头道:“爷您放心,保证让您来这趟通体舒爽,您楼上请。”
楼上倒是安静,萧宁坐在房里耐着性子等着,不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
来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朱红薄衣,脂粉浓香。他走到萧宁面前,弯腰给他倒酒,松松垮垮的衣领下是一身细白皮肉。
“爷,我叫……”
“行了。”萧宁挡住倌儿递来的酒,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道:“你坐远点。”
那倌儿脸上的媚笑僵了一瞬,但还是乖顺地坐下。
萧宁打怀里掏了个小簿子,从一旁桌上顺了支笔,道:“我问什么,你老实说。”他想了想又从腰间摸出几颗金珠子,道:“不准跟我胡说八道,好好回话,这些都是你的。”
小倌瞬间坐直了身子,恭敬道:“爷想问什么?”
萧宁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闷下,臭着脸问道:“平日里行房事的时候,怎么才能叫人不那么痛?”
小倌愣了半晌,才开口道:“爷啊,这里面门道可多了去了……”
第20章
萧宁回到家的时候沈云阶还未睡,他坐在桌前,黯淡的烛光映在他脸上,这段时间他似乎又清减了些,原本还算合身的衣袍倒显得有些宽松了。
“等我?”萧宁推门进来,往床边一坐。
沈云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指尖浸了一下之前为萧宁打好的洗脚水:“凉了,我再去烧些。”
萧宁一把拉住沈云阶的手,拽入怀里:“不必了。”
沈云阶撞进萧宁怀里,酒气混着浓郁的脂粉气冲入鼻端,惹得他胃里顿时反酸,险些吐出来。
“少爷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沈云阶压住胸口,忍着呕意勉强问道。
萧宁将他松开了些,把外衣脱掉扔到一旁,道:“不该你问。”
沈云阶果真不再问了,只是从萧宁怀里挣开,站在门边不言一发。
“站那么远干什么?”萧宁没好气道:“过来。”
沈云阶垂下眸子,眼中酸涩,忍不住问道:“少爷当真是去南九巷了?”
萧宁一愣,神色顿时阴郁起来:“你知道的倒不少。”
沈云阶苦笑一声,转身要走,不等踏出房门一步,就被萧宁一把拽住,摔回床榻上。木床闷响,沈云阶脑子有一瞬空白,待缓过劲儿来,竟浑身痛得打颤。
“沈云阶,你在对谁使性子?”萧宁怒火中烧,死死捏住沈云阶的手腕,恨不得把那清瘦的腕骨捏碎,“我要去哪与你何干?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沈云阶艰难喘息着,小腹间像是被锐器搅着,生生撕扯,痛得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萧宁说不清心里是羞是气:“我是去南九巷了,那里的庸脂俗粉要比你识趣得多。何时轮得到你来盘问我?我留你几日,你就真当我们是夫妻了?”
沈云阶脸色惨白地蜷作一团,眼前阵阵发黑。
“沈云阶,你手上沾了我谢家的血,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萧宁在心里重复着,与其说是讲给沈云阶听,倒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他顿觉自己太过可笑,身|下这个人本就与他不共戴天,可他一次次仿佛鬼迷心窍般,如何都狠不下心来。
沈云阶眼前阵阵发黑,温热从身下渗出,他伸手无力地拉住萧宁的衣袖,哑声唤道:“少爷……”
萧宁甩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捞起外衣胡乱披在身上,推门就走。沈云阶眼睁睁看着门被甩上,带灭了桌上唯一的烛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