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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虎娶相公 (梁长亭)


  此时菡萏和孟翠桥带回来的那位素衣少妇善珊、侍候善珊的三名丫鬟也来了,他们不见孟翠桥,菡萏问:“大少夫人呢?”善珊问:“大哥呢?”三名丫鬟问:“盟主呢?”五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问的也都是同一个人。
  叶鹰道:“孟相公去引开宁兵。”
  白映阳急道:“你怎地不去帮他?”
  叶鹰道:“他让我把大伙带去安全地方避一避。”
  一行人出了雨花苑,发现尚书府内忙忙碌碌,看来都已收到风声,尚书马梁坚不在府中,他的妻子马夫人命众家仆收拾贵重物品,准备逃难。
  叶鹰大怒道:“宁兵都杀到门口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马夫人羞愧无比,吩咐家仆别收拾了,大伙跟着叶鹰一行走。
  出了尚书府后,白映阳故意放缓脚步,走在后头,趁众人不留神,一溜烟转进西边的巷里,去找孟翠桥。
  在街上遇见不少宁兵,他都躲了开去,正要绕道走,却听宁兵道:“钟离权就在前面,快去杀了他,王爷重重有赏!”白映阳便悄悄跟在那些宁兵后面。
  跟着跟着,身子突然一颤,想打个喷嚏,忙按住嘴鼻,但这声喷嚏还是打出声来,他大惊失色,心想这回要给宁兵发现了,却听“啊秋”、“啊秋”、“啊秋”喷嚏连连,不禁一呆,原来前面的宁兵中也有人在打喷嚏,他们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一宁兵道:“南京天气真古怪,都新春了,怎地还如此寒冷?”
  如此一说,白映阳果然也觉周围冷了不少,南直隶这时节虽不甚暖和,但肯定不会有如此酷寒,何况适才一路跟来,他并未觉得有多冷。
  前面的宁兵突然惊道:“快看,他们结冰了!”指住一条巷口,只见巷中洒出满地霜冻,把十余名宁兵冻成冰柱,无法动弹,表情姿势全部静止,十分诡异。
  白映阳又惊又奇,见那巷中走出一人,冷得瑟瑟发抖,手持鸳鸯刀,正是孟翠桥。
  后来这队宁兵叫道:“是钟离权,快杀!”提枪就刺。
  区区几个小兵,孟翠桥如何放在眼里,三两下就放倒了。
  白映阳忙跑上前道:“小桥儿!”
  孟翠桥大吃一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第107章 楚少爷
  不远处又行来一队宁军的兵士,他们见到孟翠桥是一惊,见到那群冰棍冻在地上又是一惊,领头一名高大的军官大叫道:“钟离权在这里,大伙快杀!”
  孟翠桥不及追究白映阳为何在此,拉他跑入距离最近的一座里坊。
  里坊中全是古旧房屋,建得错落有致,坊中居民因宁军破城,早已逃难去也。
  孟翠桥择路而走,若只他一人倒还好,如今拉着个白映阳,缚手缚脚,如何走得快?
  白映阳不会轻功,跑得跌跌绊绊,还撞进人家家禽窝,弄得鸡飞鸭走,倒阻住不少宁兵。
  才走得几步,蓦见前方有宁军迎面杀来,二人立刻拐进另一条岔道,又走没几步,又见宁兵,二人连拐几条巷皆是如此,宁兵把坊间所有通道都堵得水泄不通,孟翠桥抱着白映阳翻墙而过,落地时仍然能遇到宁兵。
  宁兵从四面八方把二人堵住,喝道:“钟离权,你背叛王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孟翠桥见居然有五、六队人马来拿自己,心下冷笑道:“宁王也忒看得起我。”眼看进退无路,只能硬拼,又恐白映阳在中间会受伤,提他衣领往上一抛,稳稳将之抛到巷旁一座楼房的二层屋檐之上,使出“鸳鸯连环刀”,将宁兵一通砍杀。
  这套“鸳鸯连环刀”是张恶虎的父亲张大虎所创,又经张恶虎完善,招数十分精妙,本就威力无双,此刻孟翠桥又以寡敌众,出手便用尽全力,宁兵岂能抵挡?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故而士兵作战多用长|枪长戟,但在这方寸之地,还是孟翠桥的短兵器更占优势,何况巷道狭窄,宁兵无法靠一拥而上压制对手,过长的枪戟更是碍手碍脚,不单刺不中敌人,还不时交叉缠在一块,误伤自己人。
  白映阳自幼跟随张恶虎左右,张恶虎虽凶暴,但从不杀人,即便这些日子两军对垒,杀了不少宁兵,他也决不让白映阳在旁观战,现今这血腥的杀戮场面,白映阳何曾见过!起初他不敢看,但担心孟翠桥,又忍不住偷偷去瞧。
  但见孟翠桥手持鸳鸯刀,衣衫溅满血渍,他本领虽高,也是难敌众手,被那些不断缠在一起,扯不开、如同蛛网般的枪戟挤得容身位置越来越少,不时还被利刃刺中。
  白映阳慌起来,随手抄起房顶的瓦片,朝宁兵脑门乱砸。
  宁兵怒道:“兔崽子!”有几个提枪去刺他脚踝。
  白映阳忙往高处跑,躲到枪戟够不到的高处,眼光越过屋顶,见到这座楼房的院内挂有一条条彩色染布,原是家染坊,当即扯下一根晒染布用的竹竿,居高临下,去戳宁兵的头。
  好几个宁兵被他戳中,大怒骂道:“该死的兔崽子!”爬上房顶,要去捉他。
  白映阳吃了一惊,横竿扫向他们脚,但他力气小,只击中其中一个宁兵的小腿,不但没绊倒对方,反被对方抓住竹竿另一头,他连忙撒手,跑往屋顶另一端。
  那兵拿起竹竿,对准往他背心戳去。
  染坊的竹竿是用来晒染布,竿两头都是钝的,戳中也不会受伤,但白映阳还是被竹竿的力道推得站立不稳,沿着屋顶滚落,他双手忙抓住屋檐,身子荡在半空,这才没摔下地。
  与此同时,身子蓦自后给一人抱住,白映阳吓得差点失声惊叫,却还没来得及呼喊,一股寒意自背心袭来,鼻中酸痒,“啊秋、啊秋、啊秋、啊秋”,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身子已被身后之人抱着飞出甚远,耳中还听见远处有宁兵颤声道:“啊秋……钟离权……啊秋……会妖术……我们……啊秋……岂是对手!啊秋!啊秋!啊秋!”
  那高大的领头军官来到,见满地冰霜,宁兵均被冻在地上,问道:“钟离权哪去了?”
  宁兵指住巷中一座院子门口道:“跑到里面去了。”
  领头军官见那院子的入口处,结了厚厚一层冰琉璃墙,宛如水晶,月光照耀下,莹莹生辉,有好几个宁兵被冻在墙上,喝道:“是钟离权用妖术结出来的冰!”命其余手下拿火去烤,不多时冰霜融化,被冻的宁兵脱困,蹲在地上直打哆嗦。
  领头军官进到院中,院子除了一排排垂挂的彩色布匹,不见一人。
  一宁兵道:“龚小队长,钟离权会妖术,咱们便是找到他,也没法子捉,如何是好?”
  领头军官龚小队长怒道:“他不就是会变冰吗,大伙把火把点起来,见到他就用火烧,看他还能出甚花招!”
  宁兵道:“是!”
  才点燃了火把,蓦地听得一孩童声音叫道:“钟离权,你别跑!”
  龚小队长听得是从围墙外传来,赶紧出院子,只见墙外不远处站着一小男孩儿,身披孔雀蓝斗篷,一根金丝绳挽住满头白雪。
  龚小队长连忙下马行礼道:“原来是楚少爷。”
  楚少爷急道:“龚小队长,钟离权从这巷子跑了!”
  龚小队长对手下大声道:“大伙赶紧追!”
  宁兵领命,一同朝楚少爷所指方向奔去。
  龚小队长笑道:“楚少爷,你为何在此?”
  楚少爷冷冷道:“当初是我把钟离权引荐给舅舅,他突然背叛,害得我被舅舅骂了,哼,我想要亲手抓住他,带回去交给舅舅发落。”
  龚小队长道:“可是钟离权武功高强,楚少爷,你又不曾习武,怎能抓住他?”
  楚少爷雪眉微蹙道:“可也是……”想了想道:“龚小队长,你去追钟离权,如若抓住,狠狠打一顿,为我出气!”
  龚小队长笑道:“是。”他把马匹留给楚少爷,又点派四个宁兵,命他们好生护送楚少爷回营地,自己尾随宁兵方向去了。
  楚少爷看龚小队长走远,翻身上马,冷冷朝墙边一大草垛瞥了一眼,绝尘而去。
  所有人走后,染坊恢复寂静,过得一会儿,那堆大草垛微微动了几下,钻出二人来,却是孟翠桥和白映阳。
  原来适才白映阳从屋顶摔落,悬在屋檐下,自后方抱他的人正是孟翠桥。
  孟翠桥在巷道杀敌时遇险,白映阳在屋顶上一阵捣腾,分散了宁兵注意,孟翠桥趁乱抱他夺路逃入染坊,还用琉璃墙阻住宁兵前进。
  白映阳看孟翠桥腿部给枪戟戳伤多处,流血不止,无法跑远,就将他扶入草垛中躲藏,只盼宁兵在附近寻不到人,就此离去,哪知尚未藏好,就见一蓝衣白发小男孩儿自后方走来。
  白映阳认出小男孩儿是宁王的外甥,心想这下完蛋了!
  小男孩儿却二话不说,跑过来帮忙用干草把二人身子都掩盖了,跟着大叫道:“钟离权,你别跑!”继而引开宁兵。
  待楚少爷骑马离开,白映阳心想:“那个楚少爷是宁王的外甥,怎地帮我们?”又见孟翠桥衣衫血迹越渗越大,慌道:“你伤得很严重!”
  孟翠桥道:“只是皮外伤罢了,这附近都是宁王的人,咱们赶紧离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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