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才没理,也没停在原地。他就来回托着他的碗走,连吆喝都不吆喝了,好像他的东西必然能卖出去似的。
王九蛋“哼”一声,吆喝他的,心说你不吆喝还指望有人来买你东西?看你卖不出去的时候找谁哭!
直到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挽着一个肥得流油的男人出来,指了指梁晓才说:“就那儿呢,买嘛买嘛!”
王九蛋心道,哟,生意来了!这可是他的熟客,叫红梅。不是头牌,却也是柳春苑里生意颇多的一个,时而就会来他这买两串糖葫芦。他还当这次也指他呢,结果这红梅跟她的恩客直接奔向那个“叫花子”,红梅说:“小兄弟,这个叫甜蜜果子是吧?怎么卖的?”
梁晓才说:“一块十五文。我这一碗里是十块。”
王九蛋顿时一惊:“十五文,你抢钱啊!”
梁晓才没理他,笑说:“我可没抢啊。再说了,觉着抢钱的那都是因为吃不起,这位大爷红光满面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位差钱的主。两块不过三十文钱,你拿不出来你还当别人也拿不出来?”
红梅说:“就是就是,我们海哥可是阔绰得很。海哥,买嘛买嘛,买两块,你一块我一块,你甜我也甜,你说呢?”
海官人一捏红梅的脸:“好好好,都听你的,买!来给我拿两块!”
梁晓才说着“好嘞”,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木签子扎了两块,一人给了一个。他收着钱说:“签子细,您二位吃的时候小心。”
两人却都没理梁晓才,叫红梅的咬了一口,本来想着就是做做样子的,哪知这一口下去,顿时就要跳起来了:“唔!好吃好吃!又甜又香软,哎哟,海哥你快尝尝!”
海哥能吃得这么胖,那平日里对好吃的要求可是不低的。不过他跟红梅一样,最开始真没以为这东西能多好吃。事实上要不是红梅拉着他说想吃,他才不会买这么个小叫花子卖的东西。所以听红梅说好吃,他还有点狐疑。哪知尝完顿觉这三十文不白花!于是大手一挥:“来!再给我来两块!”
梁晓才又给扎了两块,又得了三十文钱!
这一会儿快卖出去一半,钱也到手六十文。虽说交出去一百,但是很快就能回来!
旁边王九蛋跟另两个老家伙看得直愣,愣完一脸羡慕嫉妒,老家伙们羡慕,王九蛋嫉妒。然而人就是卖得好啊!
而且红梅舌灿莲花的,特别能说。事实上在这种声色场的就没几个不能说的。她回去在楼里吧啦吧啦把这甜蜜果子好一通夸。妥,没一会儿又出来人买来了。红梅进去说了,一共就十块,她家海哥买了四块,就快没啦!一听她的话,喜欢凑热闹和喜欢尝鲜的都往门外去找。有的人可能并不是为了吃,就是为了博个面子,于是不一会儿梁晓才就卖完十块沙琪玛!
一百五十文到手了,梁晓才又取了其中三十文,绕回后门给了“收税”的老伙计,笑道:“多谢爷们儿帮我。明儿个我大抵还来,到时候自然忘不了您。”
老伙计笑说:“好说。那咱明儿个见?”
梁晓才笑着掂了掂手里二十个铜板,正要走,这时老伙计又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梁晓才转身:“您还有事?”
老伙计说:“小子,你要是想长时间在这儿干呢,最好把这身行头换换,有些爷讲究,见了你这样卖吃食人不愿意买。还有,你叫什么?”
梁晓才说:“我姓柴,叫柴晓亮。您叫我小亮就行。多谢您指点了。”
老伙计一挥手,梁晓才便朝着河月村走去。一碗成本十五文钱的沙琪玛卖了一百五十文,梁晓才觉得自己有点黑。不过往后这钱还是有一些要给那个老伙计,还有带客的姐儿,所以贵点也应该。靠利益链赚钱就这么回事。
今天赚五文,明天,后天,会有更多更多,一想到这,梁晓才也挺高兴。虽然这里的生活跟现代是没法比,但是这里空气好,生活节奏慢,且当体验异国风情。
到了家,大约是丑时了。这个时间李顺莲肯定睡着了。但是关彩衣的话,梁晓才觉得不一定。他轻巧地往栅栏里一跃,从菜园子那一头走到正门前,然后打开门。门折页响起“吱呀”一声,他带着清寒进到了屋里。
李顺莲没醒,她虽然耳朵灵,但这个时间应该是睡得最沉的时候,所以没什么反应。当然有反应也不用担心,可以说他去外面上茅房了。反正出去不容易,回来的时候就简单了。
关彩衣担心梁晓才,确实没怎么睡。但是她听着动静也没敢多问,只听得梁晓才说一切都挺好,她才松了口气,不多时睡过去。
翌日,梁晓才醒了之后便又穿回了女装。关彩衣还帮他梳了梳头发。他自己梳的时候像个马蜂窝,关彩衣梳完那立马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利落多了。
梁晓才说:“还是您厉害啊。”
说完他把昨儿个夜里赚到的五文钱给了关彩衣,让她自个儿留着。那大头的倒是还在他那儿呢,关彩衣也没跟他要,大概是觉着他主意多,也大了。
其实相比较二十两来说,五文钱真的一点也不多。但关彩衣依然开心得要命,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儿子赚的。她紧紧握着这钱,之后小心地找个帕子给它包了起来。
梁晓才笑了笑没说什么,吃过饭之后揉了些面,又出去干活。他去翻地,去找农家肥。这里没有化肥,所以好多人家都是攒鸡粪啊鸭粪,甚至捡牛粪,然后发酵了之后来年用。原主对这些也不大懂,所以都是边学边做,倒是也攒了一些。梁晓才琢磨着得用到菜园。
关彩衣晾完衣服,陪李顺莲说了会儿话。之后到菜园去找梁晓才:“你今晚还要去?”
她看到待醒的鸡蛋面团了。
梁晓才点点头:“我觉着买卖这个事不能做一天歇一天吧,昨儿个买我东西的人说今天还想买呢。”
关彩衣说:“那好吧。”
到了下午,梁晓才又开始炸“面条”了,炸出来的一条条色泽金黄,再和熬好的糖,还有芝麻那么一拌匀,满屋子都是甜香。
李顺莲问:“小音啊,又做甜蜜果子了?”
梁晓才说:“是啊娘。这东西天热就放不住了。我再炸点。再说我看你们也都挺喜欢吃的。”
李顺莲笑了笑说:“你就是孝顺。”
梁晓才说了声“应该的”,然后这次弄的挺多。他弄了满满两碗的沙琪玛,之后到了夜里,又像前一晚一样,去镇西卖去了。
昨儿个没吃上的,还有那得了好处的姐儿们在恩客旁边枕头风一吹,出货量唰唰快!一会儿就卖完!
第一天赚了五文,第二天赚了三百文!不过三百文里他抽了一百文给老伙计,老伙计又去和那些姐儿们分,所以他就赚二百文。
但是一天二百文啊!
梁晓才第三天继续炸蛋面条!
李顺莲闻声,动了动嘴唇,有心想说什么,但又担心说了儿媳妇儿不高兴,便也没吭声。
于是入夜之后,梁晓才便又出去了。这次还是和前一晚一样,关彩衣开的门。关彩衣到了外面,然后穿着男装的梁晓才才从屋里出来。他去拿好东西,跟关彩衣摆摆手,蹑手蹑脚地离开。
关彩衣不一会儿便回了屋子,殊不知黑暗中刚好有个人,看到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9章 见面就打
霍严东也是才回来不久。他回来之后本是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叫门的,毕竟比较晚了,听动静里面的人也都已经睡着了,他这大晚上进去难免要把人吵醒,如若如此,他娘必定激动得一夜睡不着。于是他就站房侧犹豫了那么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谁知突然听到开门声。
门后先是出来个女的。今晚月色不错,他能看到对方是个女的。他看了对方身形,原还猜想着这会不会就是他娘给他娶的妻子,结果屁大会儿功夫又从里面出来个人,却是个男的!那高高的马尾辫梳在脑后,看身形也是男的。
大晚上家里出来个男人?霍严东不意外地想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他三年未回家,若说家里的妻子给他了戴绿帽子也不是不可能。更别说她娘眼睛还不太好使。
他走的那年他娘的眼睛视物不清,勉强能照顾自己。如今三年过去,也不知如何。
这时他听到他娘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屋里传出来了,带着点睡梦里的含糊:“彩衣妹子,可是你醒了?”
被叫作“彩衣”的人说:“是啊姐姐,对不住,吵醒你了。”
他娘说:“这有啥好对不住,快睡吧。小音睡了?”
彩衣说:“睡了。”
霍严东:“……”
以为是媳妇儿的看来不是媳妇儿。那就是那个“小音”才是他媳妇儿?
霍严东是知道自己跟梁绕音订过亲的,但他并没有以为梁绕音会嫁过来。当年他娘去了梁家,但对方也没有一口答应,他也能看出来梁家不想让他做女婿。后来他匆忙被征兵队伍征走,这事被搁置,他还以为亲事也就此黄了,没想到一年后母亲托人给他送信,说给他娶了妻。信中不知为何没有提他的妻子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他还以为不是梁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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