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二殿下是勤快人,他让我早些,我可不能让他等着。”
“……”
琅邪双目炯炯,看不出犯困,只是眼下有一丝青黑。
福伯越瞧越觉得不对劲,“您,您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琅邪又是摇头,“睡了一个时辰。”
再不肯搭话,三两下换好衣服,便飘逸地出了门。
那动作之快,意志之坚,若非房中没了他身影,福伯险些以为自己方才做了个梦。
琅邪在天亮前赶到了二皇子府,门房还不清醒,揉着眼问是谁,待瞧清楚,不敢怠慢,忙进去报了。
樊裕确已起了,只是还在桌边吃早点,听琅邪来,也有些意外。
他瞥一眼天边,还是鸡蛋红一般的颜色,琅邪却是神采奕奕。
樊裕难得多问了句,“怎么来的?”
“走来的。”
一旁站着等候的冉俊听了,打趣道,“九殿下今日比我们殿下起得还早。”
“……”
琅邪耳根发烫,解释道,“我,许是昨日睡太多,睡不着罢了。”
樊裕并不在意,只问,“早膳?”
琅邪瞥一眼桌面,他今日起得前所未有的早,其实不大有食欲。可这会儿见樊裕面前摆着几碟精致清淡的小菜点心,小银碗里盛着熬得香喷喷的稀粥,配上二皇子那张脸,脑中飘过四个大字:秀色可餐!待反应过来,人已坐下了。
樊裕用膳时从不说话,神态也很专注,好似那是个什么重要玩意儿似的,连带着琅邪坐他旁边也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一时席间只他二人银勺触碰的声音。
他自己或许不觉,但目光总有意无意流连樊裕身上,引得对方侧了头,“怎么?”
“唔……”琅邪转了转眼珠,“殿下平时都起这么早么?”
“公务。”
琅邪点点头,怎么二殿下比太子爷还忙?但不好多问,又慢慢用了几口。
“不爱吃粥?”
琅邪摇头,“我……”却是打了个呵欠。
见他微微睁大眼,他忙站起身来,“殿下慢慢享用,我先去练练。”便自己蹿出了门。
他走到院中才摸了摸耳朵,几乎烫手!心里大呼不妙,便要抽剑做做样子,却抽了个空:剑呢?剑呢?!
他出得匆忙,那手里腰上,又哪里有剑?
他看那门中樊裕还在用膳,正琢磨是否要溜出去拿剑,却见冉俊从屋里出来,“九殿下,殿下吩咐小的带您去兵器房。”
琅邪窘迫不已,“多谢多谢。”
他选了把长剑,拿在手里掂量,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知是樊裕,侧头看他,只见他过来随意抽了一把刀。
两人在院中消了会儿食,樊裕不说话,琅邪也不觉得尴尬,一会儿想早上空气清新,一会儿又想,还可与他这般散十次步。
忽听樊裕问,“哈查王子那日招式你可还记得?”
琅邪有些惭愧。
那晚他虽在席间,亲眼看过两人比试,却并没注意到此事。
早知有今日,当初他一定仔仔细细、一招不漏地将哈查招式记下来。
樊裕并不意外,“既如此,你我对打,将我当做哈查,留意破我的招即可。”
说完,也不给他喘气功夫,提刀便来——劈、砍、绞、刺!哈查招招致命,他便学他那日,招招都不留情。
琅邪不敢马虎,竖剑挡在胸前,挡了一时,脚步一阻,身后已没有退路,他足下一点,一跃翻到樊裕身后,反手一剑刺来。
樊裕亦是从容迎上。
两把上等兵器在空中碰撞交映,留下一串金白火花。
樊裕效仿哈查,招招蛮、狠、准,与他相比,琅邪剑如其人,力轻而弱,动作却干脆敏捷,招式变幻无穷。
晨光之中,只见青白两道身影翻舞打斗,仿佛中秋夜情景再现。
正斗了不知几个回合,琅邪忽露破绽,对方眼疾手快,迎面砍来,琅邪暗道不好,此时却无退路,只好迎面直上,硬接住了他那一刀。
但即使他双手用上,力道仍是不足,樊裕的刀一寸寸压向他肩头,到最后,生冷铁块终于毫不留情地压在肩骨上,若非用的刀背,琅邪只以为自己整个肩膀都要被削下。
然而即便这种时候,樊裕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你招式轻快灵活,变幻无穷;哈查却是力量勇猛,狠辣精准。”
“......”
“你手心无力,他一试便知,届时定会以气力压制,一旦被压制,你便只能认输。因此断不能像方才那般硬接他的招。”
“......”
他终于将压在琅邪肩上的刀背撤了,琅邪痛得咬牙,“殿下教训得是。”
樊裕看他一眼,“还有一事,”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方才我见你招数,大多与我那日相近。你难道记下了我的招数?”
他本是无心一问,却不料这话问得琅邪一怔,满心皆是:难怪他全不记得那日哈查都打了什么,敢情他的眼睛都拿去瞟二皇子了?难怪方才见樊裕使出哈查的招应对自如,原来是自然而然使出了记忆中那日所见。
他又瞥了一眼樊裕,视线从他冷峻的眉眼下放到挺直的鼻梁,在熹微晨光中,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温柔。
这人的脸和谁比起来都很有看头,和哈查更是云泥之别,但自己一个大男人,像个姑娘似的偷看另一个大男人,让他知晓了,只不知心中多么别扭……
“怎么?”
他回过神,含糊着,“呃……没,兴许,是我与二皇子招式路数贴近,那晚又在场,无意中记住一些罢!”
“是么。”
“......嗯。”
“如此更好,想来哈查也不会只使重复招数。”
“嗯。”
再不多说,又开始打。
有了方才那一遭,琅邪已在心中不断警醒自己,切不可全照樊裕当日打法,顾忌甚多,慌手慌脚,常常被樊裕压制,而每压制住他一个地方,樊裕便要停下来指点两句。
每当此时,琅邪便忍不住又去瞟他,虽总是痛得咬牙切齿,却总忍不住偷笑。忽地,他想到一事:不知今日真真可还要来找他?
如此一想,手上动作迟钝,恰逢樊裕侧身劈来,那剑立刻便脱了手——这一切都在忽然之间,纵是最后关头樊裕想要收手,那一半的力道砍在肩上,也让琅邪立刻便见了红。
琅邪“啊”的一声,连退了数步,肩头登时鲜血长流。
樊裕快步上前,“发什么呆?”
琅邪自知方才犯了蠢,又听他语气不悦,哪里还敢多说,只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
樊裕道,“罢了,进屋去。”
他转身便走,琅邪只得忐忑地跟在身后。
进了屋,樊裕让他先坐,让下人打来热水,又径自去了里间,拿了只木匣出来,那木匣里瓶瓶罐罐好些个,各写了“鞭”“刀”“内”,诸如此类。
琅邪知道当日天启还是元启时,外患来犯,他是带兵打过仗的,受伤包扎于他是家常便饭,有些伤药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曾想他如此正经地弄了个匣子,一时竟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樊裕拿着那“刀”的瓷瓶,淡淡一声,“脱吧。”
琅邪伸手解腰带,但他感到那道目光留在自己手上,指尖便突然变得笨拙起来,打了结似的,平日里三两下解除的衣带,这会儿怎么也找不到头。
琅邪心里大呼不妙,不就是脱个衣服?都是男人,怎么这么扭捏!
然而愈是着急,那头便愈是如同一团乱麻,缠得他额角都要冒出汗来。
亏他这时候还有心思想,倘若地上有洞,他愿钻进去,或是时光倒流,他眼不乱看心不乱想,万不能这般出丑。
正百般不得法,一双手进入他的视线。
那手白皙、瘦长而干净,骨骼分明,眼看着便探到他衣带上,他怔了怔,下意识地缩手,便见那手主人曲起两指,十分灵活地解了开。
拉开也不过一瞬之事,可琅邪只觉得时间过了许久,那人也没动作。
他抬起头,目光恰巧触上樊裕的。
不知是否错觉,他眼里似有一丝恍惚。
室内安静,彼此呼吸可闻。
琅邪没来由咽了口唾沫,忽地带子一松,衣服便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身上。
扭头看那伤口,左肩皮肉已然绽开,伤口出血。
二皇子湿了脸帕替他清理,待那伤口露出本来面目,他打开药瓶,望了琅邪一眼,“忍住。”
“殿下放心,我不怕疼。”
樊裕又瞥他一眼。
下一刻,手指动作间,那药粉便触到皮肤,那感觉只比烈酒淋上还痛几分;而琅邪虽咬紧了牙,却不知为何,眼中仍是迅速飙出一股泪来。
“……”
樊裕手里动作停下,“不是不怕?”
“不疼不疼,您别管我,这只是身体反应,其实一点也不疼。”
想是错觉,他看到樊裕锋利的下颌线微微松弛,目光下移至他肩上,手上到底轻了些。
待终于洒完药,又替他裹了绷带,“这几日莫抬左臂,以免伤口裂开,”顿了顿,“会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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