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清有些迷茫。
顾衍唇角一勾,道:“但很快就是了。”
————
阿清趴在床上,脑袋埋进被子里,缓了好半天,他才敢探出头来。头发乱蓬蓬的,漂亮的眼睛里还含着雾气,浑身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般,稍动一动,就酸疼无比。
他看着眼前的青花瓷瓶,从耳朵红到了脖颈。
至此刻,他终于明白顾衍那句话的意思了。
“原来这样才算啊。”
阿清呆愣着,扶着腰挪了挪,探出头去往外瞧了瞧。
“小包子,什么时辰了?”
没听见人答话,倒是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醒了?我刚叫顾亭去尚武堂,给你请了一天假,你好好休息吧。桂嬷嬷煮了你最爱喝的碧梗粥,在灶上温着呢,什么时候想吃了,说一声。”
顾衍坐在床沿儿上,看着阿清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是不是太急了。
许是顾衍的眼神太过炙热,让阿清身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热度又蹿了上来。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儿,他红着脸将头埋进被子里。
顾衍以为阿清生气了,有些局促不安。“怎么了阿清,是不是,不舒服了?”
阿清扭了扭身子,闷声道:“我就是……哎呀,你突然,突然那样……”
阿清语无伦次,顾衍却是明白了,他愉悦的笑了一声,原来是阿清害羞了。
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某人从被子里拖出来,顾衍想,今日难得休沐,两人在府上过过消停日子,简直太美好。
可谁知,才刚喂阿清吃过粥,季斐一行人便急吼吼的来了顾府。
“阿清哥哥,顾亭说你病了,怎么回事儿啊,严重不严重啊,可担心死我们了。”
刚踏入屋门,便觉一股泰山压于顶般的气势直逼自己而来,季斐打了个冷战,心道,这是谁惹着少将军了,瞧着少将军脸色可不大好啊。
“你们怎么都来了,不用上课的么?”顾衍严厉问道。
“啊,是,是老师教的,要尊师重道,阿清哥哥是我们的授业恩师,老师病了,咱们做学生的不来探望,那怎么好。再说了,就算阿清哥哥不是老师,他病了,我们不也得来探望探望嘛。”季斐道。
说罢,丝毫没有察觉到顾衍的冷气一般往里挤了挤,瞧见阿清趴在床上,季斐咋呼道:“阿清哥哥是肚子痛吗?听说顾府有位神医,有没有叫神医好好瞧瞧啊。”
“顾亭说,阿清哥哥叫唤了一夜,嗓子都哑了。肯定特别疼吧。”季斐捂着心脏,好似他也跟着心疼一般。
“顾亭还说,他去找神医想给阿清哥哥看病,可少将军派人拦着不让进来。阿清哥哥,要么,你去我家吧,我给你找神医看病,肯定不让你受罪。”
说着,还瞪了顾衍一眼。他就不明白了,少将军不是一直对阿清哥哥很好么,怎么会不给阿清哥哥看病呢。
早上顾亭去尚武堂替阿清请假时,情绪不高,季康还以为阿清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顾衍拦着不让说,便随大家伙一起来看看。
可此时,看到顾衍和薛清脸上青红交加,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白了顾亭一眼,又对自家那个还在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傻帽弟弟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朝顾衍点头致意,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穆见季康这反应,也犯起了嘀咕,倏然想通,赶紧上前把季斐给拽了过来:“阿斐,谨之怎会苛待阿清哥哥呢,你想多了,阿清哥哥病了,需要休息,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可是,阿清哥哥……病还没瞧……”
李穆一把捂上他的嘴:“阿清哥哥没病,你快闭嘴吧。”
季斐不死心:“没病怎么会……而且阿清哥哥脸色那么红,一定是发烧了。”
“你真想知道?”
季斐点头。
李穆将人拖到了将军府外头,四下瞧了瞧,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若想知道,日后我教你便是。”
“教?”季斐更加茫然了。
“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以后莫要在阿清哥哥和谨之跟前儿提这茬,知道不。”
“为什么?”
“容易挨揍。”
季斐:“……”坚决不提。
李穆双手拢入袖中,回头悄悄看了眼,眼睛溜溜一转,道:“阿斐,你明日可以找顾亭比武哦。”
“这又是为什么?”
李穆嘿嘿一笑:“你听我的就对了。别说我不告诉你,这或许是你在年轻的时候,能打败顾亭的唯一机会。”
季斐一听,当即挺起胸膛。“瞧好儿吧。”
众人散去后,顾亭在顾衍杀人般的犀利目光中瑟瑟发抖。
“少,少将军……”
“去,绕着演武场跑二十圈。”
“……为,为什么啊……”
顾衍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得找平叔商量商量你的终身大事了。”
第46章
皇后神情恍惚,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凤栖宫的。她浑身无力,瘫坐在榻上,禀退了众人。黑暗的环境,总是会将人眼中的惊惧放到最大。
“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空荡的宫殿里,有低低的回声在回旋,钻入耳中,让人无端毛骨悚然。
“母后?”
“谁?”皇后浑身猛的一僵,手心满是黏腻的汗水。“不是说了,本宫休息了,任何人不准打扰。”
“母后,是儿臣啊,母后身体不适,可有找御医瞧瞧?儿臣很担心。”
皇后深吸了几口气,道:“没什么事,皇儿不必忧心。就是有些乏了,不必劳烦御医,歇一晚,明日便好了。”
凤栖宫没有掌灯,李肃看不清屋中情况,皇后又不叫他进去,他心中忧虑,便在凤栖宫附近寻了偏殿歇息,直觉告诉他,母后今日的表现,很不对。
皇后性情温婉,不争不抢,日日只知礼佛念经,对任何事都是一笑置之。皇后端庄大方,即便是身体不适,也会极力保持,从未有过失态。
可这几日,皇后便有些不大对劲儿,尤其今日宫宴,这么多年,李肃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如此失仪。
“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母后这般焦虑?”李肃端坐在案前,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半点头绪,直到天明,都未曾合眼。
不知怎的,自从豫王出现,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日清早,李肃简单的洗漱一番,便往凤栖宫去请安,却被大宫女拦下:“殿下,娘娘昨夜睡的不好,这才刚睡下。娘娘说,殿下事务繁忙,不必过于忧心。待娘娘有精神了,自会召殿下过来的。”
李肃没奈何,只得离开:“芍药,若母后醒了,派个人给本殿下带个话。”
“殿下放心,奴婢省得。”
李肃忧心忡忡的离了凤栖宫,心烦意乱下,又不知往哪儿去,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顾府。
听了包进来报,阿清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顾衍,只见他适才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趴在被窝里闷头笑个不停。
顾衍郁闷的看了他一眼,想过个二人世界,怎么就这么难呢。果然府上不好呆,下次还是带阿清去小山谷竹屋吧。
“我去见殿下,你若无聊,便找个话本子看看吧。”
阿清笑眯眯的朝他摆摆手:“你不是叫我少看话本子嘛,没事儿没事儿,你去忙你的,我正好研究研究我的神弓巨弩。”
说着,将兵器图纸扯了过来,趴在床上,托着下巴,认真琢磨起来。
顾衍沏了壶茶,放在他手边够得到的位置,这才离开。
及至书房,便见李肃坐在圈椅上,拧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圈椅扶手,颇有几分烦躁。
“殿下这是怎么了?”
顾衍的声音叫李肃回了神儿,他脑中先是空白一片,随即又想到凤栖宫的皇后,不免叹了口气:“谨之,我最近总有几分心绪难安,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殿下许是这几日累着了,难免胡思乱想。”
李肃捏了捏眉心,一夜未睡,眼中疲态尽显:“这个豫王……恐来者不善。”
“殿下既然看出来了,便更应该打起精神,好好防范。莫叫那些背后宵小,钻了空子。”
“可我总有一种无力感,就连那些年在止云宫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我甚至觉得,豫王这次,是冲着我来的。”
“殿下稍安勿躁。咱们行的端做的正,身正不怕影斜,没有做过亏心事,便不怕他耍什么花招儿。不管他做什么,殿下只记得,这是在我大梁。容不得他人放肆。”
虽然顾衍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有他这番话,李肃莫名觉得安心。
就好像五年前,尽管情况严峻,但是他就是知道,就是坚信,只要有顾家军在,北疆便永远不会失守。
他们总是有这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李肃告辞后,顾衍一贯清冷的面容,也起了一丝涟漪。有时候人对于未知的危险,是有一定的预知的。李肃性情沉稳,不骄不躁,极少见到他这般模样。而能让他失了往日稳重的,必定是很不好的预感。
眼下圣上尚未恢复五皇子李肃的太子之位,无形之中,给了二皇子李端希望,但同时,也是将这二人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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