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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霸主[重生] (糖风大作)


  他思付良久,又问:“那现在的施葭铭,身子里到底是谁呢。”
  “此人城府极深,又极会蛊惑人心。”侯营囡喃喃道。
  施甄冥似乎想到什么,抬眼看上侯营囡,说:“去年雪林一事派去的那些人,只有一个活着回来,我记得那人咽气之前说......”
  侯营囡眸子眯了眯,施甄冥面色冷峻,他的眉头蹙得更紧,烛火摇曳在二人脸上,抹出一股肃杀。
  “他说施二公子会暗器。”施甄冥的话像是某块石头,扑通一声掉进平静的湖中,激起一层波澜。
  “暗器......”侯营囡面上是无法隐藏的愉悦,他在这一刻思路全部贯通。
  施甄冥亦是。
  “据说当年被邢雁鸿拿擎苍一刀捅死了。”侯营囡朝施甄冥笑。
  施甄冥颔首微笑,说:“是了。”
  方才的肃杀一扫而光,二人像两个喝茶聊天的兄弟,插科打诨。
  “不过会暗器的可不止他啊。”侯营囡说。
  施甄冥品口凉下的茶,已经完全黑透的夜包裹住无处散发的热,两个人全身都是汗。
  “是了,这也是你从书册上看到的,猜测不能当作事实。”施甄冥拿出帕子擦手。
  侯营囡也费劲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擦干脸上粘腻的汗,说:“那就查查,总会露馅。”
  侯府里暗潮汹涌,而施府也同样。
  老陈走过来,对坐在屋里百无聊赖的施恩择说:“看见大公子进了侯府。”
  施恩择听到这不动声色地蹙眉,侧首去看桌上油灯,周身的冷峻气息逼人,老陈垂首弯腰忍住自己往后退的脚步。
  “侯林昌能够那么快就轻易认罪,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施恩择突然说。
  老陈有些不明白,问:“可侯林昌已经在地牢咬舌自尽……”
  施恩择将眼神从油灯的火芯上移开,转向屋外,大门敞开,一旁伺候的下人全都回避,院子里静悄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
  “是啊,他把所有的罪都揽了,小到滥用职权,大到谋权篡位。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疑。”施恩择闭上眼用心听屋外的虫鸣,空气沉闷,扰得他烦躁。
  “他在包庇隐瞒什么。”老陈意识到。
  施恩择默认,睁开眼,返到开头的话题,接着说:“施甄冥选择侯家做盾,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呵......”施恩择鼻腔里发出声冷哼,决断道:“可笑。”
  老陈垂首没说话。
  “今日的药拿给他了?”施恩择问。
  老陈颔首,说:“给了。”
  施恩择移上椅背,闭上眼,胸有成竹地说:“他有侯家又怎样?邢雁鸿在我手里,他身上的毒也只有我能解,我身前可是有整个九原呢。”


第46章 丁香
  临安的夏要热更烈,云既明来得时间越来越短,而纪无涯似乎有要事在身,邢清章不敢直接问他们二人,便转去问钱益,钱益每次装疯卖傻,一把抱起平安就去熬药。
  这夜,下起小雨,多日的闷热一扫而光,纪无涯进屋时把沾满潮气的斗篷脱下,邢清章本能地伸手接,可这次纪无涯并未给他,自己把斗篷挂在医馆门前的衣架子上,说:“来的时候淋湿了,不用你占手。”
  邢清章点头,让平安去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纪无涯这些时日每晚都和两人一起吃饭,三人似乎回到一年多以前山上的生活,只是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各怀心思。
  纪无涯把平安端出的汤饭接过去,又将竹筷摆好。
  “老师今日来得晚。”邢清章扒一口米饭,他看上去有些饿。
  纪无涯往邢清章和平安碗里夹菜,听到此话时竹筷一顿,他笑了笑:“外面下雨,路上滑,走得慢了些。”
  窗外细雨淋漓,拍打在清安院木窗上,水珠从窗框流淌而下汇成一块水洼。
  邢清章把饭往嘴里送,点点头。
  他看不见,可不影响吃饭,平安总会把邢清章最爱吃的菜放他面前,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其余的菜就由纪无涯夹给他,这一年多里纪无涯不在,便由平安这样做,现在两人都在他身边,邢清章根本不用夹菜,碗里的已经够吃。
  “渊儿......”纪无涯欲言又止。
  邢清章心思缜密,一听便能知其意,说:“老师这几日总是这样,可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渊儿?”
  窗外忽飘进一阵风,惹得油灯中烛火闪烁,他映进纪无涯苍老的眸子里,那双眸子已经老得没有光,只有瞳孔威震,跟着油灯一起闪烁。
  平安见气氛有些僵,不敢夹菜,把筷子头叼在嘴里,转着眼珠来回瞧二人。
  窗外的雨声盖过一些细微的痕迹,包括纪无涯隐忍的叹息,他闭上眼,又睁开。平安看出来,他的老师比一年前苍老太多,无论是高束的发还是鬓须,全是清一色的灰白,双眼眼尾耷拉,这让平安无由来地感觉慌张。
  “你对云既明这个人了解多少?”纪无涯问。
  邢清章没想到老师会突然提起他,面上神色微怔,他的耳不自觉地泛上红潮,又故作严肃地把手中竹筷放下,面向纪无涯,一双眼没力气地朝下看,油灯的光映进去,那是与纪无涯全然不同的光,是希望。
  “从前与他并不认识,只是听说,下山后我与他相处,发觉此人心地善良,虽是云家长子却毫无公子做派,不论对百姓或是我与平安,都是尽心尽力。”提到云既明,邢清章似乎总有滔滔不绝的话。
  平安听完立马补充:“钱益哥哥也挺好的,还跟我一起熬药。”
  纪无涯抬手摸平安的脑袋,略作停顿,终于问:“渊儿......你待他的心思......云既明懂吗?”
  “什么?”邢清章问。
  纪无涯看着自家的徒弟,才发觉是自己将他与世隔绝太久,心中的愧疚更甚。
  “你啊......都还没看清自己的心......”
  “我的心......”邢清章努力去思索自己老师话里的意思,可还未等他明白,便又听到纪无涯说。
  “雨停了。”
  邢清章认真听,果然发现雨停下,淅沥声戛然而止。
  “可这天上的乌云并没有要消散的痕迹。”纪无涯侧首看窗外:“蛮夷入侵中原那时我失去妻儿,那时的我懦弱狼狈又无能,却自命清高以出世之名闭关于大明山,中原生灵涂炭之时我却躲在山上,天下人都道我是神医神算,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凌迟我的一把刀,然后你来了,我许你表字为善渊,要你居善地,心善渊,我把自己从前因无能而未完成的一切寄希望于你,可现在想来,是老师太过自私。善渊,天上的乌云并未消散,它们越积越多,最终要有一场电闪雷鸣的成灾暴雨。”
  他起身走到邢清章身后,轻抚上他的头顶,所有的慈爱全都给了他和平安,他叹气:“渊儿啊,是老师的错,你该为自己而活。云既明不只是临安云家的大公子,云段目只不过是个幌子,他和琴氏之间的恩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我不阻拦你,老师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可善渊,凡事都要三思,任何事都绝不是浮于表面那样简单。”
  等将纪无涯送走,邢清章依旧没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可他心中却是不自觉地恐慌。
  他的心......也许并不是没能认清,而是不敢认。
  纪无涯所说的那场暴雨到底何时下?这更是一把凌迟在他心中的刀。
  邢清章双手紧握,他面向紧闭的大门,喃喃道:“老师......我该认清吗......”
  纪无涯住云既明那,他每夜偷跑去邢清章那里,今夜回来的有些晚,却发现自己屋里亮着灯,他身形一顿,警惕地走进去,云既明正坐在他屋中喝茶,见他进来,示意人坐下。
  “纪老去哪了?”云既明问。
  纪无涯冷哼一声,他面对云既明时和面对邢清章完全两个模样,不耐烦地说:“云公子这不明知故问吗?”
  “是了。”云既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我就是明知故问。”
  “......”纪无涯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接你下山前。”云既明说。
  “那你早就......”纪无涯想起什么,更觉愤懑。
  “我知道他是邢清章,从他施针时就知道。”云既明毫无保留地说。
  纪无涯气得握紧拳,他双眸大睁,胸口不断起伏,低吼道:“你也知渊儿的心思......你......你根本就没有心!”
  云既明把手中已经冰凉的茶杯放下,身子微向前倾,看满面通红的纪无涯,眯起双眼,毒蛇一样狠戾,像在吐蛇信,他低声说:“自从你下山的那一刻就没有后路,你以为真能逃出去?我始终明了他的心思,也知他是谁,不然我为何放着大大小小的医馆,偏要选他清安院?”说着他朝后倚回去,游刃有余地说:“他的心已经在我这,我活着就能保证他绝对安全,可我要死,他又怎愿独活?”
  纪无涯面上的红消下去,他像是看见一只暖不热心的毒蛇,他的脸色惨白。
  “所以啊,纪老,你只有站到我这里,才能保全他的命......”
  竖日夜里,邢清章忙完一天,正摆好饭菜和平安等纪无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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