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越来越小的雨势,楚心乐命尘凡带着城中的百姓们去寻府下面的地牢里躲着,寻府虽然不算大,但地牢修得却宽敞,若是毒雾真的放进来,东城门失守,地牢也能撑到邢雁鸿他们来。
尘凡带领守备军在城里召集百姓,他们拖家带口,慌张失措,孩童的哭声被战火盖过去,人越来越多,他们神色凝重,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到处都是紧张的喘息声。
平安和霍雾一边一个抓住邢清章的手,他们待在人堆里,算得上是安静的,但平安眼里含着的泪水却出卖他慌张的内心,他从小待在山上,这些年来经过最可怕的事就是在临安云府里看着自己的老师被杀死,自那以后整夜整夜做噩梦,如今好不容易好一点,谁知道竟然又有蛮夷打过来。
“又来了。”周遭的哭声震天,他们这些人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可正是经历过一次,却更加惧怕。
“蛮人又来屠城了吗?”有人哭着问。
但是没人回答,所有的问题得到的全都是一句:“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平安紧紧抓住邢清章的手,凑过去小声问霍雾:“我们要被杀了吗......”他的声音也许太过哽咽,平常冷冰冰的霍雾破天荒地给他一句安慰:“不会有事的。”
霍雾其实心中也没底,但比起平安,他要显得镇定很多,也许是多年来汝南施家的欺压,又或者是三年前那个雨天从层层包围的军队里冲出来过,霍雾的表现和他的年龄总是不相符合。
邢清章身边是个抱稚儿的妇人,那妇人小声啜泣,怀中稚儿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大喊:“娘!娘!咱们是不是活不成了?!”
邢清章松开平安的手,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闻着声音递给那个妇人,又摸索着摸上稚儿的头顶,温柔地说:“不会的。”
哭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平安都开始落泪。
“你说我们奉天到底造得什么孽啊!一个个都盯上这,不是土匪就是蛮人!”男人蹲下崩溃地抱住头。
前方又传来几声怒吼的厮杀,吓得周围立刻静声。
南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看见几个骑兵步兵们朝这边过来。
守备军捂着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大声吼道:“快!把门堵上!”
“骑兵!”有人看清楚了,立马连滚带爬地往北跑:“骑兵打进来啦!”
周围所有人都一股脑地往北跑。
胡特竟然没放过南城门!
因为一时大意,竟让蛮人们有机可乘!
他们拼着命想要把倒下的城门推回去,承受着外面攻城车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尘凡拔剑与奔过来的骑兵们打做一团,守备军带着百姓们往寻府跑,然而跑到寻府外,便被追来的骑兵拦住,守备军拔剑大喊:“往里跑,快——”
还没说完,人头就已经落地。
百姓们失声大叫,乱作一团,邢清章在他们之中看不见东西,只能任凭霍雾和平安拉着,本来还聚在一起的百姓全都挤进寻府,平安在人海中被推搡在地,霍雾见状立刻松开手要去扶平安,邢清章没了搀扶,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骑兵挥刀朝他奔过来。
平安扶着自己脆弱的腰被霍雾拉起来,可当他看见邢清章时立马倒吸口气,大喊:“哥!蹲下!快蹲下!”
骑兵骑马挥刀从邢清章背后砍过来,嘈杂混乱里平安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邢清章的耳朵里,他摸索着朝平安这边走,后面的骑兵已到邢清章身边,刀刃闪出来的光晃到平安的眼,他立马跑过去,在雨中大喊:“哥!躲开啊!躲开啊!!!”
刀影闪过,平安眼前猩红一片,人头滚落在地,无头骑兵的尸体从马上滚落。
云既明拉住邢清章,朝平安和霍雾喊:“跟着我!”
几人最后才进寻府。
南城门已经堵住,城中进来的蛮军也已经全部清除干净。
云既明将人送进地牢中安顿好,又吩咐平安和霍雾时刻抓紧邢清章的手,这才转身要走,衣角却被拉住,云既明狼狈的脸上全是雨水,他转回身,看着同样狼狈的邢清章,鼻子发酸,声音忍不住缓下去,外面的战火似乎与他们无关。
“怎么了?”
邢清章吞口唾沫,声音不大,只能他和云既明听见:“活着回来,”之后又停顿一下,说:“你活着回来,我,我就原谅你。”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腰被搂过去,战火纷飞的奉天,哀嚎遍地的奉天,云既明当着这些人的面霸道地在邢清章唇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等着我,”云既明搂住他,两人的心跳声在此刻合二为一,他嫌刚才的声音太轻,便又加重,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变得颤抖。
“善渊,等我回来。”
第89章 霍刚
雨势已经有了要停的趋势,楚心乐见状只能重新更改战略,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如何点燃烽火,而是如何毁掉胡特手中的毒雾。
“从雨滴倾斜来看,现在是北风,看样子一时半会应该变不了风向。”尘凡说。
他们坐在棚里,昨夜的雨战到现在还没暖过来,他们一人捧着一碗姜汤,尘凡身上还披着霍刚执意要他穿的大氅。
“当时得知毒雾之后,我就命钱益查过了。”云既明说着看向钱益。
钱益也不嫌热,咕咚咚一碗姜汤下肚,这才有点热气,擦干净嘴说:“那毒雾确实是施家的,看样子就是施甄冥给的,不过那玩意数量不多,长得就像一团草球。”
楚心乐点点头,说:“数量不多的话......当时胡特对付邢烟平时应该用掉不少,也就是说,现在他手中所剩不多,也许只够点燃一次。”
霍刚同意楚心乐的说法,他坐在尘凡身边,见他的姜汤喝完,将自己只喝了一口的递给他,又把尘凡手中的空碗拿过来,说:“胡特若是想速战速决,这玩意肯定要在离城门不远处点。”
“不过......”楚心乐看向外面淅淅沥沥几近于无的雨丝,突然说:“我觉得那个毒雾不能碰水。”
在坐所有人都被楚心乐这句话惊住,云既明问:“城主怎么知道?”
“猜的。”楚心乐说:“方才这雨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没有,并且当时吹得是东风,胡特若是在当时就点燃毒雾的话,借东风之利必然能将烟雾吹进奉天,可他没有,他不惜错过当时那样好的机会,也要等雨停。”
在场所有人恍然大悟。
楚心乐把姜汤喝完,说:“那毒雾碰到水就废了。”
云既明将碗往地上一搁,说:“那咱们兵分两路,一会尘凡和钱益你们俩去城外点狼烟台,我和霍刚师父出城杀敌,为你俩争取时间,城主就在此守城。”
所有人都知道,楚心乐已经不能再战。
云既明的战略非常保守,但霍刚却不同意:“战场之上最多的就是变数,奉天的春风变得比天还快,谁都不能确保这个雨何时能停,风向又何时会变,这样安排并不合理。”
谁能想到云既明第一次上阵打仗的排兵布阵就被霍刚给否决了,霍刚的性子云既明清楚,毕竟是从前跟在他父亲身边的老人,他自然对此尊敬,当即便听他说。
“所以我们一会的目的不在于蛮军,而在于点燃狼烟台,所以到时候对付蛮军骑兵我一人足矣,你和钱益去点狼烟台,尘凡和城主守城。”
霍刚的战略积大胆又周详,他这样做的目的不仅是点燃狼烟台,更是在试探云既明和钱益的忠心,他们虽然嘴上说誓死追随城主,但霍刚了解云既明。
尘凡刚想说不用,就被云既明打断。
“那就听霍刚师父的。”
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霍刚到举动,只有尘凡瞧见了。
“你这上战场怎么还带水壶啊?”尘凡瞧见霍刚腰两侧一边一个大水壶,一摸还沉甸甸的,有些纳闷:“还带俩?”
霍刚把他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开,一板一眼道:“什么水壶啊,这是酒,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挨冻啊?我这打仗要是冷了筋骨舒展不开,我不得带两袋酒暖暖身子啊!”
尘凡还在纳闷,还想问点什么,谁知道被霍刚这么突如其来劈头盖脸凶一顿,当场愣在原地有点晕。
霍刚转身要走,可走出两步又停下,他转回身,淅淅沥沥的小雨冲湿他的眉发,白雾氤氲中显得他格外沧桑,那双眼紧紧盯在尘凡身上,许久之后才坦然地笑起来:“就算在后方,厚衣裳还是得穿,我教你的剑法也得天天练,记住没有。”
他就这样站着等尘凡的回答,那倔强模样像一个老顽童,等看到尘凡点头,他才哈哈大笑着朝外走,留给尘凡一个苍老又挺拔的背影,朝他挥手:“走啦!”
丝丝细雨绵密,狼旗在风中摇曳作响,蛮军们的小鼓又擂响了,双方战马呼哧喘气,马蹄刨土蓄势待发,雾气蒙蒙的上午,蛮军们经过一夜的厮打似乎并未有任何损伤,他们露出尖锐的獠牙,暴露出野狼最原始的模样。
云既明骑马和霍刚并肩,他拉紧缰绳,看城门缓慢抬高,听见霍刚嘶哑的声音:“准备——”
后方的易安军们齐刷刷拿出刀,云家军们无声地亮出长剑,顷刻间,细雨掩去他们的呼吸,蛮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从远方的地平线奔驰而来,霍刚几乎能够看清为首的骑兵面上遮盖不住的刀疤,大地在震动,他的心脏跟着一起被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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