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赵东拉住赵远,跪在地上,向母妃磕了三个头。他终于意识到,母妃不在人世,以后只有弟弟与他相依为命,再也没有人能容忍他们的任性。
“母妃最喜欢漂亮,我们给母亲梳头上装,将她打扮的美美的上路。”
赵远抽抽鼻涕,端起盆子,到外面水井打水。自从被打入冷宫,两个孩子快速学会了许多生存技能,从前走个路都要下人扶一扶的娇贵公子,现在也能自己梳头洗衣。
他们给母妃穿上了漂亮的衣裳,把父皇送母妃的生辰礼物,母亲最宝贝的凤凰钗子,给母妃戴上,用毛巾轻轻擦着母妃的脸。
赵凌在门外,透过门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人都会成长,只是,成长的代价,却是失去所爱的钻心之痛。
邝悦榕不是信任他,才把她亲生的两个儿子托付给他,而是走投无路,能选的路只有这一条,她只能把赵敛当救命稻草。
赵东与赵远收拾完一切,乖乖的出门,站在赵凌身后,“哥哥。”
如果此时听见这两个字的是真正的赵敛,想必该是以为大梦没有睡醒吧。赵凌转过身,说,“信我了?”
“信,”赵东说,“我们全听见了。你与母妃说,母妃不是病,是太后下毒毒死了母妃。母妃要我们活着,要我们出宫找舅舅,要我们全都听你的。”
赵凌与邝贵妃的对话,被门外的两兄弟听见。从小在后宫长大的孩子,就算再单纯,也见过后宫的肮脏事。
“既然信我,就按我说的做,出宫不是容易的事。”赵凌指了指院前的石狮子,说,“赵东,你是哥哥,这个疼你得受着,撞上去,使劲儿撞,头破血流,越惨越好。”
赵东二话没说,按着赵凌的吩咐,快速奔跑,一头撞向了院门前的石头,撞得晕了过去。
“我不用教你了吧?”
赵远哇的大哭起来,边哭边抱着赵东,“哥哥,哥哥,来人啊!救救哥哥!”
很快,旁边的德善宫与宁馨宫里住着的贵妃与下人,围过来看热闹。虽然被封了宫门,到底也是姓赵的皇子,路过的太监总管不敢擅自做主,迅速禀报了凤栖宫,凤栖宫一道令下,御医赶来,看皇子伤的很重,血流不止,昏迷中还不停的喊着母妃。
御医进了屋子,可是吓坏了,屋子里躺着邝贵妃娘娘的尸体,已经冷透了。
凤栖宫再下旨意,十几个太监,把贵妃娘娘的尸体抬到了停尸房。受伤的赵东被暂时安置在御医殿旁边的小屋里,方便照顾。赵远哭的太凄惨,抓着哥哥的手怎么也分不开,没办法只能一并带走。
赵凌早早趁乱离开了彩月宫,第一步计划很成功,两个小皇子,顺利入住御医殿旁的小屋子。他算准会这样,蔺皇后表面冷若冰霜,但骨子里却是非分明,邝贵妃有错,但小皇子无辜,她可以放着邝贵妃自生自灭,却不会对重伤的赵东见死不救。
穿过长满紫色藤萝的长廊,赵凌见一金顶奢华马车,停在兰芳宫的门口。
赶马的小厮认识赵凌,这不是今早与自家主子刚刚分别的十三皇子吗?自家主子与十三皇子的关系十分亲密,一路上经常邀请十三皇子同坐下棋品茶,时不时的还亲自做菜给十三皇子品尝。他伺候乌岚十多年,主子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友好热情的。
赵凌算准,乌岚此时已进宫。乌婉大小姐是他唯一的亲姐姐,他回来梁都,当是第一时间来看她的。
“我想见你家主子,麻烦通报一声。”兰芳宫虽没有皇子,却独门独院,地脚僻静,他路上听乌岚说,当年乌婉入宫的时候,乌家送了半个国库的嫁妆,梁帝再吝啬,也得给个像样的院子吧!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乌岚跟在后面。
“十三,快进来,”乌岚很高兴,“姐姐还没见过你呢……也不是……她只是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子。”
“我想请乌贵妃帮我个忙。”
赵凌细细算过,他赵敛在大梁皇宫里,无权无势,半个朋友都没有,唯一能依仗的苏妃,却是与邝贵妃水火不相容的仇人。苏妃险些被邝贵妃烧死在念明寺,非但不会帮忙,说不定落井下石,直接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要来,像过去对待赵敛一般打骂折磨。
乌婉是唯一可能帮他,还有能力帮他的人。
路上与乌岚的交情,也能派的上那么一点点用处。
兰芳宫处处透着奢华糜烂的气息,挂着的字画,是先祖皇帝的真迹,花瓶是千年前的流光凤璃瓷,屏风是南阳地界一万只孔雀羽毛打散拼成的万雀锦,就连椅子凳子,也是几百年才长成的弘阳木所制,正是乌家的家训之三——银子一定要花在看得见的地方,越明显,越能体现出银子的价值。
赵凌再见乌婉,物是人非之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乌家小姐成了中年妇人,胖了何止一圈,骑着马提着剑追着他非要比试的那个身轻如燕的婀娜少女,早已伴随着岁月长流无影无踪。
难怪搜寻赵敛的记忆,并没有乌婉的存在。
不是没有,同在皇宫总见到过。只是变化太大,赵凌没有识别出来而已。
“乌娘娘。”此时不是吐槽身材走形的时候,“我想请乌娘娘帮我个忙。”
乌婉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直白的求她帮忙。
皇宫里,她只与苏妃交好,听的多半是十三皇子的坏话。本想教训乌岚,怎么能跟那种胆小又恶心断袖做朋友,但第一次面对面,乌婉却觉得这孩子不简单。
那双眼睛里,满满是智慧。
“说来听听。”乌婉起了兴趣。
赵凌说,“求您救救十四皇子与十五皇子的性命。世家贵族里,除了洛王府跟玄乌阁,就只有乌家的马车,能随意在皇宫进出。”
乌婉还不犹豫的说,“不救。太后下毒,是为了大梁江山社稷,为了后宫安宁,邝悦榕是自作自受,我凭什么要冒险救她的孩子?”
“孩子无辜,请乌娘娘三思。”赵凌没想到乌婉会立马拒绝,她与邝悦榕该是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姐姐……”乌岚被乌婉打断,“别人都可以,只有姓邝的不行。唯有他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还有你,我警告你别乱管闲事,惹上宫太后,你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赵凌还想再求一求,被乌婉命下人轰了出来。
乌岚很抱歉,“姐姐怕我偷偷帮你,今晚不让我出宫。”
“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或许是年龄大了,或许是在后宫待久了,乌婉不愿冒险,心眼也越来越小。换做赵凌上辈子,他绝对会破口大骂把这胖姑娘骂醒,但此时非往日,赵敛这张脸,虽然有五分像他,终究不是他。
重生的事,他不打算与任何人说。
乌婉是一条捷径,路有千万条,只是麻烦一点而已。
最坏的打算,把两人塞进粪桶里,只要能出皇宫,邝侯爷怎么没有点儿手段把人给接走?
赵凌在宫里溜达,盘算着如何与邝侯爷搭上线。赵敛混的太差,没有朋友不说,下人也没拉拢过。真不知道他这十八年都是怎么活的。
“让开!”马车隆隆经过,速度极快,赵凌被挤到路边的草地里。
咦?
算算日子,是了没错。
燕国皇子……现在应该是王爷了,这个时候,该来大梁国吃喝玩乐了。
在大梁皇宫重地,能行驶的如此狂野,目中无人的,果断是蔺王爷的马车。
人运气好了,想什么什么就送上门。
第10章
马车果然停在了凤栖宫外。
蔺王爷下马车,进了凤栖宫。身为当朝皇后的亲哥哥,蔺王爷压根不晓得避嫌两个字该怎么写。
自从妹妹作为和亲公主,远嫁梁国后,他每年都从燕国远道而来,与妹妹说说家常话。
马车旁看守的侍卫,眼前忽然蹦出来两个小石子。
“什么人?”
小石子又砸中了他的后脑。
侍卫转身,想找到小石子的来源,可黑暗的花丛里,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
他转过身,继续看守马车。
蔺王爷明日便要回国了,此番,是来与妹妹告别,他千叮万嘱妹妹保重身体,这些年来,妹妹越来越憔悴,他看着就心疼。可心疼也没办法,妹妹拒赵起千里之外,从不给他好脸色,夫妻二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后宫的麻烦事多,宫太后又不是省油的灯,嫔妃妻妾互相争斗,动不动就来个暗杀投毒。
蔺皇后把兄长送到凤栖宫门口。
“妹妹,哥哥有句话,不知当劝不当劝。快二十年了,什么心结打不开,何必呢?全天下也就赵起惯着你,容忍你的性子,不跟你一般计较。眼看夏儿快成年了,赵起他还不立太子,不就在等着你开口吗?”
蔺皇后冷着脸,“我与赵起的事,与你无关。”
“好好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蔺祝翁摇摇头,这个傻妹妹啊!
马车里,蔺王爷揉着眉心,年纪大了,从前打仗时候受的伤,后遗症显出来了。一到晚上就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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