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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为妻 (师子洋)



颜老夫人没说话,只接了过来就低头细细看去,然而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将嫁妆单子从头看到尾,颜老夫人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她指着手中的嫁妆单子,对谢氏质问道:“这就是你给书儿准备的嫁妆?宅院铺子和田地庄子不说,酸枝木的家具三十八件,金玉头面八套,四季衣裳二十套,还有压箱的银子一千两,就这些?”

颜老夫人的不满显而易见,谢氏忙起身解释道:“母亲,这都是媳妇按着府里以往的定例来的,不过书儿出嫁,媳妇心疼他,又给他添了五百两,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心意。”

“母亲,这是怎么了?”安国公正好送了江成瀚和蒋氏回来,一进屋见颜老夫人面含愠色,不由有些诧异。

“你自己看看。”颜老夫人却并没有听进去谢氏的解释,直接一甩手将嫁妆单子丢给了安国公。

安国公赶忙接住一看,但他一个男子,这种嫁妆之事,也不大懂,只看着那单子上宅院铺子,田庄山头,金银玉器,绫罗绸缎都应有尽有,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颜老夫人见他神色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便直接道:“府里公中给出嫁子的嫁妆定例的确是五千两,可你们别忘了书儿是缘何要出嫁的?若不是你们的好女儿,书儿本该娶妻生子,这国公府里除了爵位和祖产乃是由长房长孙继承,但其他的一切都应有书儿的一半。

如今书儿被迫嫁人已经够委屈的了,你们竟还如此轻待他,就给他准备这么点儿嫁妆,还不如人家江成瀚下的聘礼多。你们这是自己不要脸面了,也不管书儿将来嫁出去如何被夫家轻视笑话了是吧——”

第23章 发作

颜老夫人虽然一贯严肃,但却也鲜少生气发火,此时骤然对安国公夫妇一番怒斥,两人立时惶恐不易,双双跪倒在地,连声认错。

“是儿子/儿媳的错,是儿子疏忽了,母亲莫气,千万注意身子。”

安国公一向将内宅之事交给谢氏打理,夫妻多年,他对谢氏也十分信任,是以从来没有过多的过问什么,但如今听颜老夫人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谢氏做的有些不妥。

但他也知,真的把一半的家产给颜静书做嫁妆也不现实,只是唯恐再说错了话惹颜老夫人生气,便带着些小心斟酌地语气开口道:“母亲说得是,这嫁妆的确是太少了些,只是儿子也不大懂这些,不知母亲觉得准备多少嫁妆合适?”

颜老夫人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顿了顿,才道:“若要听我的,那便依着江成瀚下的聘礼之数,再翻个翻凑个整,就……两万两银子好了。当然,你们若是觉得太多舍不得,那就当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你们当没听到就是,总归如今你们当家,终究是你们说了算。”

“母亲说得哪里话,儿子、儿子简直要无地自容了——”颜老夫人的话于安国公而言简直如诛心一般,话已至此,他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当即便道:“儿子惭愧,思虑不周,幸得母亲教诲,一切都依母亲的就是。”

安国公说得倒是真的心甘情愿的,他当初从老国公手里接手国公府的时候,对国公府的产业也有一定的了解,而颜老夫人提出的给颜静书的嫁妆,连国公府家业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和颜静书本应分得的一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又怎么会舍不得,甚至心中还越发感觉亏欠了颜静书。

颜老夫人听安国公这般说,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就看向了谢氏。

谢氏听着这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一下就把原定的嫁妆数翻了数倍,面皮一阵抖动,死死地捏住了帕子,才没有让自己失态露出不满的神色来。

给颜静书几千两银子办嫁妆她已经很舍不得了,现在要她拿出两万两来,无亚于割她肉,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这么轻易答应的。

见颜老夫人和安国公都看了过来,等着她的答复,谢氏微微垂眸,做出一副为难自责地模样来,道:“母亲,老爷,妾身也希望书儿能多些嫁妆傍身,将来不被夫家欺负,只是如今府中实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最近数年连年天灾战祸,朝廷几次募捐筹饷,咱们家一次都没落下过,出钱捐物和京中其他差不多的人家相比,更是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再加上各处的庄子也不是这里下雹子,就是那里大旱。咱们家对庄子上的佃户一向仁厚,租子本就是收的极少,若是遇上闹灾减产,不但就地免租,还要反过来给那些佃户贴补粮钱,到如今,早已是入不敷出了许久,只靠着往年的积蓄撑着。

这次给书儿置办嫁妆,因为事情来的急,时间又紧,账上现银一时都取不出多少,最后只得是典当了妾身的几样嫁妆,才总算将将凑够。眼下母亲和老爷要妾身拿出两万两银子来,妾身、妾身是无论如何都拿

不出来了,还请母亲恕罪。”

谢氏哭哭啼啼似诉了一番自己的辛苦为难,虽不掌家多年,但早已知晓谢氏本性的颜老夫人自是不吃她这一套,再清楚不过她只是在做样子,而安国公就不同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明明记得当初他接任爵位时,府中不说各处产业,只账上的流水银子便有三四万之数,怎么这才过去不过六七年的光景,就到了连两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地步?

“府中竟然这样艰难了,你怎么不早同我说?”安国公忍不住道。

谢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泪,道:“是妾身的不是,只是妾身不忍老爷为此伤神,想着眼下虽艰难些,但早晚是能熬过去,却不想书儿的婚事来得这般突然,妾身、妾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谢氏哭得委屈难过极了,安国公纵使想要说些什么,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颜老夫人冷眼看着,她心知谢氏不过是巧言令色糊弄她和安国公,但谢氏既然敢同他们这么说,想来账目上都已做得毫无破绽,让人轻易看不出什么,就算去查,只怕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来。

而眼下颜静书的婚事只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她也没工夫同谢氏在这上面耗。不过谢氏想就这么将颜静书的嫁妆之事糊弄过去,颜老夫人却是不允许的。

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颜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好像前些年,你得了一批上等的紫檀和黄花梨木头,那时说要打成家具,给玉儿当嫁妆,如今玉儿都快十五了,这家具也都打的差不多了吧?”

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安国公乍然听颜老夫人提起,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忙道:“回母亲,家具的确已经都打好了,就在库房里存着,总共有一百零八件,都是从江南那边请最好的木匠师傅来做的。”

“竟有这么多吗?”这回颜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了,她还记得安国公弄回来的那批木头,只看着能打上六七十件器具就不错了,不想如今竟已有这么多了。

安国公又笑着道:“是儿子和书儿他娘,听说南方那边女孩出嫁家具要成套的,且越多越好,这之后就又搜罗了一些木材,最后才凑齐了这一百零八件出来。”

“是吗,如此也好。”颜老夫人点点头,此事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道:“既然账上银子不多,那我就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两千两给书儿做压箱银子,再从库房里挑些珍器古玩,再加上这一百零八件的家什器物,都一并添进书儿的嫁妆里。有了这些,就算其他的嫁妆次一点,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至于玉儿,左右她现在连亲事都没有,就算要出嫁,也得两三年后了,这期间再给她慢慢置办就是。”

谢氏听着颜老夫人轻描淡写几句,就将她花费了无数心血,上万两银子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器具给了颜静书,恨得差点咬碎了牙,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开口道:“母亲,这、媳妇早就同玉儿说过,那些家具什是将来给她出嫁用的,如今就这么给了书儿,玉儿那里媳妇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啊。”

颜老夫人却不以为意,道:“书儿如今这般,皆因玉儿所起,她本就亏欠了书儿,不过几件家具,就当弥补书儿了。她若真心悔改,不会不愿意的。对了,玉儿如今如何了?”

提起颜静玉,颜老夫人想起,她好像如今还没有进祠堂呢。

谢氏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颜老夫人问了,她也只得回道:“玉儿如今还是老样子,大夫说是被吓得厉害,伤了精神,须得调养上半年才能好。”

颜老夫人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甚至心中都已不觉得生气,只淡淡道:“书儿再有一个月就要出嫁了,总不能让他心里带着怨走,玉儿的责罚不能再拖了。”

谢氏立时心中一紧,知道求颜老夫人没用,哀求的目光就看向了安国公。

“母亲的意思是?”安国公却没有注意到谢氏,只询问地看着颜老夫人。

他倒是和颜老夫人想得一样,若是等颜静书走了,再罚颜静玉又有什么意义。只是颜静玉一直病着,又有谢氏阻拦,他也不能真强硬的把病重的颜静玉扔进祠堂,便只能一日拖一日。眼下听颜老夫人话语里像是有了什么打算的意思,比起谢氏的不安,安国公倒是有些乐见颜老夫人替他解了这个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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