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红柚现在还在沉睡,不能详细地表达她的念头。
“师父。”百骨知挤到洛书旁边,发现自己师父好像高了一截,再仔细一看,发现了隐匿在洛书身旁当人体升降机的二零八八,“小……小兄弟?”
百骨知刚想叫出口,蓦然惊觉自己已经和师父的护卫同行这样久,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可能的,但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小七,这个人是谁?也是蛊师?”不等百骨知细想,洛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啊,他就是雪教的掌门胭脂雪。”百骨知当即把二零八八的事情抛到脑后,“姓雪名暮枝。”
雪暮枝。
洛书偏头看过去,对方面容精致略显阴柔,怪不得会被采花大盗垂涎。
虽然同是带着冷意的气质,可是他确实不是阿筹。
洛书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看来,血蛊师是阿筹的可能性就更高了。洛书隐隐期望着老六现在还未崭露头角,或是在雪教任职,但又知道这是决计不可能的。
多想无用。
洛书摇摇脑袋,又看了过去。
雪暮枝正被众人围着,有一个娃娃脸的武当侠士正皱着眉头指责着雪暮枝的作为,掌柜的和大伙计一站一坐,一人呆愣原地,似乎不能接受自己所见,另一人趴在伙计的身上老泪纵横。
面前一派乱象,而雪暮枝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就像是高山雪顶的风,寒凉彻骨,不带一丝温度,也不会被谁所影响。
他垂着眸子看向地上的蛊虫,他身后的雪教弟子也不发一言,就像是一群冰雕。
洛书看着看着,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脸似乎像一个熟人?
是谁呢?
洛书想了几圈,无奈只好作罢。
也许只是既视感,自己多心了吧。
洛书拉拉二零八八的衣袖,二零八八让洛书坐在自己左臂上,右手虚虚护着洛书的头,巧妙地挤了进去。
本来只是想让二零八八把自己放下来自己往里钻的洛书:……不是,你是从哪学的凌波微步?!
走位风骚的二零八八:……现代世界的买菜大妈。
这下子视角真是极好了,被人群窸窸窣窣声音盖过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雪暮枝不知道往地上撒了什么,黑虫已经化成了水,只剩下一地的黑壳,密密麻麻,看着瘆人,让人不由得惊恐,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装得下这么多蛊虫。
掌柜的没有丝毫嫌弃,直直地趴在了小伙计的一身黑壳上,花甲之年的老人,哭得已经哑了嗓子。
“阿喜啊,你不是说要攒钱娶媳妇吗,老爹把钱都给你攒着啊……”
“咱村里的翠翠,上次你不是说相中了,要老爹给你下聘吗,就差一对银镯子了,就差一对银镯子了!”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账玩意给我阿喜下的蛊啊……”
福禄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突然一拳打向雪暮枝,眼眶瞬间就红了,沙哑着声音几近狰狞,“你——!”
福禄脑子不灵光,但是人长得魁梧,有一把好力气,雪暮枝站在他面前,明明是身形修长的男子,却地显得有几分瘦弱。只是面对这力有千钧的一拳,他却只伸出了两根手指。
瓷白的手指,隔着帕子,点上了沙钵大的拳头。
掌柜的豁然抬头,目眦尽裂,嘶吼到失声。
“不——!!!”
洛书身形一动,又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那雪暮枝分明没有杀意。
果然,福禄倒飞出去,那样大的块头,落地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被人抱着,轻轻放到了地上。
那武当弟子连忙过去搀扶,洛书这才发现,这娃娃脸的青年长得颇为眼熟,正是烟雨楼那不分青红皂白就乱说一气的青年。
“你怎么打人啊!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你当人人都怕你这蛊虫不成?!”
他看起来真是气急了,脸因为愤怒涨地红彤彤的,就像是一个掉进火坑里的包子。
雪暮枝沉默着看着青年,想来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雪暮枝这一击时手下留情了的,这人怎么就死抓着这点不放呢。
洛书想了想,上前一步进了人群,语气是被娇养着的纨绔子弟特有的嘲讽与矜持。
“喂,你的眼睛也该看看医生了吧,要是他——”洛书用手里串糖葫芦的木棍指了指雪暮枝,道“要是他真下了手,这个大块头现在还有命在吗?”
“你是哪家的孩子……小孩子不懂别瞎说,”青年一脸的苦口婆心,全然不管身后的师兄弟对他的各种暗示,“他可是蛊师,下手怎会让人看出来。”
洛书冲他翻了个高难度的白眼,“你不是吧,要是以后大块头出事了肯定先往他身上想,他又不和你一样蠢,怎么可能下蛊。”
洛书不等青年开口,接着道:“况且这个小伙计蛊虫入体本来就活不成了,他这是给了人家一个痛快,又怎么成了他的错了。”
“他都没有施救,怎就知道救不成了?他分明就是……”
“闭嘴!”洛书皱着眉头扬起下巴,冷笑道:“你又没学过蛊术,怎么就知道救得成?”
青年甩开师兄来拉他是手涨红着脸,“那你怎么就知道救得成了?!”
洛书满脸的不屑,伸手入怀,探进空间取了一只金蚕蛊出来,冷笑道:“因为我是蛊师。”
第76章
金蚕蛊一出手,众人哗然。蛊之道极偏,又要以鲜血喂食蛊虫,任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竟然是一名蛊师。
“你是从哪里捉的蚕?你这样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蛊师?”青年听见洛书的话,涨红的脸色反而正常了些,脸上不是不可置信,而是类似于长辈看见贪玩小辈的无奈,带着属于年长者的纵容与宠溺,看得洛书一脸牙酸。
小?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十二岁了,当年的阿筹可是从七岁就开始接触蛊了。
想到老六,洛书眼神一暗,看青年越发不顺眼。
“是不是蚕你看不出来吗?你是谁家大少爷,连蚕和蛊都分不清。”洛书神情倨傲十足,尾音被拖得长长的,傲慢至极。但是他的衣着可比青年华美多了,看起来有种“一百步笑五十步”的意思,再加上他画的这张脸长得好,一时之间看上去倒是孩子气十足,不觉令人厌烦,反而有几分小大人的可爱。
“你……”但洛书的这句话显然不知道是戳到了青年哪里的痛处,青年的脸又开始充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确实是一个蛊师?!”
洛书挑挑眉,眼前的青年竟然有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这种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孩子,被被保护得这样好的青年,哪怕撕破慈善的伪装,也固执地相信着自己心中的善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都上百岁的人了,还和他计较什么。
洛书看着气喘吁吁的青年突然就没了兴致,将蛊又放回了怀里,淡淡道,“这是金蚕蛊。”
他说完就转身往人群中走去,反正引起雪暮枝兴趣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也懒得和青年继续掐下去。
洛书说的带着几分与世无争的意思,摆明了是不想继续说下去,可在青年眼里,就多了几分“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说别人也做不到”的意思,颇有几分被骂坐井观天的委屈,想要再说,却先被旁人接了话头。
“没错,这是金蚕蛊。”雪暮枝突然开口道。
他的声音也冷清清的,若不是洛书知道此处懂蛊的人只有他们两个,险些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洛书转过身来,与雪暮枝的目光对上,略显矜持地扬了扬下巴,“还算有些眼光。”
只是不知道雪暮枝突然这样说是为何。
“炼制金蚕蛊,需数百毒虫吞噬毒草,一年之后于存活的十二种毒虫中各选一条,于五月初五封于瓦罐之中,埋入土里,任其吞噬,一年之间日日祷告,一年之后将瓦罐打开,存活的可认主的一条便是金蚕蛊。”雪暮枝慢慢地将炼制金蚕蛊的方法说了,眉眼间神色淡淡, “这金蚕蛊炼制难度极高。”
“哦?”洛书眯起眼睛,“你想说什么?是它太难炼制,所以我不可能炼制出来,还是它太稀有,所以你要杀人夺宝?”
雪暮枝定定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若是你经历了数次炼制才有了这只蛊,那想必手头的蛊不少,我便与你切磋切磋;若你是一举成功,不论你是机缘巧合还是心有秘法,我便欲收你为门下弟子,只等你同意。”
此言一出,连洛书都愣了一愣。先不提雪暮枝对他莫名的无条件信任,单单说他开出的条件,就丰厚到了令任何人都难以拒绝的程度。
况且,雪暮枝创立了雪教,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而洛书现在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被如此邀请,不论是切磋还是收为弟子,都是将洛书一下子捧地极高。
虽然洛书有以此扬名的实力,但是他现在所扮演的小少爷,却是还未将实力表露与人前的。
雪暮枝看着洛书陷入了沉思,也没有出言催促,而是叫弟子去看这一地的虫尸,摆明了是不给洛书压力,要他好好想想。这份细心,说是他将洛书当做喜爱的后辈也不为过了,可问题是洛书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若是此人之前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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