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提起腰间的酒壶一饮而尽。
“殷国那边怎么说?”
“下面的人已经有降的意向,但是殷不救还在死撑。”
冉星辰靠在雪拥身上,摸了一把雪拥的毛,被雪拥嫌弃地用爪子拨开。
冉星辰也不生气,幼稚地又摸了两把,雪拥索性闭眼不去理他。
“殷不救是对的,投降他只能是死。”
方尚清摇了摇酒杯,侧头问他,“你觉得,还有多久结束?”
冉星辰伸出三根手指。
“三年?”
“三个月!”
……
“三个月?”
兰追看向百骨知,沉吟片刻道:“殷国现在节节败退不假,但是之前积累的力量也不假,若是奋力一搏,或是拖延战事,再拖个一两年也不成问题。”
百骨知摇摇头,笑道:“殷老狗是想拖着,可是他的百姓还能拖下去吗?”
五年的战事,殷皇一心想将穹国吞并,穷兵黩武,百姓居无定所,上午犁了地,下午就要被迫迁移,哪里还有功夫去种地种田,流民越来越多,官府不作为,一开始还会开仓放粮,后来便只顾着自己的人。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到底说来,百姓要的安居乐业,富足安康,平安喜乐,五年的颠肺流离居无定所,亲人被强行征兵,粮食被挂搜殆尽。明明都是在开战,都是百姓,穹国的百姓就安定富足,他们却不得不整天提心吊胆,便越发得不平衡。
请愿投降,殷皇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死咬着穹国不放,做的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百姓不知道殷不救的心思与恐惧,只是觉得殷皇是想要他们死。
百姓想要的很少也很简单,想的也很简单。
这个皇帝不好,想让他们死,那他们换一个皇帝就好了。
“四师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
三月后,殷皇自刎于宫中。
……
漫天雪域,少年听到捷报一怔,雪色的蜘蛛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爹爹?”
他眉心一点朱砂,更衬得容貌精致,仿若雪灵。
雪暮枝按住他的头,轻呼一口气。
“小归。”
雪月归的眉眼一点点明亮起来,他看向远处,“想去找……”
“明天就去。”
……
滔滔江水,少年猛地跃出江面,仿若一条小龙。
“什么?爹?你说的是真的??!”
龙韬按按额角,“真的真的,混小子你给我先把外套穿上,人家还在这里看着呢。”
龙宇跳出水面“耶”了一声,“爹我要去找小洛和小归!”
“知道了知道了,你给我……哎哎你去哪?”
龙宇一个猛子扎向了深处,“我给你们捉条鱼庆祝一下,等我啊!”
……
深山密林,韶斩一抬头,金瞳灼灼生辉。
“老雷!你说的可是真的?”
雷世苍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
他张开双手,韶斩从树上跳到他怀里,灵巧地像只猫儿。
“去醉仙楼!”
“好!就是那个……嘿嘿,能不能、咱们这次过去,顺便……”
“顺便什么?你说清楚点,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就是这次咱们过去……把大礼办了呗。”
雷世苍挠着头把韶斩放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只盒子,嘿嘿傻笑,“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房契和银票,我寻思着那些首饰水粉啥的,这也不好保存,这些东西你收着,你想要什么陪着你去买。”
周围一圈的江湖客发出善意的笑声,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嗷嗷地起哄,“雷兄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大一个大个儿,居然也是个惧内的!”
韶斩不甘示弱地一一瞪回去,被韶斩看到的,想起这位姑奶奶的手段,纷纷噤声,怂成了一群鹌鹑,韶斩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是女儿家,遇到这种事情腮边飞红,只是碍于平时的“威严”,还在故作镇定。
“好,回去就办大礼,正好小叶子和厉敢天那混球也一起,对了,你……你起来,你跪下做什么啊!”
韶斩好容易不好意思一次,就看见雷世苍“哐”的一声双膝跪地,那些少女心思顿时飞到九霄云外,还以为雷世苍哪里不舒服,也没了平时“姑奶奶天下无敌”的气势,着急忙慌地去扶雷世苍。
雷世苍还满脸奇怪,小心翼翼地问,“我之前听洛兄说,他们那边提亲都是要跪在地上显示诚意的,我听洛兄说你想体会一次就跪……洛兄又整我?!”
韶斩额角的青筋挑了挑,跳起来去拉雷世苍的耳朵,“求婚是单膝跪地!你给我跪下做什么啊!!”
说着又没忍住笑了出来,直笑得弯了腰。
……
军营中,方尚清听见大捷的消息,猛地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曲青邪笑道:“我说的哪句不是真的?”
方尚清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你……你做什么?”
眨眼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不容分毫,曲青邪将手抵在方尚清身后的帐篷上,下巴压在他的颈窝低笑,“说啊,我的大盟主,我说的那句不是真的?”
方尚清的感受的腰间的酸痛,脸一点点变红、变红,最后红到发黑,一拳轰出。
“曲、青、邪!”
……
战场上,骑在雪拥背上的冉星辰,缓缓放松了脊背。
周围的护卫与战士想去扶冉星辰,冉星辰摆了摆手,笑道:“让大将军带着你们去,一号库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一人拿一样,大家辛苦了。”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士兵自发按军功排队去拿奖赏,拿完回来的,就不远不近地立在冉星辰旁边,确保不会打扰到他,有事情又能及时反应。
冉星辰察觉到众人的心思,低头笑着摸了摸雪拥的毛,雪拥晃了晃大脑袋,趴了下去。
冉星辰从雪拥背上下来,“累坏了吧?回去让御膳房的大厨给你做烤乳猪。”
雪拥耳朵动了动。
冉星辰失笑,“两只?”
雪拥这才勉为其难地把毛茸茸的大脑袋蹭到了冉星辰的手下。
冉星辰摸着雪拥,“不如回头举办次大典吧,也该聚聚喜气。”
雪拥低吼一声。
冉星辰失笑,“知道知道,少不了你的烤羊腿,你的口味和师父越来越像了。”
雪拥全身毛毛炸起。
谁和那个可怕的生物像了!他每次来都撸我的毛!
冉星辰连忙顺毛,“好好好,不像不像。”说罢又嘀咕,“可是明明你每次都被撸得很舒服,肚皮都翻出来了。”
“好好好,不舒服不舒服,雪拥你别炸毛啊。”
……
兰追低头看着殷不救。
就是这个人吗?
他身后道道影子显现,沉默地静立着。
暗影阁。
他们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殷不救,这个男人,曾经的殷皇,看起来四五十的样貌,穿着皇袍,喝下剧毒,在椅子上静静地死去。
这个曾经设计将暗影阁几乎绞杀殆尽的男人,鬓角已有白发,眼角已有细纹。
恨意与怒意在殷殿里升腾。
他们想过很多种方法,该如何将这些年的痛苦还给他,可是他选择了最懦弱的一种方法,一了百了。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半点力气用不出来。
兰追看着这个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无味。
这样一个人。
他回头,看向暗影阁的杀手们,这也是他的家人。
“算了吧。”
兰追摇摇头,脸上的穷奇面具带着骇人的冷光。
他手指苍白而修长,搭在暗色的面具上,然后缓缓地取了下来。
眸子清冷而纯粹,带着有些僵硬的笑意。
很久不曾笑过了。
“和这种人计较,也没意思。”
他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蝴蝶停在了眼睑上,腮边露出一个酒窝,眸子清亮,倒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便是凶名赫赫的追魂刺了。
静立在身后的暗影阁老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低头看看已经凉透了的殷不救。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
药林中,子车两人听见消息,稳稳地点了点头。
一人继续捣药的手稳稳的,一人继续逗弄着蛊皿里的蛊虫,淡定自若,让传信的人以为这两人没有听见,不由得又重复了一遍。
“穹收殷为一省,更名炎城。”
子车痕淡淡颔首,“知道了,多谢。”
后面几位神医诧异道:“圣手,您似乎没怎么感觉惊喜?”
子车痕手下动作不停,“病还要治,药还要煎。”
子车筹将一把蛊食丢下,“蛊还要炼,人还要救。”
大战是结束了,他们的事情又没有结束。
诸位神医了然,接着为自己的沉不住气而汗颜,道了一声多谢,纷纷回座,药林又安静下来。
子车筹歪歪脑袋,轻声道:“哥哥,你好像加错药材了。”
子车痕低头一看,沉默一瞬,又指了指子车筹的蛊皿。
“我的蛊!”
看着手忙脚乱去捉偷偷越狱蛊的子车筹,子车痕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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