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要的是孩子,那就用一个做诱饵,能保下一个也是好的。
母亲没有猜错。
子车欢被接住了。
小小的子车欢被人粗鲁地撩起了头发,然后被他脸上的胎记吓了一跳,接着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竟然是个鬼脸,怪不得你那母亲要抛下你。”
“小子,你招来了一家子的霉运啊!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爹爹、奶娘、管家爷爷、张侍卫……大家死掉都是因为我呀。
原来爹爹和娘亲这么恨我。
子车欢低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口中一片腥咸。
那人下意识地一松手,子车欢便直直地扑向了悬崖。
既然这样,那我就死掉好了。
那人没想到子车痕竟然会一心求死,等到反应过来要抓住子车欢时,指尖刚好与他的衣角擦过,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了下去。
子车欢闭上眼睛从高空坠下,被树枝档过,磕到微微凸起的石头上过,最后落到了溪水里,捡回了一条命。
等他再睁眼,看见的是一个俊朗的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笑着问他,“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洛书,河图洛书的洛书。”
他是洛书,是视我如珠如宝的师父。
跨过半年时光,子车欢回答了洛书的问题。
“我叫子车……痕。”
从今之后,再无欢喜,只余爱恨。
……
洛书抱着子车痕,心里疼得直抽抽。哪怕他的徒儿现在是名冠天下的神医,却也摆脱不了幼时的梦魇。
哪怕子车痕的武功越来越强,哪怕洛书百般开导,但是却依旧习惯用头发遮住半边脸,也只有面对着洛书,可以大大方方地把头发扎起来。甚至在离开落仙崖之前,洛书问他想要什么东西,他选的是一个面具。
雕刻精美,遮住半边脸,将子车痕没有胎记的半边脸更是映地俊美异常。但是这不能改变它的本质。
再如何华美,它终究是一个面具。
再如何修饰,也依旧是挡住了那块胎记。
洛书轻轻地拍打着子车痕的脊背,就像哄着在崖底的那个孩子入睡的每个夜晚。
安心睡啊小五,师父罩你啊。
却没想到这次子车痕没有像以往一样,倚在他肩上慢慢睡去,而是感觉身子腾空,他竟然被抱了起来,然后子车痕走向了面具人。
哦,现在不应该叫面具人了。
这人叫渊临,血牡丹渊临。
洛书猜,大概他就是当年屠了子车家的人之一。
子车痕一只手抱着洛书,一只手将头发拢到了脑后,将胎记完全露了出来,看着渊临冷冷道:“你可记得我?”
渊临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不算致命,一时半会还有一口气儿。他费力地抬起头,仔细地盯着子车痕脸上的胎记,恍然大悟似的睁大了眼睛。
“哎呀,原来是那个扫把星。”
扫把星?!
洛书猛地回头,在子车痕地怀里转过身来瞪向渊临,恨不能将他吞吃入腹。
他的小五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才不是什么扫把星!
子车痕的手臂微微紧了紧,语气冷静地可怕,“你们为什么要对子车家下手?当日行动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说着,他自怀里拿出了一包药粉。
他是圣手,却也是毒医。
嘴毒心毒药更毒,若他想逼供,没有人想体验一下万蚁噬心的痛苦。
渊临显然是在对战时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面上笑得却更加灿烂,面上的牡丹红得要滴下血来。他没有看向子车痕,反而看向了洛书。
“小东西,你真是会挑时候,收留了一条好狗啊。”
“只是眼光不怎么样,明明是罕见的育蛊之体,竟然就这么活活的浪费了。”
“像他这样的体质,就应该待在浸泡着鲜血和草药的育蛊池里,让他的身体内长满虫卵,最后成为蛊王的养料。”
洛书怒不可遏,一粒飞蝗石打过去,渊临的腮迅速地红肿起来。
渊临一边笑着一边吐出了两颗带着血的牙,身体一边颤抖着一边迸出血,他混不在意地看向子车痕,笑的令人恶心,“你啊,就是个扫把星,也就是能哄骗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孩。”
“不过这种小孩死了就死了,想你也不会介意吧。反正子车家一百多口人都被你害死了。这种小孩死了就再哄一个呗。”
“虽然不知道你是给他吃了什么让他体内内力暴涨,但是这种东西,能养出来第一个就能养出来第二个。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是吧,毒医?”
子车痕的手臂越收越紧,洛书从难以遏制的愤怒中回过神来,察觉不妙,连忙从子车怀里挣脱出来,电光火石之间挡住了子车痕的攻击。
洛书看着手中的药杵,脸色阴沉地要滴下水来。
为医者需要绝对的冷静,这药杵应该捣出救人的药,而不是溅上渣滓的血。
若是让子车痕用药杵击杀了渊临,那他每次捣药时都会想起他的噩梦,子车痕的医道就毁了。
显然渊临也知道这一点,他是要死也不让子车痕安宁。
洛书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底线。
平日里有系统管着,洛书完全不会骂人,但是骂人这种事情,似乎气到极致也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只需要把心里的愤怒化为尖针,然后找准对方的痛脚狠狠戳下去就好了。
洛书摸了摸蹲下身的子车痕的长发,然后笑着转过了头。
“那你还真的猜错了,我这一身本事是自己练出来的。”
“阿痕也是我先接近的,这是我家的徒弟,亲的。”
“我家的阿痕是小福星,你们做下的混账别往阿痕身上推,你这种没有担当的人,金鳞和你在一起真是倒了大霉。”
“胡说!”一直笑嘻嘻的的渊临第一次变了脸色。
“胡说?”洛书看了那边抱着阿默的金鳞,意有所指地说:“身临险境,用金鳞挡攻击,甚至抛下金鳞的人是谁?按你的说法,金鳞岂不是也是个扫把……”
“闭嘴!!”渊临被戳了痛脚,狠狠地打断了洛书的话,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瞪着洛书道:“我当然是爱鳞儿的,但是已经伤成了这幅样子,若是带他走,不但他活不下来,我也会死!鳞儿当然是舍不得我死的!”
洛书没和这个自私自利之人说些“难道你就没想过同生共死”的废话,冷笑着打断了渊临的鬼话,“那你为什么用金鳞挡我的攻击?”
“那是……”
“你可别说你早就料到会有人替他挡这一下,要是你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不可能让他活在金鳞身边。”
若是因为可怕的独占欲,将金鳞与众人隔开,甚至将所有接近金鳞的人都干掉,洛书还勉强能认为他是爱到了病态,但是用金鳞挡鞭、将金鳞抛下,就只能说这个人不过是用爱来粉饰自己自私与病态占有欲的变态而已。
他根本没把金鳞当一个人,而是当一个显示他情深不悔、配合他演出的物件而已。
就像是你很喜欢你的杯子,喜欢到根本不能容忍别人碰它,但是杯子摔碎了也就摔碎了,因为反正还有很多杯子,不差这一个。
然而被当众戳穿潜意识的渊临,显然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你说的不过是自己的猜测,鳞儿他是爱我的,而我也深爱我的鳞儿!”
洛书懒得多说,走向了金鳞。
金鳞勉力支撑着身子,抱着阿默,阿默身上鲜血淋漓,洛书的内力将他的内脏都震伤了。
但不是救不活。
洛书感受了一下阿默身上带着的血气,然后塞了一片参片给他吊着命。他刚刚注意力全都放在子车痕身上,现在才发现,在阿默的黑袍子下,竟然露出了雪似的白。
竟然是白发蓝眼。
洛书对此不甚关心,阿默的呼吸平稳之后,他把目光转向了金鳞。
金鳞刚好看向了他。
洛书歪着脑袋笑了一下,向渊临的方向扬了扬脑袋。
金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在渊临期待的目光中突然笑了,如同百花齐放,艳丽无边。
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的担子似的,他笑得不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而是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我恨你。”
第33章
“什……么?”
渊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好像听见了什么全无可能的事情。接着他慌乱地直起身子来,向着金鳞解释。“鳞儿,你一定是生气刚刚我不小心让你挡鞭是不是。鳞儿,我那只是下意识的、下意识的动作。”
“你知道的,”渊临看着金鳞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与寂寥,“那种环境里,谁都信不过,也不敢信,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我真的在很努力地改变了,但是每当我午夜梦回,我总感觉还是在那里。鳞儿,你能理解我的,对吗?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将你保护得好好的。”
渊临近乎祈求地看着金鳞,金鳞依然笑着,无动于衷。
“鳞儿,鳞儿。咱们从七岁就认识了,难道你还看不清我吗?”渊临动作太大了,扯动了肺腑的伤口,不由自主地咳出一口血来。鲜血顺着嘴角滑到下巴上,滴滴晕开的血将黑衣的颜色染深,他却毫不在意,焦急地看着金鳞,就好像把自己的心都要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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