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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敛 完结+番外 (鲜虾堡)



  钟溧自小就对肤色过分白皙,身体过分瘦弱这件事格外在意和自卑。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可他偏又是个要强的,硬生生练出一身极佳的武艺和枪法。兄长用一半的心力可以做到的事,他就必须用上两倍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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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舞文弄墨这类的事情,他们家可真是不擅长。小钟溧就这么跟着爹爹和兄长去了尚书府,全程都在默默打量着这雅致的府邸。

  初次见到霍思予便是在那饭桌上,钟溧打小见过很多小孩子,皮的瘦的胖的,可从没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

  月白色的锦衣衬得肤色雪白,一张小脸蛋更是清秀可爱,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望着面前绿油油的青菜碗。吃饭的时候也是格外乖巧,细嚼慢咽却吃得津津有味。钟溧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总觉得自己碗里的米饭也变香了。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直白。对面那个软乎乎像只小猫儿似的小孩也朝他望了过来。钟溧愣住了,甚至不知如何反应,然后就看见霍思予朝他笑了笑。

  小孩儿的脸颊圆润,唇边有一颗小梨涡,弯着的嘴角看上去十分可爱。

  钟溧又愣住了,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甜到心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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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们渐渐熟稔,钟溧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也学着霍思予的兄长,有些亲昵的喊他,思予。

  霍思予也会弯着眼眸,乖乖巧巧的喊他溧哥哥。钟溧比他高,年纪也比他大,原本在家中都是最小的,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标志可爱的弟弟,心里也莫名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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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了同一个私塾,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文家私塾,老师们都是有名气的秀才进士。只不过钟溧确实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别看他长得一副顶顶好看温雅书生的皮囊,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罢了。

  霍思予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写字还是画画,都很有天赋,也时常被老师们夸赞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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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钟溧也以为自己能一直陪着霍思予,做他的溧哥哥,守着他一辈子。他心里没有别的执念,只是贪恋这一点点奇异的情愫罢了。

  霍思予住的院子里种了一大片漂亮的红梅,天气好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院子里看书,看累了就在睡塌里躺着小憩一会儿,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石桌上随意的靠一靠。

  这都是钟溧趴墙头偷看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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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霍思予十二岁,钟溧十五岁,二人早就约好了花灯节一块出去玩。钟溧还答应了要带他去吃臭豆腐的。

  可惜那段时间霍思予得了伤寒,霍尚书也不允许他出门了。钟溧就偷摸着爬上了墙,将人接了出去。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在舞天女出来后,街上的人都和疯了似的往前涌动,一下子就把钟溧和霍思予冲散了。

  钟溧几乎是急疯了,在街上找了一圈又一圈,可是什么也没找到。他后悔极了,失魂落魄之际遇上了钟家和霍家出来寻他们的人。可即便如此他们天翻地覆的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找到霍思予。

  最近京城里时常丢孩子,却很少有能找回来的。钟溧几乎要溺死在自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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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却突然出现在了霍府门口,除了脸蛋有些红红的,其他和分散时无差别。钟溧无法压抑住那些痛苦的冲动,直接冲上去抱住了霍思予小小的身子,险些就哭了。

  可是霍思予还乖巧的为他擦眼泪,又说自己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跌在坑里睡了一会。

  那一晚,钟溧缩在自己的被窝里,哭得像个丢了糖果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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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仿佛有什么改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霍思予对他在夜市摊子上随意买的面具格外在意,钟溧问了许久才得知,原来那一晚思予摔倒在坑里之后有一个面具哥哥救了他。而那个人戴的面具,恰巧和自己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年岁渐长后,霍思予也不再喊他溧哥哥了,而是有些生分的喊着钟大哥。

  钟溧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喊他思予。

  霍思予的性子也变了些,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了。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看书,钟溧每回去尚书府找他的时候,他不是在书房里呆着就是在院子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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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有个不大好的习惯,那就是睡着之后便很难醒了,即便是被人偷偷抱走也都闹不醒的那种。

  钟溧每次都能寻到些霍思予喜欢的字画带过去给他。但是真正让他明白心意的,还是那一年夏天,某个暴雨过后的午后。

  顶着细碎的阳光,钟溧抱着一卷书画往霍思予的院子里走去。恰巧解暑的冰块融完了,阿冬阿夏也去了地窖取冰。

  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就连微风都带着一缕清凉。霍思予一身雪白薄绡,枕着手臂趴在石桌上小憩。宽大的袍袖从桌边落了下来,随风飘飘荡荡。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已经初见日后的俊俏,偏又带着少年的稚气。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白色发带随意束着,颊边落着些许发丝,衬得一张秀丽雪白的脸庞愈发清致。

  钟溧就这样愣愣的站在霍思予身旁傻站了许久,在这长久的寂静中,唯有被拨动着的心弦反复缭乱。

  他微垂的眼眸,最终还是用极为虔诚的姿态,在霍思予耳后落下了一个极轻极浅的吻。

  这是他唯一一次的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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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溧十八岁那年考取了武状元,霍思予送了他一对护臂,锦上织着日月云朵,锦缎也是最顶级的材质。钟溧可以说是爱不释手了,他立马去打了一对琥珀印章,将山樱花图案的那个赠给了霍思予。

  樱花草图案的则留给了自己。

  若要说最后悔的事,那便是十八岁那年他带着翻墙出来的霍思予去放天灯。他站在墙下,仰脸看着初次翻墙颤颤巍巍的小公子,笑得情难自抑。他张开双臂,将一跃而下的少年稳稳的抱在怀里。

  树影摇花落,月色迷人眼。

  钟溧那点悸动的少年心意即将宣之于口,可临了还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若是我弟弟便好了。”

  霍思予笑得很温柔,少年清澈的声音仿佛落在了他心口,“你本来就是我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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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溧因为羞耻自己的没用,那日有些失魂落魄,霍思予不过去买个面具的功夫,竟又消失在了他眼前。钟溧几乎急疯了,他害怕当年的事情再次重演——直到发现湖边有人落水。

  只远远瞧上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人是霍思予。落水的少年弱的像是小病猫似的,钟溧抱着他踉踉跄跄的冲到医馆,还好没出什么事。原来在他之前,已经有人为霍思予做了急救,可他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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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以为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可还是被自己那个霸道专制的父亲发觉了。老侯爷几乎是暴怒的将他抽了一顿,又立马着手安排钟溧离开京城,去那苦寒之地上战场磨性子。

  离开的前一晚,钟溧求着自己的大哥,偷偷摸摸的去了一趟尚书府。他伤的连翻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院外喊霍思予的名字。

  霍思予踩着院子里的石头趴在了墙头,一身月白色的薄绡随微风轻轻晃动。

  “钟大哥?”

  钟溧微笑着望着他,眼底的哀伤染上了碎光。他挥挥手让霍思予别下来,只是将手里一串山樱花递给了他。

  “我明日就要跟着父亲去沧川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钟溧望着霍思予那双清澈温柔的双眸,收敛了眼底的神色,温声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霍思予微微歪了歪头,问道:“现在不方便说吗?”

  钟溧垂下眸,叹气道:“现在说不行。”万一他死在了战场上,那这份少年心动只会给思予造成负担罢了。他仰脸笑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等我好不好?”

  “钟大哥是武状元啊,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霍思予笑得温温柔柔,解下了手上系着小核桃的红绳递给了钟溧,“我也会努力考上文状元的,钟大哥如果也能看到就好了。”

  钟溧弯了弯眸子:“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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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没能考上状元。

  他也没能及时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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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关大捷,钟溧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他大哥在一个晚上酒后吐真言。

  原来老侯爷扣下了霍思予寄给他的书信,上面提了霍思予被点了探花郎,还有霍尚书准备为他挑选亲事的事。原来这些年思予给他的信都是被父亲偷看过,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到他手上的。

  钟溧终是和自己的父亲闹翻了,被责罚了军棍,即便如此他还是不顾伤势赶回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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