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正在为这个梦想而努力!
猛回身,喝道:“传柔然使者!”
那使者带着从人得意洋洋地回到大帐,“伊沙可汗,是不是按原数进贡?”
摩云笑了笑,“我是想按原数进贡,只是有个朋友不答应。”
使者大怒,“谁这样大胆,敢和强大的柔然作对?”
“就是它!”摩云话未落,陡然抽出腰间佩刀,用力疾挥。
寒光闪处,使者的头颅猛然飞出,“扑通”掉落在地,滴溜溜转个不休。
一腔血喷起丈把高,无头的尸体晃了几下,“咕咚”栽倒在地。
突然变生不测,当场将一干人等全吓呆了。
摩云漫不经心地拭着刀上的血迹,倏然一抬眼,盯住了剩下的柔然侍从,杀气如精电骤闪。
顿时十几名柔然侍从骇得全跪倒在地,磕头如捣,大呼饶命。
摩云傲然道:“回去告诉大小耶氏,从今天起,敕勒再不受柔然辖制!”
大笑声中,一脚将为首的侍从踢出了帐,其他的侍从胆也吓破了,连滚带爬地逃走。
仆从们将使者的尸体抬走,交还给随从,带回柔然。
格木尔愣了半天才猛然醒悟,摩云这一下斩使示威,便是和柔然真正决裂,就算他吐突邻部暗中想示好,柔然也决不会答应。
这一次,连回头之路也被摩云堵死了。
格木尔怒不可遏:“摩云,你恶毒……”
摩云冷冷一笑:“你和柔然小耶氏打得火热,暗中收受黄金牛羊,自然不愿和柔然断交。你一片私心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整个敕勒!”
众首领一想,使者杀都杀了,后悔不得,平时受柔然的窝囊气也实在太多,再听说格木尔收受柔然的贿赂,更加恼火。因为平素吐突邻部就和柔然亲近,主张恭顺,早引起许多人不满了。
草原男儿多耿直豪迈,最恨这等背后交易的事,谁要敢做,周围的人定然瞧不起。格木尔被揭了丑事,气焰顿消,一声不响溜到角落去了。
奇勒布大声道:“杀得好,从此敕勒和柔然势不两立,有谁再敢说投降柔然,便是我敕勒的叛徒,立杀不赦,犹如此木!”拔刀砍断了几案的一角。
众首领无不肃然,跪伏于地,齐声道:“誓死追随伊沙可汗。”
摩云朗声道:“我伊沙可汗摩云对天盟誓,必使敕勒强盛壮大,各部落繁荣昌盛。如违誓言,亦如此木!”一刀砍下桌案的另一角。
首领们纵声呐喊,气势如虹。
摩云含笑看了众人一眼:“还有一件大事,议和第一条,就是要在边境开设榷场,敕勒和天朝进行贸易。以前柔然不准敕勒和天朝通好经商,他们去赚大笔的黄金,现在这些黄金都归我们敕勒人赚了。”
此言一出,帐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名首领高兴得忘乎所以,使劲拍着摩云的肩头:“我们幡豆建部早就想和汉人直接贸易了,天朝的瓷器、丝绸、漆器、茶、酒、纸卖到西域比黄金还贵,敕勒和西域出产的香料、药材、犀角、珠宝、象牙、金银器、宝石、骏马、玻璃器、毛织物在天朝也价格高昂。议和之后,我幡豆建部第一个要做这样的生意,各位兄弟等着看我发财吧,哈哈哈……”
奇勒布笑道:“你幡豆建部会做生意,难道我敕力犍部就不会了?我们部落靠边境最近,比你方便,先抢光你的生意。”
首领们一听,纷纷吵嚷,你争我夺,有发财的机会谁不眼馋?
摩云挥挥手:“别吵!榷场又不是只开一个,到时沿边境线设十几处,各部落分别主持一个,随便你们怎么做!”
众人喜不自胜,忽然将摩云抬起,在空中抛了七八次才放下。
草原的男子生性外放,大叫大嚷还不足以表达喜悦之情,便互相围抱成一圈,又唱又跳。
格木尔气恼之极,原本还指望事后暗中联络几个部落首领反对摩云,如今大家都被贸易之利所打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如此热闹情形,越发反衬出他的失败,留身不住,羞愤而去。
摩云穿过欢乐的人群,独自走到帐外,深深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
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敕勒摆脱柔然,与天朝议和,这多亏了罗文琪谋划的榷场贸易之计……
在小绿洲休养的几天里,两人为敕勒顺利议和之事煞费苦心。摩云担忧的就是各部落人心不齐,容易被人利用,反对议和,以致功亏一篑。
“五哥,还记得从前我教你的一句古话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敕勒各部落之所以纷争不息,无非都是为了利益二字。只要你的主张可为大家谋利,人人有利可图,谁还会反对你?”
罗文琪蕴满笑意的眼眸似绿洲泉水一样澄澈透明,光影明灭,变幻莫测。
“假如两国边境开榷场,通商贸易,敕勒各部落能获利丰厚,必然赞成你的议和主张。就算柔然收买他们,付的钱能和经商之利相比吗?各人权衡利弊,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果然事实如此,先前杀使示威,众人虽没有公开反对,可也有几个首领的神色不以为然。但一提榷场之利,人人心悦诚服,再无异议。
阿宣,你胆识过人,奇谋妙算,智勇双全,将来定是一代名将,国家重臣。慕容翼飞有你这样的臣子,是他的幸运……
你忠肝义胆,一心为国,我为敕勒联盟可汗,责任在身。你我各有职分,远隔两地,怎样才能长相厮守呢?
鬼城中的一夕缠绵,刻骨铭心,每一个细节都鲜明清晰,宛如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相处的点点滴滴汇聚于心,丝丝渗痛,不可断绝。
阿宣,我不在你身边,伤了痛了,谁来拥你入怀,陪你度过漫漫长夜?
风扬起了他的衣衫,深沉的眸光凝视着南方,仿佛在追寻那清逸如仙的身影。
“报……”一骑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不等勒缰便滚落在摩云面前,“可汗,边境急报,柔然人烧了边城露天粮栈!”
摩云心头“噌”地蹿上一股寒气,揪住探马吼道:“人呢?阿宣……不,罗文琪伤到没有?还有那个高靖廷……”总算想起罗文琪不是边关主将,连忙加个添头。
探马被抓得骨头都快断了,大叫:“高靖廷和罗文琪只受了点轻伤,没事……”
摩云顿时又惊又怒,“什么叫没事,掉根头发都是有事!快说,他伤得怎么样?伤在哪里?”
探马一脸茫然,“可汗是问高靖廷还是罗文琪?”
“笨蛋,当然是……是两个人!”摩云怒不可遏,这个白痴纯粹是在考验他的脾气。
这种事好像不在打探范围之内吧?可这话又不敢对可汗说,探马苦着脸,竭力回忆听过的只字片语,“听说两个人在粮栈救火时被烧伤了,高靖廷因为救罗文琪伤得严重些……”忽见可汗的脸阴沉得就快起风暴了,吓得没敢再说下去。
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气,高靖廷想干什么?阿宣不是说这个高某人百般刁难他,现在突然又发什么善心?
回想起万狼阵中见到高靖廷时,看向阿宣的眼光就火辣辣的,肯定不怀好意,活脱脱一头大尾巴狼。偏偏自己又不能陪着阿宣,可恶啊……
摩云咬了半天牙,一低头,探马还跪着,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忘了问,忙道:“粮草烧光了?”
这个方面打听得最全,探马如释重负,擦着汗回:“露天粮栈十万担粮草分了近三万担,当场抢运出两万担,烧掉了五万担左右。”
一半的春粮被烧掉了,这意味着天朝边关三十万大军在未来三个月中有一半时间要挨饿……
最令摩云不解的是,以罗文琪的智勇,怎么会让柔然人轻易烧了粮呢?
一转念,以阿宣的个性,对火烧粮草之事一定深觉内疚,非自揽责任不可。
想到罗文琪自责的模样,摩云心痛得几乎拧成了结。
烧粮事小,边关震动、军心不稳事大,处在旋涡之中的罗文琪必要克服困难,方能保得边境平安。
如果有办法能帮阿宣渡过这个难关就好了……
摩云原地踱了七八个来回,眼睛一亮,已有主张,立刻派人请来了奇勒布,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奇勒布大惊:“什么?你要送天朝五万头羊、两万头牛,还要亲自押队前去?”
“赤手空拳的,天朝怎会相信我敕勒有议和的诚意?如今边城粮草被柔然人所烧,急需补给,敕勒赠送的牛羊无疑雪中送炭,岂不是天大的诚意?”
奇勒布捋捋虬髯,一双豹眼直盯着摩云,似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摩云心虚,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姐夫,你觉得不妥?”
“你出的是好主意,可我怎么觉得好像别有用意……”
不出所料地发现摩云的脸开始泛红。
奇勒布叹了口气,从小看摩云长到大,对他实在太了解。最近这个小舅子动不动就发愣,一会儿笑容幸福得像草原盛开的花,一会儿愁眉苦脸似天上盖乌云,别人问起就像雪山崩一样发脾气,也不再喜欢聚众喝酒打猎唱歌跳舞。从前精力旺盛四处乱跑,活泼开朗没个闲时,现在无事便静对草原沉默是金,吹着忧伤的羌笛,眉宇间锁着怅惘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