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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人之危[重生] (一只大雁)


“什么伞。”岳霄笑吟吟答,“我是要做为你遮风挡雨的树。”
他以为他说一说甜言蜜语的话,沈清喻觉得开心也好,怪他油嘴滑舌而生气也罢,至少会暂且忘记这件令人不快的事,可这一回他的确是猜错了,沈清喻听完他说的这句话,也只是微微一怔,仍是有些消沉。
“你是为人遮风挡雨的大树。”沈清喻轻声道,“我也想当一棵树。”
他也想如岳霄或是江延一般,遇到危险时,能够挺身而出庇护身边的其他人。他知道岳霄钟意他,可岳霄对他的喜欢,至少有一部分是将他当做是轻易便会破碎的珍宝,想要将他藏在羽翼下,捧在手心里保护。可沈清喻不想如此,他是想与岳霄并肩而立的。
以往他没有这个机会,天生病体,倒令他做什么事都困难万分,现今却不同了。
岳霄也稍稍有些吃惊。
他教沈清喻不要轻易相信他人,教沈清喻如何明辨是非,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沈清喻是需要他去保护的,他下意识便将沈清喻放在了一个柔弱的位置上。
他皱着眉思索,他来中原江湖这么久,自然听说过凌行之与他那魔功的故事,那魔功是速成,不出十年,沈清喻应当就会成为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人,而他习惯保护沈清喻,如今这关系变化,反倒是稍稍让他有些调整不过来了。
岳霄有些难言的欣喜,却又有些怅然,可他终归还是开心的,于是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清喻的肩,笑吟吟道:“我等你。”
……
翌日天明,众人一同上了山,前往沈清喻母亲的墓。
这山上四处是些平民百姓的坟茔,看起来倒像是个破败的乱葬岗。沈清喻的母亲葬在山的另一侧,位置比起其他人要好上很多,周遭也没有那些挖得乱七八糟的墓穴,仅有几方不知其主的小坟茔在后侧陪着她。
以往沈清喻一直觉得那些都是无关之人的坟墓,便也不曾细看。这一回他们是要来找凌行之留下的秘籍与入歧刀的,他便仔仔细细一方一方坟墓看了过去。
起初那几方墓碑并无多大异样,他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到母亲墓穴近旁的那处荒坟时,他隐约瞥见墓碑上写了一个“凌”字,便不由的一怔,再仔细将墓碑上的尘土蛛网扫去,定睛一看,上面端正写了数字。
「亡夫凌……之墓」
中间几字似被风霜侵蚀抹去,已是看不清了,沈清喻以往一直以为这是无关之人的墓碑,他那时倒还觉得从不见有人给这人扫墓,实在有些可怜,为母亲清整坟茔时总会帮这人拔掉墓上杂草。
如今看来,母亲的墓边便有一位姓凌而无姓名的人的坟墓,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了。
沈清喻知道他生父凌行之死在正派围剿之下,连尸首都不知在何处,自然不会有墓穴,他觉得这处野坟古怪,便同岳霄等人说了,给这位墓主上了香,便请岳霄等人掘开了墓室。
这果然是个空墓。
墓穴内静置着一方石棺,不见任何陪葬物事,而那石棺之内——沈清喻请岳霄用内力推开棺盖,入目便见那石棺内并无尸首,而是放着一套衣物。
凌自初喃喃道:“这是义父的衣冠冢。”
沈清喻沉默不言。
他已看见了。
衣物腰侧摆着一柄刀鞘漆黑的长刀,刀下以油纸捆扎压着一本册子。
他想那就是父亲留下的秘籍。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柄刀拿起来。入歧很沉,入手一片冰寒,岳霄要伸手助他,他却拒绝了。如今这个久病缠身的身体,光是拿起这柄刀就几乎已耗尽了所有力气,他只能将刀尖抵在地上,一手按住刀盘,用力将入歧自刀鞘中□□。
宝刀尘封十数年,却丝毫不曾锈败,日光折于刀刃之上,刀锋寒光耀目,沈清喻眼中酸涩,一时不知是刀刃寒光刺目,还是悲恸越过二十余载光景而来,他闭上眼,屈指轻轻弹在刀刃上,一瞬铮然刀鸣,清脆入耳,只听得身后江延低声赞叹。
“好刀。”
沈清喻心跳渐快,像有火光在心上雀跃,这感觉实在是奇妙得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
第17章 17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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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拿到了入歧与秘籍后,众人便打算离开此处,尽早随岳霄与江延二人出关,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回中原报仇。
可他们既已经过了沈府,沈睿文与沈清喻自然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他们将东西收拾妥当,转而下山进了城。沈府在城内也算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府邸修得极大,可如今却只余一片残垣断壁,当初那些恶徒放火时,连带着周遭许多户人家都遭了殃。踏上那条街道,入目便只是焦黑的断砖屋瓦,空寂寂的不见一个人影。
沈清喻以纱笠遮面,站在街口遥遥向沈府望去,他不能走得太近,以免张修远在此处留了人看守,也只能匆匆一瞥,便转头随岳霄离去。
沈睿文在他身后叹气,随即快步跟了上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总有一日,我会再回来的。”
沈清喻轻声回答:“是。”
他们总归是要再回来的,只是如今还并不是时候。
他正情绪低落,忽而听得凌自初在前头开口,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要回来,不仅要回来,还要敲破张修远那家伙的脑袋!”
沈清喻知道凌自初是想安慰他与沈睿文的,只是他并不擅言语劝慰他人,所以才胡诌了这么一句话。他正想说话,沈睿文已抢着答道:“对!敲破他们兄弟两的脑袋!”
不料江延冷冷开口:“凭你们二人的武功,还想敲破张修远的脑袋?”
沈睿文一噎,将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凌自初却眼睛一亮,急忙拉过沈睿文的手说道:“沈兄,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一种神药,能助你迅速提升功力!”
沈睿文:“……”
凌自初:“不要五百两,也不要一百两,只需二十八,大力神药带回——”
岳霄打断他:“那你的武功为什么这样差?”
凌自初:“呃……”
江延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中原武林还有这种药?”他蹙眉问道,“我在关外倒是从不曾听闻。”
凌自初顿时来了兴趣。
“江兄!你我果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凌自初拉住江延的胳膊,将他扯到几步之外,以免再有人打断他二人的交谈,“来来来,让凌某为江兄介绍一下我圣教中最为出名的大力神药!”
岳霄:“……”
燕阳呆怔怔看着江延真的同凌自初走到了一旁去,忍不住扯了扯岳霄的衣袖,小声问:“岳前辈,这世上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岳霄捂住了自己的脸。
……
他们一路离了城镇,打算就此出关。
暮时他们在一处破庙歇脚,沈清喻将入歧的刀谱捧出来,一字一句细细读过去。他幼时学过剑,这刀谱他看得似懂非懂,他便想也许还需要岳霄从旁教导,正欲请岳霄过来看一看,却见岳霄与江延二人忽而惊警,将众人护在身后,退至屋角。
沈睿文脱口问道:“怎么了?”
并未有人让他噤声闭嘴,来敌显然已知晓他们在里面了,岳霄与江延对视一眼,道:“有贵客来访。”
他话音方落,果真便有人在外轻笑,道:“岳大侠好耳力。”
这声音,是张修远。
沈清喻未曾想到他们竟阴魂不散追到了这地方来,他手中还拿着刀谱,匆忙塞进了怀里去,入歧刀与他而言太过沉重,是岳霄帮他拿着的,裹了层层黑布负在岳霄背上,沈清喻想张修远他们应当看不出岳霄背上的是什么。
思索之间,张修远已推门进来了。
他仍是与他的胞弟张修明在一块,只是此番他们干脆连手下也不带了,两人就这么大剌剌走了进来,丝毫不惧屋内还有岳霄与江延二人在场,摆明了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还有后招。
沈清喻不由便想起江延所说的那个面具人。
那人应该就在附近,否则张修远与张修明应当不会如此胆大的。
张修远看了看他们几人,忍不了一笑,问:“沈少爷,应府不好吗?怎么就来这地方了?祭祖啊?”
沈清喻挑眉答道:“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系。”张修远收敛了笑容,眼中渐渐地露出一丝恨意来,“你们从我手中逃走了,主上可怪极了我。”
“主上?”沈清喻明白他所指的是那面具人,微微一顿,反讽道,“贺逐风若知他的弟子唤人做主上,不知会有如何感想。”
岳霄便接口道:“清喻,我想你行走江湖的资历尚浅,应当不知道有的人是很喜欢当条狗的。”
张修远听他们如此说,神色并不好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笑了笑,说:“逞一时口舌之快,待会儿不还是得死。”
沈清喻心中并不乐观。
他虽并未见过那面具人出手,可听江延所说,那人的武功高深莫测,又有张修远兄弟二人在场,他们显然并不是对手,事到如今,如何全身而退,实在是个令人为难的问题。
张修远已缓缓地将剑自剑鞘中拔了出来,叹气道:“怪就怪你父亲与邪魔外道为伍。”
他未曾说完这句话,沈睿文已一惊,抓住了沈清喻的胳膊,愕然道:“青阳!”
沈清喻不由也一怔,目光一晃,停在了张修远手中的那柄剑上。
青阳。
那是他父亲的青阳剑。
沈府焚于一炬,连尸首都不曾给他们留下,他们自然也不知道沈契的配剑去了何处,此刻这青阳剑在张修远手中出现,他猛地便觉呼吸一滞,咬紧了牙,却发不出一言,只觉恨意如野草般于胸中疯狂蔓长,附骨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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