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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金推] (五军)


  这严怜雁本是罪臣之女,没入教坊司后名声大噪,乃秦淮名妓之一。梳拢她需要请不少名人雅士,楚王连这个都要小心请旨,问得元昭帝的意见,可见行事十分谨慎。
  游骥见自家公子眉头紧皱,想了想,小声提醒到:“公子,那时千户会不会就是冲祁兄来的?崖川的时将军可是时千户的大哥。”
  崖川大军的战报中,左参将时现不幸战死。众人都传言是祁卓通敌叛逃所致。但这毕竟是京中谣言,时南年纪轻轻升至御前侍卫长,深得元昭帝信任,心思不会太简单。这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兄报仇?更何况在成园行事,必然会得罪国公府。
  徐瑨沉吟不语,祁垣缓了这一会儿,大约也听出点眉目来,反倒是皱眉道:“好没道理!我爹要是叛敌了,我全家都得杀头,他着急个什么劲!要我爹没叛敌,他大哥的事情更跟我没关系了。他是有多等不得?”
  游骥一怔,不禁道:“也对……”
  徐瑨微微点头,对游骥道:“让和叔悄悄去查,不管查到了什么,都速来告与我知道。至于时千户……道声得罪,关去南园吧!”
  他刚刚过来时,国公府的侍卫长已经过去了,况且今日罗仪也在,不会让时南走脱。至于剩下的……自有人会处理好。
  游骥应下,匆匆走开。
  徐瑨低头,见祁垣这会儿不抖了,但还赖在自己身上,像是找到个靠背般站没站样的,忍不住笑道:“你今日倒是热情。”
  他倒是不介意被多靠一会儿,但园中毕竟人来人往,俩人总不能揽一块走路。
  祁垣反应过来,试了试自己的腿脚都有力气了,忙嘿嘿一笑,若无其事地站直了。
  徐瑨只装作没看到他的那些小动作,想了想道:“今日是我疏忽了,你往年不出来走动,怕是看见谁都不认识,别人若有恶意,你心性单纯,也难分辨。这样,今天上午你先跟着我。下午的时候你再跟着阮鸿……”
  他丝毫不觉得“心性单纯”这个词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东池会上有小侯爷,如今成园里又有时千户,个个都要对祁垣不利,让人揪心的很。
  祁垣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心中暗暗下决定,以后回了国子监一定对徐瑨好点,洒扫的时候勤快些,不要再装肚子疼脚疼的偷懒了,以后有了好吃的也给徐瑨带回去一点,不能总让对方烧水煮茶……
  他边琢磨边偏头看,徐瑨此时仍穿着刚刚紧腰束袖的射箭服,愈发显得窄腰长腿,琼枝挺秀。祁垣看一眼不过瘾,又频频回头,眼神直往人家的长腿上招呼,暗想刚刚这双腿够有力的,能在马背上跨坐的那么稳。
  徐瑨正看到湖中画舫,本想问他要不要同游,扭头撞见祁垣这样,微一怔愣,连忙转开头去,只是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似乎忽然不知道怎么走路才好,脸上也泛起薄红,热乎乎地烧到了耳朵。
  俩人都一言不发地走路,直到进入画舫,祁垣才惊喜地“咦”了一声。要知道天下画舫,除西湖之外,便是金陵和扬州的最为有名。祁垣自小便爱游湖,坐过的船比走过的路的都要多。徐瑨这画舫跟扬州的更像,四面有窗,镶嵌大块玻璃,四角悬灯,中置三张八仙桌,上有炉瓶三事,瓜果吃食,色色精美。
  这样大的画舫名叫大三张,但大三张一般无灶,这艘却在船首设了茶灶,可以做饭煮茶。
  祁垣欣喜地在船舱里来回转了两圈,眼睛晶亮,只恨这份惊喜没法跟人分享。
  徐瑨倒没料到他这么喜欢游船,挥手让侍女都退下,又让使船的往荷花坞方向开去,自己则从怀中取出穿心盒,从里面拿了一点香块出来。
  祁垣隐隐嗅到一丝清新的莲花香味,转头去看,便见徐瑨正把香炉的香灰抚平,又拿香匙慢慢探出炭孔。祁垣笑着过去帮忙,夹了烧好的木炭放入孔中,边拿香灰盖着边问:“这可是我送你的那个?”
  “正是。”徐瑨切了一小块放在隔片上,等清远的香味阵阵熏出,不由笑道,“淡香杳杳,颇有雅意。”
  祁垣听出他在夸自己,骄傲道:“那是自然!”想了想又故意卖好,“你可是有福呢,最大的两个我都留给你了。”
  徐瑨却摇了摇头:“逢舟兄说笑了。”
  祁垣一愣:“咋啦?”
  “我虽有香丸,却没有香囊。”徐瑨道,“说起来还是谨之兄更有福一些。”
  祁垣:“……”
  早知道这香囊这么受欢迎,今天就带几个在身上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回头再给你补上,但见徐瑨似乎真有些失落,又把话咽了回去,将自己身上的那个解了下来,“这个给你,本公子最喜欢的一个了。”
  徐瑨本来是故意逗他,没想到祁垣这么当真,这下一愣,反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祁垣头一次哄人,见他犹豫,忍不住凶巴巴道,“要不要?不要就绝交!”说完也不等徐瑨给反应,自己选了个位置,给人挂腰上了。
  徐瑨没辙,见他系好之后又喜笑颜开起来,不由也笑了笑,“那你戴我的这个吧,要不人跟我故意向你讨东西似的。”
  祁垣看了眼,见徐瑨原本戴的是个镂空的莲纹白玉香囊,玉质细腻,草叶枝梗互为绞缠,下面缀着百结丝绦,一看便知不是俗品。
  他不爱在钱物上占人便宜,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个。”
  徐瑨猜到他大约是嫌这个贵重,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身上只有这个和穿心盒。”又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故意道,“必须要一个。”
  “那我宁愿要穿心盒。”祁垣忙道,“你这个香囊,搁我这保不齐哪天就磕坏了,你还是自个戴着吧。”
  说完生怕徐瑨改口,干脆自己把桌上的小圆盒拿了过来。
  徐瑨挑眉,故意“咦”了一声,调侃道:“逢舟兄不是说……这是私相授受的定情之物吗?”
  祁垣听出他的揶揄之意,面上一热,强自镇定道:“那又怎么样?跟我授受你也不亏。”
  徐瑨一听,忽然想起自己前阵子犯愁的“帮忙”之事来,再看祁垣眉眼如点,面色微红,低垂粉颈,让人忍不住想要噬咬一口,尝尝鲜嫩的味道。徐瑨的喉咙忍不住发紧,他抿了下唇,等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心中骤然一慌,急忙转开了头。


第37章
  画舫悠悠荡荡,转入了荷花坞。船上的俩人熏香喝茶,赏景看花,却不知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方成和的眼里。
  今天阮鸿请方成和来画画,特意跟国公府的管家要了这处僻静的小楼。阮鸿去参加射柳之赛时,方成和便决定自己先过来看看,好找些灵感。这会儿阮鸿没来,倒是先看到了徐瑨和祁垣在画舫上又赏花又钓鱼。
  他摇头笑笑,将那侧的帘幔放下,又轻叹一口气,自己仍是走到画桌之前,缓缓磨着墨。
  阮鸿噔噔噔地跑上楼时,见到的便是方成和的手执墨锭,淡然不语的模样。
  此时的方成和看起来十分疏离冷淡,跟平日里自恃聪明,轻薄讥诮的样子判若两人,阮鸿看呆了一瞬,直到方成和轻咳一声,才回过神。
  方成和瞥他一眼,张口便道:“你便是爱慕我的风姿,也应该往里走走,离得近些慢慢看。在门口能看出什么?”
  阮鸿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心想果然还是这个方成和,刚刚的大概都是错觉。
  方成和自恋,他也不遑多让,摇着扇子道:“论仪表,自然我更好些。不过老天爷倒也公平,我虽比你英俊潇洒,比你聪明伶俐,又比你身强力壮,但在课业上就不如你,画画上也不如你。”
  方成和笑着总结,“所以你好在金玉皮囊,我好在肚中锦绣?”
  阮鸿刚要点头,意识到不对,“嘿”了一声道:“你才金玉其外呢!”
  说完笑嘻嘻凑过去,朝画纸上张望。
  方成和让他准备的乃是翰林书画院特用的生宣纸,阮鸿搞了几张整幅的来,却被方成和裁成了纵约一尺,横有一丈的长卷。
  方成和自顾自地调着颜料,阮鸿倒也知趣,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后来索性干起了磨墨的活。
  方成和看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作画。他下笔极快,须臾间便勾出远岸云雾丛树,近处山石短桥,或小斧劈皴或夹以短斫,线条细劲,令人惊叹。
  阮鸿头次看他正经作画,不由目瞪口呆。再看方成和,对着画纸端详片刻后又在山石旁和短桥边细细绘出几从花草,笔触极其精微,或以淡绿涂细叶,或以藤黄染百合,以胭脂着月季,另用朱磦白粉点花蕊,色色精妙,繁复艳丽,竟毫无纵逸之迹。
  只是阮大哥最爱的那幅《雪竹图》放纵简逸,意境开阔。这会儿方成和却用工笔淡墨,意境笔法与《雪竹图》截然不同。阮鸿不解其意,但心中却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样子。
  方成和细细绘完,又在一旁题字,却是端正小楷,上写坡翁小诗一首:谁能铺白簟,永日卧朱桥。树影栏边转,波光版底摇。
  阮鸿双眼一亮,暗暗叫好。
  这却只是第一幅。方成和在短桥之后稍稍休息了片刻,又再次起笔,开始画双池荷叶,新荷初绽,莲叶田田,这次笔法比刚刚稍显粗简,方成和的神情却愈发凝重,一旁的题词也改为了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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