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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金推] (五军)


  祁垣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只见书皮上写着《辑录》二字,翻开一看,却是关于四书义理的,先是阐述如何破小题,后面又有现成案例。
  徐瑨原本负气转开了身子,但听这俩说话,又忍不住回头,只见书上楷体小字规矩纯熟,清秀丰丽,令人眼前一亮。
  他不由地赞叹了一声,惊讶地看向方成和:“这本书……”
  方成和笑道:“闲来无聊,整理一下。”
  说完从祁垣手中接过,又递给徐瑨一览。
  徐瑨翻开看了几页,赞道:“此书对于小题破解整理得相当完备……方兄之心良苦且勤矣。”
  祁垣原本什么都不通,一听徐瑨这么讲,倒是明白了过来——方成和为求速成,把总结出的破题秘籍都写了出来,拿给自己看。又在后面举了例子,这样考试的时候,如果碰巧自己背过了,那就省事了。
  他倒是也知道,凡是做文章,破题最重要。只是他原本差的太多,不成文理,况且这么厚厚一本,他也背不过。
  徐瑨把书卷递过来,祁垣兴致缺缺地抱住,仍旧不太开心。
  徐瑨却当他是恃宠而骄,暗暗为方成和的苦心感到遗憾。不过既然这俩没什么逾矩的行为,他也不好一直跟着。
  祁垣这人有些难沟通,徐瑨犹豫了一下,转向方成和,隐晦道:“方世兄,祁贤弟年幼冲动,又才入监,许多事情不晓得厉害。万望世兄多多提点他,况且如今大比在即,我们都应事事以学业为重,克己复礼,方不负圣恩。”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似是警告,语气却又很温和,内容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祁垣听得云里雾里,方成和倒是一乐,连连作揖,满口应下。
  等人走了,祁垣忍不住嘀咕:“也太倒霉了些,怎么就跟他分一块了。”
  方成和却哈哈大笑:“子敬兄对你甚是爱护,你还有何不满?”
  祁垣道:“我跟他非亲非故,他爱护我干什么?”
  方成和点头:“对啊,这关系可真好……”
  祁垣听他口气揶揄,斜睨了一眼,“还没问你呢,你跟阮世兄怎么回事?他给你放泻药,你也给他放回去不成?”
  方成和嘿嘿直笑:“不会不会,我哪能呢。”
  祁垣提醒他:“你最好别,阮公子他爹可是阁老,你以后还当不当官了。”
  “当的当的。”方成和推着他往前走,啧道,“我有数。倒是你,快把这些背起来,虽然历来破小题主要是用在道试上,但我打听着,广业堂考试也是破小题,你先把这俩月的考试应付过去。我再慢慢给你补怎么破大题。”
  现在国子监里管吃住管穿衣,方成和的面色跟在万佛寺时截然不同,整个人的气度也更好了些,笑起来眉眼飞扬。
  祁垣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打算这么多,心下感动,嘴上甜滋滋地夸道:“还是我方大哥好,有城北徐公之姿,还有经天纬地之才……”
  方成和冲他挑眉:“城北徐公刚走呢,大哥我有自知之明,不敢相比……”
  成国公府在京城北端,倒也巧了。
  祁垣暗暗撇嘴,嘀咕道:“谁说这个了,这位就是我的克星。”要不是徐瑨拦着,他这会儿早就在运河上了。
  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好好的,一旦知道了,就像被套上了枷锁。
  三月份,国子监里处处一团春日气息,院中老槐偻背而立,枝叶葱郁,旋顶如盖。
  古人都说“登槐鼎之任”,意喻位列三公,不知道国子监里广种槐树,是不是也这个意思,希望他们都能位登公卿。
  祁垣抬着头看了会儿,心想自己就不去争什么公卿之位了,国子监里这么多人,总归会有成器的。自个还是操心下怎么挣他们的银子好。
  他把那卷书抱在怀里,想了想,便把自己想做些香品,搞着名堂在国子监售卖的想法跟方成和说了。方成和脑子聪明,主意定然也多。
  果然,方成和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做香丸可耽误时间?”
  祁垣摇头:“一点儿都不费事,我哪天请假家去,在家里做一些,然后窖藏几日就是了。等到了出窖的时候,就让丫鬟们送过来。”
  “听着应该能行,也可以做些香面。”方成和笑着建议,“香丸香饼虽然值钱些,但消耗得慢,可以做些常买常卖的香面香粉,倒也便宜。”
  祁垣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香面多做些去汗渍、避五毒的,人人都可用……”
  这样主要做的东西,大致就可分三类了,一类做香中上品,专门给阮鸿他们这些纨绔,到时候少不了让阮鸿帮忙吆喝一下。纨绔们都爱风流,好攀比,又不缺银子,这个需用些好料,价钱自然也可以高些。
  第二类是普通的香品,便是合意香、及第香、状元香一类,主料用些提神醒脑的,气味高洁的,最能符合文人爱好,名字也吉利,这些就让方成和帮忙兜售。
  第三类便是实用易耗的香面了,这个人人都可以用,耗费多,价钱便宜,方便银钱周转。
  祁垣心里暗暗盘算,闷头走着,双眼晶亮。
  方成和看他在那出神,不觉一凛,提醒他:“可莫要耽误学业,本末倒置了。这每月可都有考试的。”
  祁垣回神,嘿嘿一笑,正好跟他商量:“阮公子说了,可以提前问出考题。到时候……”
  “想都别想。”方成和冷着脸道,“你少跟他瞎混,到时候一旦查出来,你们可都是要挨罚的,重者削去学籍。阮慎之有个好爹,自是不怕,你到时候怎么办?”
  祁垣没想到他不肯答应,眼巴巴道:“我现在学也来不及啊,考不过不还是要被打的吗?”
  “你怎么可能考不过?”方成和也严肃起来道,“四书题就这么多,你都背过了还怕考试?再说了,广业堂学的是最基本的,考试只考四书题,讲课也才治一经,以后升堂可是要通五经的。你现在就想偷懒,以后怎么办?以前的刻苦劲儿都跑哪儿去了?”
  他神色严厉,俨然一副师长的口气。
  祁垣心中叫屈,心想我打生下来就不知道刻苦俩字咋写……
  想要顶嘴,一看方成和那表情,又怯下阵来,只得蔫头耷脑地叹口气,低低地“哦”了一声。
  下午,学堂里众人仍是背书的背书,嬉闹的嬉闹。
  祁垣却因提出代笔之事,被方成和严加看管起来,不许他跟阮鸿厮混到一块。
  祁垣听到阮鸿他们似乎在弹棋,心里直痒痒,但方成和跟后背长眼似的,只要他一扭身子,方成和就咳嗽。
  阮鸿格外听不得他这咳嗽声,没什么好气地去找方成和呛声,俩人隔着祁垣的桌子顶嘴对骂。然而方成和张嘴就拽诗拽句,阮鸿听得一愣一愣的,愣是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骂自己。
  问另几个纨绔,那几人却是连他都不如。
  祁垣在一旁瞧着,又想笑又不敢笑,磕磕绊绊一下午,竟然背了好几段下来。
  他从小不知道跟过多少名师大儒,四书翻过来覆过去,何时背下过这么多东西。
  祁垣自己都要呆了,可是方成和却道:“你是久病未愈吗?脑子还没好?怎么只能记住这么点?”
  “这么点??”祁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把书本翻的哗哗响,“这么多!大哥!我可是从‘哀公问政’开始背的!”
  他说完见阮鸿在后面探头探脑,抓着阮鸿问:“慎之兄,你说背下这些算不算少?”
  阮鸿乐得跟方成和作对,连声道:“不少不少!”
  “一边儿玩去!”方成和挥手赶开阮鸿,问祁垣,“你刚说,背的最后一段是什么?”
  祁垣理直气壮道:“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
  “什么意思,知道吗?”方成和冷冷地瞥他一眼,“不学则已,既然要学,不学到通达晓畅绝不能终止。你现在一知半解,尚不能熟练背诵,还好意思喊累?”
  祁垣被堵得哑口无言,直愣在那。
  方成和见阮鸿在后面探头探脑,又一指:“那你问问,他背到哪儿了?”
  祁垣又回头看阮鸿。
  阮鸿哼道:“《四书》和《春秋》早都背熟了,如何?可我都读了多久了,小才子才来第一天呢,哎??”
  阮鸿突然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看向祁垣,“不对啊!祁兄你不是早已经考过道试了吗?怎么还在背四书?”
  祁垣愣了下,尴尬地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们三个坐在一块,平时自己干什么阮鸿都能看得见,早晚是瞒不住的。再者方成和既然不肯帮忙作弊,自己也应该早点告诉阮鸿,让他赶紧找别人商量。
  阮鸿的泻药威力太大,方成和指了指这俩人表示威胁,又领了牌子去恭房。
  祁垣抬头看他走出去,才转回头,一脸凝重地看着阮鸿。
  “阮兄,我……咳咳,”祁垣招手,让阮鸿附耳过来,压低声道,“我其实,都忘光了……”
  阮鸿:“……”
  别人说这话阮鸿或许还信,但祁垣说出来,他只觉得是开玩笑。
  “这个还能忘光?你不是在家苦读六年吗?大门都不出的。”阮鸿皱眉瞥他,“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代笔,故意推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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