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见雪深/洒家 完结+番外 (funny2333)




第73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那妙织坊的匠人取得缂丝小像时,已被内侍耳提面命了一番,此乃贵人遗物,需得仔细侍弄。
  坊里的匠人,不知接过多少达官贵人的活儿,自是机敏非常,如今一看来人面白无须,说话温声细气,哪能不知到手的乃是烫手山芋?
  更何况,这缂丝像用的是合花线,最吃一手巧功夫,眼下脱胶得厉害,线头毛糙,断口翘起,恐怕得用同色缂丝细细补衬,着实是桩苦差事。
  匠人方才拿银镊子一探,就觉出异样来,手下似乎捅到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仿佛是装裱时被人为掖进去的,牢牢黏附在绣像和裱框之间。
  谁知道这么一来,竟是牵扯出了十余年前的一桩阴私!
  裱框里藏的,赫然是一只剪开的樱桃色洒金罗袜,上绣活鲜鲜一对碧眼鸳鸯,并一首出自男子手笔的小诗,尽是些卿卿我我的淫词。其间旖旎之意,不言而喻。
  只是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先皇后的旧像里。
  匠人一见之下,悚然色变。无他,这小诗的落款,赫然是冯窦章三个字。当今谁人不知,孝懿文皇后的母家,便是冯氏,而这冯窦章更是其嫡亲兄长!
  这一段兄妹乱伦的丑事,竟然阴差阳错间被一柄铜镊子挑了出来!
  先帝忌惮外戚,处处弹压冯氏,冯绍方虽是当今天子的表兄,却处处不得意,如今天子甫一掌权,他便得以平步青云,原来背后竟有这么一段干系。
  难不成……
  须知市井之中,凡有流言,必如火借风势,更何况这传言来得有鼻子有眼,兼有些男女间的龌龊阴私,自然是不胫而走。
  ——听说妙织坊的吴老师傅,前日里为了给宫里的贵人干活,七日七夜没阖眼,眼中都淌了血了,可怜他一身的本事!
  ——嘿,你还真信?要我说,是见了不得了的东西,被人废了!我有个侄儿在妙织坊帮工,门儿清,要说这事啊,他吴老三还能保得一条命在,已是万幸了!
  ——难不成……上头那位……是真的?
  ——这可说不准,要我说,这些年来大襄连降异象,又是大旱大震,又是天狗吞月亮,指不定就是菩萨发了雷霆怒,恨咱们的社稷遭了谬种的祸害!
  ——嗬,可说不得,当今社稷说不准早就改了冯姓!小老儿二十年前见过先帝,跟今上半点儿不相类,当今那位青白瘦削,是冯氏的寒酸相,先帝龙鼻丰准,圆腮厚唇,我还惊怪虎父犬子呢,如今看来是狸猫换太子!
  这流言传进宫中之时,赵椟正着一身轻便胡服,同一众新晋的武将摆弄沙盘。
  “冯将军……不,论辈分,朕还当称你一声表兄,我听说,你当初是同袁鞘青同年登的科,想必对他的习性也颇为熟悉,不知道此计是否可行?”
  冯绍方忙道:“微臣不敢!袁鞘青此人行军时颇多狡谋,并非寻常悍将,陛下需多加小心!这黑火药之计酷烈非常,若是稍稍被他嗅着了端倪,恐怕便会反遭其害,只能充作下策。”
  赵椟两指把玩着木质小旗,一面凝视着沙盘间徐徐流动的水银。他上一次亲至武冲关,也是同袁鞘青对阵去的。解雪时一力承担了与虎谋皮的差事,还有闲暇指点他武冲关一带的地势机要。
  那时候,他和袁鞘青各怀心思,倒还是盟友,如今自然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朕偏要激他冒进,”他徐徐道,“他姓袁的纵是斑斓猛虎,也多的是软肋,我看他这几日就有些躁动的意思了。过两日,朕寻个由头,把武冲关总兵问罪调开,你且寻几个死士好生调弄了,充作饵钩给他尝尝,务必将他引到鹰宿谷口,那地方山峻道狭,黑火药一点,巨石迸裂——”
  他将小旗往沙盘上一扣,发出棋子落枰的一声脆响。
  “朕要他粉身碎骨!”
  只是话音刚落,便有一员小将急急来报:“启禀陛下,局势有变,那反贼连日里围而不攻,现今倒打起了匡扶赵氏的旗号,说……说陛下是兄妹乱伦的孽种,篡位谋权,要另立新主,归政于君!”
  赵椟勃然大怒,只咬牙冷笑道:“好,好,好!他要归的是哪门子的政,扶的是谁家的君?”
  “是梁兴王的幼子,方才有一伙死士,进城将人劫走了!”


第74章
  赵椟哪能不明白袁鞘青的算计?可恨他惯用的民心向背之术,竟被袁鞘青还诸己身,以至于吃了这么一个闷亏,甚至连母后的名节都平白遭了玷污。
  这是要斩草除根,一举拔除他作为凭恃的赵氏血脉!
  赵椟虽心性阴骘,极擅隐忍矫饰,这一下却被结结实实触及了逆麟,只强忍着布置了战局,失控之中,连手中的木旗都被生生捏成了两截。
  他心中翻涌不定的,除却毒恨之外,还有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惶恐。袁鞘青好一出一箭双雕的毒计,若是传到了解雪时耳中,令他心中起了疑,恐怕连最后这么点情面都保不住了。
  不行!必须要瞒着他。
  他往返踱了几步,挥退了亲信,一面急急乘辇向飞霜殿赶去。
  他前些日子步步紧逼,偏偏解雪时是刚极易折的性子,自那日在垂拱殿酒醒后,便一言不发,闭口绝食,遑论那些进补吊命的药羹。赵椟无奈之下,只能撬开他牙关拿羊肠管子硬灌,谁料却适得其反——解雪时本就对他的触碰大为反感,当下里伏在床沿,几乎把心肝脾肺都呕了出来,浑身如打摆子一般,汗出如注。
  赵椟节节败退,哪里还敢再行逼奸?只是解雪时一见他,便面色不虞,大有喘疾反扑之势,已然到了连面都见不得的地步。
  他思前想后,终于听了内侍的劝,往解雪时跟前提了个人。
  ——正是他那痴痴呆呆的好弟弟。
  自那日从地宫出口擒到人后,他就心里恼恨得发了狂,因而赵株的日子越发难捱,手足带枷,蓬头跣足,只有一张面孔还透出些带着文气的昳丽来,白中透青,浑如一支形销骨立的瘦荷。
  赵椟一看之下,便大皱其眉,忙吩咐人洗刷干净了,以免将解雪时又气出个好歹来。
  打理妥当后,方才把人往解雪时床头一搁,亲手展平他十根瘦长指头,一一点数给解雪时看。
  “一,二,三,四……太傅,你可看好了,那日我取的乃是死囚的指头,算是留了三分情面,如今我将人全须全尾地摆在你跟前,你若还顾念这一段师徒之谊,就好好调养着,我将他留给你解闷,若不然,下一次呈上来的,恐怕就只有一盘血淋淋的指头了。”
  话一出口,解雪时哪怕在病中,依然艰难地转过头来,赵椟纵有千般不甘愿,也决不敢在他的目光下反悔。好在赵株虽痴傻却温顺,倒也因着这仅有的用处在飞霜殿里有了容身之地。
  如今他匆匆赶来飞霜殿,不能说没有些忌惮的意思。
  接驾的内侍早就听得了车舆声,匆匆迎上来。
  “太医来看过了?里头那位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刚服了甘蔗酒,酒力发散,小睡下了。”
  “朕知道了,留个手足灵便的,服侍朕脱靴,其余的不必伺候了,在殿外候着。”
  他不欲惊扰了解雪时,因而脱靴着袜,轻而无声地往暖阁里去。指腹大小的东海明珠,垂坠成帘,被他挽定在手里,一面隔着茜纱屏风往里望去。
  只见一道清癯的影子,单手支颐,披了层薄被,如曲颈琵琶似地侧卧在美人塌上。鬓发蓬蓬然,浑如乱山堆云,隔着茜纱依旧隐约能窥见一段鸦黑色。
  他呼吸匀称绵长,显然是喘疾有所好转。这么从容惬意的模样,也是许久不曾见了。
  赵椟凝神注视间,突然听得“砰”的一声响。
  是棋子落枰的声音。
  只这么一声,就打断了他的绮念,令他心生警觉起来。
  茜纱屏风的另一侧,还有个人影!方才被罗帐所掩,如今隐约露出个侧面来,狭眉薄唇,体貌消瘦,这模样他再熟悉不过——不是赵株又是谁?
  但观屏风后人影晃动,便知赵株正捧着个棋钵,两指捏棋,在同解雪时对弈!
  他一个傻子,哪来的本事下棋?


第75章
  赵椟心下惊疑,也不出声,只是拔了龙鳞刀,在茜纱上轻轻一挑,剜出个核桃大小的窟窿来。
  只见一只瘦得见骨的手掌,正握着几枚黑白子,朝棋盘上乱掷去。棋子顿时如跳珠一般,四下里笃笃作响,横飞乱窜。
  那棋钵里竟然还窝了只碧眼青羽的雀儿,张着嫩黄色的小喙,探头探脑,啾啾直叫。
  好端端一只白玉棋钵,竟被他充作了鸟巢。
  “鸟儿,鸟儿,吃核桃。”赵株轻轻道,两指拈着白子,在棋盘边上欢欢喜喜地一磕,“喏,核桃仁,松子仁,炒瓜子仁。”
  当真是个呆子!
  赵椟心中一定,正要直起身来,却见斜刺里伸来一只雪白瘦削的手,扪在了棋钵上,引得那雀儿如一团绿绒花般,挨着他掌心弓身厮磨起来。
  “株儿,去取些琥珀瓜子来。”解雪时道,“把棋子放下,擦干净手。”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