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若哽咽道:“谢师弟,门主他,门主他——”
一旁几人都垂首不言,只有曲空青守在纪清床边,背对着众人,看不见表情。
谢留尘颤声追问:“商师兄怎么了?”
崔明若道:“门主他,他遭遇不测了……”
谢留尘心头一震,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往前跪倒,幸好丹吾事先察觉,将他稳稳扶住,他站起后,很快又道:“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出事,他答应我会平安回来的!我要去找他!”
说罢转了个身,便要奔出门去。
白萱站在门边,出声拦住他:“谢师弟,你冷静点。”
谢留尘被她拦住,依言停下脚步,难以置信般道:“白姐姐,你也觉得商师兄死了?”
白萱哀叹一声:“门主确实不像是这么草率的人,但是,但是——”
崔明若在身后接道:“但是十万人!整整十万人啊!转眼便化作一堆枯骨!那是何等恐怖的熔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门主他,他纵然修为再高深,可是怎么,怎么逃得开……”话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何所悟语气却还保持着三分理智与平稳:“不止十万生灵,还有七大门派共一万多名修士,都死在了那场大战中,这场围剿最终只有我们两个人逃了出来。大哥他为了救我们,拖着那书生同归于尽了。”
谢留尘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商师兄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招?”
白萱见此不忍:“谢师弟……”
谢留尘急声道:“白姐姐,你是不是在骗我,就跟当年的一样,你骗我商师兄死了,但其实他没死,他只是躲起来疗伤了。”
白萱苦笑道:“谢师弟,门主出事,我也同你一样伤心,但是自欺欺人是没用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振作,以及设法为门主报仇。”
谢留尘听到这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哼!你们都在骗我!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他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夺门而去。
丹吾在身后大喊:“小尘哥哥,你去哪里?”跟着他跑出药庐。
白萱也对何所悟道:“快点追去,别让他冲动行事!”
何所悟嗯了一声,紧随他们身影追出门去。
他们在身后追赶着,谢留尘却是早运起妖力,先一步奔出秋水门,出了门时,迎面遇上三五名散修。这几名散修正倚靠在门边小憩,他们尚不知何所悟两人已经回来之事,见到谢留尘一脸迷惘,还熟络地打着招呼道:“咦,谢兄弟,这么急赶去哪里?”
谢留尘充耳不闻,一阵风般闪身出了门,他踏过门前平原上的满地尸骸,自言自语道:“胡说胡说!他们都在胡说!我跟商师兄已经结成道侣,他要是出事我肯定感应得到!商师兄根本就是没出事嘛!我要去找他!我要找到他!”
他走在山野上,心乱如麻,也不知究竟要去哪里找人,只是如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
冲到斜坡前,一道踉踉跄跄、形色狼狈的身影撞入他的眼帘。
他眨了眨眼,片刻,惊喜大叫:“商师兄!”冲下山坡,紧紧抱住那道身影。
身后跟着跑出来的丹吾与何所悟两人望见那道身影,也是喜出望外:“啊是商门主,商门主回来了!”
“太好了!”
只见商离行蓬头垢面,满身是血,衣衫也是破破烂烂,他勉强展出一个干涩的笑容:“谢……师弟……我回来了……”
谢留尘将人紧紧搂在怀中,眼底泛红,声音哽咽:“商师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商离行笑道:“没事,我没事……”他想伸出一只手去抚他的发顶,手还没伸出,便双目一闭,昏死过去。
谢留尘将人给搂住,简直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手足发颤道:“商师兄!商师兄!”
听何所悟在一旁吩咐道:“快进去!”他如梦初醒,运力将人抱起,拔足直奔向药庐方向,口中犹自叫道:“白姐姐,快点过来看一下!”
白萱众人正在药庐中垂首拭泪,听得他在门外大喊大叫,心下诧异,纷纷往门外探头望去,却见他抱着商离行快步走来,众人顿时大喜,白萱笑着招手道:“没事没事,快点将人带进来。”
崔明若也破涕为笑:“太好了,门主没事!”
谢留尘抱着商离行冲进药庐,众人携手相助,七手八脚地将人扶到一旁榻上,白萱为他把脉。
何所悟与丹吾也在这时进了药庐,几人围在榻边,静默不言。
白萱为人把脉的时候,需要凝神静气,是容不得旁人喧哗的。
崔明若凑上来:“门主是怎么逃过熔炉的,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谢留尘摇头:“不清楚,我刚出了山门,就在门外看到他了。”
他见曲空青自始至终坐在角落里,守着昏迷不醒的纪清,即使听闻商离行归来的消息,也始终没有回头,便悄悄拉了崔明若的衣袖:“崔姐姐,纪清怎么样了?”
崔明若也压低声音,黯然道:“他以魔爪自残,断绝经脉,白萱勉强将他救治,现在算得上一息尚存,不过他心脉俱废,恐怕,时日无多了。”
谢留尘也觉伤心,难过一阵,低头望见商离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模样,才想起询问此事:“你们在小镇上遇到了些什么?怎么商师兄会变成这样?”
崔明若略一沉吟,当下便将在小镇发生的一切经过悉数告知于他,说到最后,她道:“那凡人书生为修复伤躯,在城镇上摆下熔炉巨阵,炼化十万精魄,为他所吸收食用,现在他神功已成,你们几人排布的剑阵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了。”
谢留尘听着听着,眉目染上几分愁色。
他二人虽压低声音交谈,但在场众人都为耳聪目明的修士,除了昏迷不醒的商离行与纪清外,都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何所悟抿嘴不语,崔明若也始终以“书生”称呼傅长宁,仿佛只要一提那个人的名字,便是沾了满嘴罪愆一般。
他们不敢开口,丹吾却是无所顾虑,直截了当道出他们疑问:“现在商门主出来了,那傅长宁会在哪里?”
众人听丹吾问起,更加沉默。
知道人在哪里又有什么用处?
傅长宁吸食十万精魄,修为趋近半神,想一劳永逸将人除掉,只能集结多人力量,而现下南岭七大门派一夕覆灭,秋水门与魔族一战,大伤元气,天一阁弟子稀少,又远在东岛,纵观天下各大门派,只剩一个云山剑宗堪堪有足够战力,但云山剑宗在先前门内大战中自乱阵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战力去对付那个魔头?
商离行设立剑阵之事早在当日方景林身死之前便已泄露,贺七为外出寻人至今未有消息传回,何况将所有期望押注在归期未定的贺七身上,也不太实际,在设阵方面可说是毫无可行之法。
西涯山的妖族独来独往,与人族素有龃龉,魔族被赶回北陆,死伤无数,兽族神智低下,难以与人族配合行事,细细数来,人族竟是孤军奋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盟友。
他们想到此处,甚至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不可能的期盼,若是——若是那书生已经被门主处理掉了,就好了。
众人愁眉苦脸间,白萱终于放下把脉的手,谢留尘眼尖瞥见,呼唤一声:“白姐姐!”
白萱似放下心头大石般深吸口气:“幸好,幸好,门主身上并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伤口,只是耗费心力过重,识海受到损害,静养几日便会好了。”
谢留尘庆幸般轻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何所悟身为秋水门二把手,拥有主持大局之能,最先缓过神来,道:“现在情况未明,一切都等大哥醒来再说吧,我去门外帮他们处理战场尸体。”即出了药庐,崔明若也打起精神,道:“我跟你去吧。”
二人走出药庐,去了前厅。
白萱缓缓站起,道:“我也累了,谢师弟,有劳你将门主送回他的院子了。”
谢留尘点头:“好。”再不多言,辞别众人,将商离行抱回自己房间。
他将商离行送回自己床上,为他擦净脸上脏污,换上干净内衫,他自己白日里为抵御魔族,也是耗尽了真气,此时跟着静静躺在商离行身边,陪着他沉沉睡去。
躺到三更时分,天色全黑,阒静暗夜中忽闻闷哼一声。
谢留尘蓦地惊醒:“你醒了?”
他披衣起身,走到桌案边,点起烛火,烛光下端详商离行脸色,见他脸上褪去虚弱病色,红光渐现,确实是比白天好上许多。
他稍稍心安,又低下头问:“商师兄,你现在还好吗?可还感到哪里不适?”
商离行微微眯眼,温声道:“别担心,我受得住。”又朝他招招手:“过来,我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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